第22章 第 22 章(1 / 2)

第二十二章

回到局裡, 祈銘下地下二層加班屍檢遺骸,羅家楠去找領導彙報調查進展。陳飛認可他的判斷,也同樣認為眼下不能操之過急。要急也得是賣金子的急, 越急越容易出岔子。

隊長辦公室裡, 陳飛將其他人的調查所得同步給羅家楠:“苗紅和袁橋已經去盧鑫家裡走訪過了,他妻子根本不知道丈夫還存了那麼多黃金, 另外盧鑫出車禍的那條路不是回家的方向, 所以我判斷他是想將金條交給另一個人保管,而不是帶回家給妻子。”

“通訊記錄有什麼發現?”

端杯子喝了口熱茶, 羅家楠皺皺眉。這生普好像是有股子黴味了,之前祈銘說黃曲黴素超標,他沒當回事,最近喝完茶胃裡老反酸,看來是不能因為心疼東西就當自己百毒不侵了。

“技術那邊在排查了, 盧鑫的社會關係極其複雜,一天能接打二三十個電話, 這還不包括微信通話。”

“讓他們先篩女的, 像盧鑫這種為了錢跟著前科犯混的人, 包養情婦的可能性很大。”

陳飛點點頭, 看他不停的看表, 又問:“你還有事啊?”

“去趟老B那,章河的線索是他給的,我怎麼著也得過去打個照麵。”

“彆喝大了啊,我可不想再被你噴一身血了。”

“不至於, 我現在可惜命了。”

嘴上應承,實際上羅家楠做好了今天喝到爬回家的準備。和手裡其他的線人不同,老B跟他的交情完全與金錢無關, 雖然逢年過節的他也會給人家兒子發壓歲錢,但老B開那飯館一年流水三四百萬,根本不缺他那點錢。

交情全在酒裡,就像以前陳飛趙平生他們去外地辦案,不喝趴下一頓,兄弟單位的領導還覺得你看不起人家。

下樓和祈銘打了聲招呼,羅家楠照例收到一聲“少喝酒”的叮囑,出門打了輛車奔鎮海夜市。鎮海夜市是全市最大的餐飲商家聚集地,也曾是最魚龍混雜的消息來源地。大部分店麵下午四五點才開門,白日裡略顯蕭條,到了晚上人聲鼎沸。家家都把桌子擺到店外,廉價的塑料椅和桌板接連成片難分你我,服務員轉著圈的竄,客人結賬時經常發現一個桌上擺了兩家的菜。

七點多正是上買賣的時候,老B在店裡忙前忙後,快八點了才撂屁股坐到特意給羅家楠留的桌子對麵,分了支煙,搓著光禿禿汗涔涔的腦瓜頂歇氣。快五十的人了,不比年輕的時候,他跟羅家楠說,熬不動夜了,想把店盤出去。

“這麼好的買賣盤出去,你舍得?”羅家楠說著掃了眼門口剛換的招牌——“龍蝦就酒,越喝越有”,亮閃閃紅彤彤,比周圍的招牌大出不止一號,鶴立雞群的,離著老遠一眼就能看見。

老B無奈嗤笑,臉上的橫肉一顫:“是舍不得,可乾餐飲太累了,又不能跟以前似的,找倆小弟盯著,到日子收錢就行了,像什麼采買對賬前廳後廚衛生消防全得我一個人盯著,你看我這腦袋,以前每個月還得去理發店刮刮,現在我自己拿刮胡刀就能解決了。”

羅家楠被他逗笑了:“你這腦袋禿的是挺徹底,我記得剛認識你那會,你還梳大背頭呢,怎麼後來突然有一天就刮光頭了。”

老B嘴角一抽,尷尬道:“嗨,那是假發套。”

羅家楠不免愕然:“是麼,我沒看出來是假的。”

“那能隨便讓人看出來麼,十五萬一頂呢,都是真頭發一根根織出來的。”輝煌的往昔在老B嘴角稍稍凝了一瞬,又消散在麻辣味道的空氣中,“哎,那個時候真是拿錢不當錢啊……一切都來的忒特麼容易了。”

“容易?”掛笑的眼角眉梢立時放平,羅家楠神情凝重的看著他,“老B,你彆忘了,那些錢沾了多少血,搭了多少條命呢。”

冷不丁被敲打了一記,老B眼神微頓,忙舉杯敬羅家楠:“嗨,過去了過去了,來,楠哥,走一個。”

玻璃的碰撞聲清脆響起,羅家楠仰頭乾掉半杯白酒。辛辣的液體順著喉管直流而下,燙得五臟六腑仿佛燃起一團烈火,熱意驟然輻射至四肢百骸,刻意封存的記憶宛如逼出毛孔的汗水般自腦海中翻湧而出——

“誒,疼麼?”

隨著聲關切的詢問,一根手指戳上羅家楠耳後的紗布,疼得他當即偏頭躲避,同時怨憤的瞪了戳自己傷處的男人一眼。能不疼麼?耳朵差點被削掉了。給他縫合的還是個獸醫,麻藥都不舍得打一支,大大小小十四處刀傷,縫了百十來針,疼的他冷汗層起,全身虛脫。

“行啊你小子,替鷹爺擋刀,我聽說對方有十幾個人呢。”男人伸腿勾過一張圓凳,坐到床邊,又敲出支煙塞進他嘴裡,彈開火機點燃。

蒼白的嘴唇抿了抿,煙霧繚繞而上,熏的羅家楠眯起眼。

啪!一巴掌拍上他的大腿,震得他全身的刀口一齊繃緊,剛緩和下來的疼痛感再次襲上大腦,冷汗唰的遍布全身。但他沒抱怨,也沒推開對方的手——實在是沒力氣了。化名王平蟄伏近兩年,他終於得到了黑老大寇英的信任,然而代價實在是過於慘烈,但凡那十四刀有一刀砍中動脈,他就可以上英烈牆了。

拍他的男人叫戴豪,也是他身為馬仔所跟的“大哥”。見羅家楠悶頭不言聲,戴豪伸手拍拍他的臉,又衝他笑笑:“想什麼呢?”

“……沒想什麼……就是沒勁兒說話了……”

錯開視線,羅家楠閉上本就沉重的眼皮。不光身上疼,心裡也疼。護著寇英逃離險境後,寇英駕車亡命逃竄時撞了一名無辜的路人,可他什麼也不能做,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暗紅在後視鏡裡無聲蔓延。

“年輕人,不礙的,睡一覺就生龍活虎了。”

戴豪的長相在一乾五大三粗的老爺們裡算出類拔萃的,天然帶著股子邪性的味道,笑起來給人一種危險的感覺。現在羅家楠就有一種危險迫近的感覺。戴豪跟了寇英十來年了,深得對方的信任,以往寇英去見情婦,都是戴豪替老大開車。今天是戴豪臨時有事,便把手底下身手最好的“王平”派了過去。有戴豪在的時候,從來沒出過事兒,可獨獨就在今天,寇英被人堵了。十幾把寒光閃閃的砍刀齊刷刷亮出來,晃得羅家楠腦子裡一片空白。

直覺告訴他,這裡一定有什麼事。組織裡明爭暗鬥的事情不少,但基本局限於底下這幫人之間互鏟牆角,幾乎沒人敢挑戰寇英的權威,也沒那個必要。如果說今天這事兒是戴豪吃裡扒外算計自家老大,背後一定得有人撐腰。

但能是誰呢?他絞儘腦汁也想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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