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飄?
祈銘立刻回頭, 視野裡除了高仁就剩植物了。剛看羅家楠眼神發直,他以為自己後麵有蛇, 就像當初羅家楠在羅漢嶺北坡出現場時遇到的情況一樣, 但“阿飄”不在防備範疇之內。
細一琢磨,可能是在飛機上講的《幽靈客艙》給羅家楠嚇著了?
他抬起手:“看,這是幾?”
“二!”羅家楠不耐皺眉, “我沒胡說!剛真有個白乎乎的東西飄過去了!”
“我剛也看見個白乎乎的東西飄過去,看起來像是大棚的塑料薄膜。”
隨著踏斷樹枝的聲響,張金釧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接到高仁的電話, 他選擇來出現場, 幸而妻嫂就在兒子看病那家醫院工作, 可以代為照顧。早婚早育的麻煩之處在於,父母輩的還沒到退休年齡, 需要人手照看孩子的時候掰不開。
“是,我也看見了, 我覺得是床單之類的。”
周禾跟在後麵,深一腳淺一腳的歘著。他很佩服高仁, 胖歸胖, 走這種崎嶇之路卻是身手矯健,不得不說,練過體操的確實平衡感優於常人。
後麵還跟著個人, 祈銘沒印象法醫辦公室裡這麼一號, 不覺有些納悶:“你是誰啊?”
“祈老師您好,我叫彭寧。”彭寧忙恭敬打招呼,“咱在單位食堂打過照麵。”
“誰叫你來的?”毫不意外,祈銘壓根想不起來。
“我叫他來的,他以後跟我。”羅家楠朝彭寧招招手, “來,走近點兒,讓祈老師好好認認,不然下回還記不住。”
這話說的,好像多看一回祈銘就能記住了一樣。好在彭寧比較有特點,倆眼睛又大又圓,跟貓頭鷹似的,以後看多了指定能記住。
離著近了,羅家楠忽覺詫異:“誒你眼鏡呢?”
那瓶子底兒一樣厚的眼鏡沒了,他感覺彭寧跟換了個人一樣。
彭寧不好意思的抓抓後腦勺:“我改戴隱形了,來重案不像在反詐,老有現場出,框架鏡容易掉,耽誤事兒。”
這是上次和羅家楠一起爬通風管道,磕腦袋磕出的覺悟。上周他正式調任重案,可羅家楠休假了,陳飛安排他先跟著胡文治熟悉下流程。感覺胡文治的風格和羅家楠大同小異,橫豎都得上躥下跳的,雖然隱形需要摘戴還得泡太麻煩,但總歸是好過動不動當瞎子。
一行人浩浩蕩蕩奔向案發現場,到地方看高仁已經開始乾活了,羅家楠狠拍了人家一頓馬屁,終於得償所願的噴上了花露水。這讓彭寧深感詫異,畢竟在他的印象裡羅家楠就是個活土匪,居然能為了瓶花露水不要臉到這個份上?
“誒誒誒!彆踩!”
一旁的驚吼讓剛進警戒帶的彭寧倏地抬起腳,金雞獨立於原地。電筒往下一打,貓頭鷹般的圓眼忽悠又大了一圈,倒抽一口冷氣卻被“夢寐以求”的屍臭灌滿鼻腔,胃袋瞬間痙攣!
“我艸!彆特麼吐這兒啊!”
羅家楠一把給孩子薅開。可憐彭寧吐的是翻江倒海淚眼模糊,嗆咳不止呼吸困難。他剛差點一腳踩上的,是死者的一隻鞋。準確點說,是爬滿蛆蟲的鞋。屍體俯臥於與水平夾角約三十五度的坡麵,因著腳踝處的肌肉皮膚軟組織皆被啃食殆儘,連腳帶鞋隨著泥水的衝刷滾離了屍體。
彭寧被惡心的生不如死,張金釧卻如獲至寶,背著工具包興衝衝而來。作為一個天天和蟲子打交道的人,保證祈美麗蛋白質攝入的口糧皆出自他之手。用羅家楠話來說就是,自打張金釧來了之後,祈銘的養蛆事業突飛猛進。
多說一句,祈美麗沒感染病毒,而是消化不良。雛鳥和人類幼崽一樣,吃多了也會積食,野外繁育攝食量有限,沒這問題,人工喂養是吃撐了還不停嘴,餓它兩天又生龍活虎了。不怪周禾,他是定量定時科學喂養,問題局裡其他人不自覺,誰來擼鳥都夾條蛆喂一下逗一逗,活生生把祈美麗喂成個球,以至於周禾不得不在法醫辦公室門口貼了張“禁止投喂祈美麗”的A4打印紙。
吐到膽汁都沒的吐了,彭寧跪地上抱著樹,有一口沒一口的倒著氣.感覺自己正遊走在生死邊緣,肩膀突然猛挨了一把,胳膊一軟,腦袋“哐!”的磕到樹乾上。
一聽這動靜,羅家楠趕緊收手,跟自己被磕了一樣的嗷嗷著:“能不能行?沒過年呢磕什麼頭!”
彭寧低頭搓著額角,委屈巴巴的:“……我內個……我隱形剛磕掉一個……我現在……左眼看不見了……”
我尼瑪——
後腦勺突突直蹦,羅家楠想罵街又張不開嘴。感覺回到當初和祈銘剛開始搭檔的時候了,技術員屁事兒真特麼多!
“左眼看不見了,右眼呢!”
“……右眼……還行……”
“那把左眼擋上,去,和金釧一起抓蟲子去!”
羅家楠就是為了練他,帶過那麼多新人,數這個最慫。要不是他手快薅了一把彭寧的後脖領子,肯定得吐蛆上,好歹當初歐健是忍到吐裹屍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