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2 / 2)

嘴上說的貼心,祈銘的肢體語言卻是冷漠,胳膊肘往後一撤,頂開貼在背上的羅家楠。說話就要入夏了,現勘製服外套裹身上有點熱,再讓羅家楠這個大火爐子一貼,烤的慌。結果一下正頂羅家楠胸口那片被槍栓搓出的青紫上,疼得某人一個沒忍住,“嘶”的抽了口氣。

祈銘聞聲回頭,視線瞬間警惕:“你受傷了?”

“沒沒沒,就這兒搓破點皮兒。”羅家楠趕緊往腦門一指,“躲子彈的時候磕的,沒大事兒。”

這點兒小伎倆,騙彆人行,騙祈銘?隻見祈銘視線微微下移,確認手肘剛剛碰觸過的位置,摘去手套,輕輕扣上羅家楠想捂又不敢捂的位置。

“是這兒吧?”

說著掌下一使勁,摁出羅家楠“哎呦!”一嗓子。感覺到四麵八方射來同僚們好奇的視線,羅家楠弓身搓胸,一邊抽氣一邊抱怨:“行了行了,祈老師,咱彆在這兒驗明正身了成不成?這麼多人看著呢,回去再說,回去再說。”

無視吃瓜群眾們的圍觀,祈銘嚴肅命令道:“羅家楠,給你三分鐘,把你怎麼受的傷給我編明白。”

不用三分鐘,羅家楠脫口而出早已在腦子裡編織了數個小時的說辭:“是這麼回事,祈老師,你聽我跟你說啊,當時呢是我和陳隊一起接觸嫌疑人,沒成想跟莊羽他們茬一塊了,他們那邊一動手給我們這邊的嫌疑人驚著了,一看動槍了,陳隊竄過去撲嫌疑人,我跟著一起繳槍,嫌疑人奮力掙紮,給我掙得一下磕桌角上了。”

起因經過結果,環環相扣,邏輯通順。事兒還是那件事兒,把角色位置換一換,稍微添點油加點醋就行。

聽對方瞎話來這麼快,再看那比手畫腳掩蓋心虛的肢體語言,祈銘無奈的閉上眼,默默運了口氣。可能麼?就衝羅家楠的性格,可能讓陳飛置身險境麼?不過人沒事兒比什麼都強,至於後續的審訊,回家再繼續,揪著細節問,多問幾遍這孫子就圓不上了。

名師出高徒,他的審訊技巧都是看羅家楠審人的時候學的。

不遠處,趙平生暗搓搓把陳飛拉到一邊,擰著眉頭問:“剛家楠說的,怎麼和你之前說的不一樣啊?”

一樣的事兒,可角色位置完全相反。

陳飛運足氣“呸”了一聲——“你信他?豬都能上天!”

雖然羅家楠並不像祈銘說的那樣“兩天兩夜沒合眼”,但實際情況也沒差多少,再說鐵打的精神頭也架不住腎上腺素飆升過後的脫力感。眼下嫌疑人歸案——雖然是屍體吧,但起碼沒跑了——他精神一放鬆,疲憊感如潮水般湧來,上車歪祈銘肩上就睡過去了。

迷迷糊糊的做了個夢,夢裡都是些見過的人:有已經被執行死刑的寇英及其同夥,有自己舍身救過的群眾,還有那些形形色色的線人和走訪過的證人。每個人都輪著番的跟他說話,有指責、詛咒、謾罵,也有感謝、敬仰和關心,他也想說話,但嘴上跟貼了封條一樣死活張不開,一著急,嗷一嗓子把自己喊醒了。

陳飛聽他跟後座上嗷嗷趕緊回頭:“怎麼了你?”

正在開車的呂袁橋也從後視鏡裡瞄了一眼。

羅家楠反應了一下,皺眉敲敲腦門:“哦,沒事兒,沒事兒,睡蒙了。”

“你說你睡覺就睡覺,特麼一驚一乍的,嚇死老子了。”嘴上抱怨,實則陳飛還是關心他的:“要不回去審人你彆跟著了,我帶袁橋審。”

“不用,我這眯一覺就緩過來了。”

說著話,羅家楠感覺自己的手上多了份溫度,一時間紛雜的情緒被無聲的安慰妥帖熨燙。

祈銘右手刷著手機,目不斜視,卻在他人看不到的角度,暗搓搓用左手握著羅家楠的手。剛經曆了一場槍戰,子彈貼著頭皮兒飛,沒死算命大,誰不後怕?傻子都不可能心如止水。多年相處的經驗告訴他,羅家楠隻是麵上看起來什麼都不在乎,其實是把壓力、恐懼和無助感都藏在心裡。一方麵是臥底時養成的習慣,另一方麵則是自尊心過強,不肯讓任何人看出自己一絲一毫的脆弱。

這個任何人也包括他在內。以前他不明白,總覺著羅家楠沒必要在自己麵前逞強,有什麼不愉快的不舒服的說出來,共同承擔不就解決了?但是日子久了,他發現羅家楠的所作所為並非單單為了維護自己的自尊心,其中也有保護他不受乾擾和影響的因素在裡麵。也發現其實很多時候,人與人的相處並不需要像學術論文那樣條理清晰邏輯嚴謹,一個有溫度的擁抱就能解決幾個小時也爭論不出結果的問題。

隻不過他不會當著陳飛和呂袁橋的麵去抱羅家楠就是了。

絕不。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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