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第 116 章 沒你我也死了(1 / 2)

第一百一十六章

此人正是曾經的東劍河一霸——榮七。令羅家楠驚訝的不光是這孫子已經放出來了——榮七判了十四年, 怎麼減也減不到八年就出來,再有一個就是對方的右眼,瞳孔蒙白, 看起來完全瞎了。

正打算過來跟著一起摁人的彭寧一聽倆人認識,當時這手和腳就不知道該怎麼運動了,可腿已經邁開, 收也來不及, 腦子裡還轉著“上!”的指令, 於是便出現了十分滑稽的一幕——他半扭著身子單腿往前蹦了兩下,重心一個不穩,噗通,栽倒在榮七腳下。

榮七原本還處於震驚之中, 冷不丁旁邊跪了一個,下意識往旁邊一閃。結果被羅家楠誤以為他要跑,條件反射撅胳膊絆腿,“哐當”一下把人放倒在地。周圍的行人見這邊出事了,迅速聚攏圍觀,有那看熱鬨不嫌事兒大的, 不但舉著手機拍還滿世界嚷嚷“打架了打架了!”。

我尼瑪——

羅家楠暗罵一聲,來不及管彭寧摔成什麼□□樣, 撅著榮七擠出圍觀人群朝車那邊押去。彭寧摔的不重,隻覺丟臉丟到家了,手腳並用從地上爬起, 垂著頭一路小跑追了過去。上車聽羅家楠“哐!”地一摔門, 頓時心尖一顫——完蛋,師父生氣了,啊啊啊啊啊, 不怪我啊,我哪知道你倆認識啊!

眼下羅家楠是沒功夫罵彭寧,雖然知道這小子是特招進來的,但沒想到能手腳不協調到這個份上。而榮七還在震驚之中,直到被手銬銬上車門扶手,他才多少反應過味兒來:“你是……警察?”

“市局重案,羅家楠。”

羅家楠把證件一亮,上下打量了一番身穿快遞服的榮七,重重運出口氣:記憶裡的榮七囂張跋扈,曾經是個一言不合就往小弟頭上摔啤酒瓶子、左擁右抱風光無限的土霸王;再看現在,紋滿刺青的花臂被防曬袖套裹得嚴嚴實實,不知是遮擋異樣的視線還是炙人的日光,瘦得比原來小了不止一號,腦門也禿了,滿麵風霜;他才四十一歲,羅家楠記得很清楚,收網的前夜,自己還替寇英出席了榮七的生日宴,送了瓶價值十多萬的紅酒。

那時的他們稱兄道弟,因為榮七曾救過他的命。寇英有個乾兒子,外號萬張兒,嫉妒“王平”爬的太快壓自己一頭,計劃趁他落單時做掉他。萬張兒這人嘴碎,喜歡在床上吹牛逼,睡姑娘的時候說禿嚕了嘴。這姑娘正好在榮七手下做事,轉臉通知了老大。隨即榮七帶了十多個人趕去羅家楠被圍堵的地方,將那群棍子上紮了釘子的混混打得屁滾尿流。

那天羅家楠和榮七都掛了彩,打完架一起去無照獸醫那縫的針,出來找了個蒼蠅館子,通宵喝到爛醉。劫後餘生,肝膽相照的話沒少說,他模模糊糊地記得那天自己哭了一通,許是酒精糊了腦子,人會變得格外脆弱。

他並不懷念那段日子,但至少在這個人麵前,他曾經卸下過防備。自始至終榮七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誰送進去的,所有人裡隻有寇英臨刑之前和“王平”見過一麵。和寇英犯罪團夥有關的人員,判刑後基本都發去異地服刑,一是防止羅家楠被報複,二是當時的環境還不夠穩定,省內服刑怕出岔子。榮七是本地人,這麼早就出來了,必然還沒過假釋期,按規定隻能回原籍接受監管。

“你真的是警察啊……”榮七喃喃道,僅剩的左眼裡流露出一絲蒼涼,“我還以為你已經死了……聽說鷹爺被抓的時候,阿平為了護他被警察亂槍打死了……”

沒錯,這是那些犯罪分子們所知道的“事實”。陳飛在審訊過程中有意無意地釋放了這個消息,目的就是為了保護羅家楠,確保他能行走在日光之下。當初被抓的那些人,有的已經執行死刑,有的判了無期,還有的就是像榮七這樣的,得蹲十幾二十年大獄。說不擔心遭到打擊報複是假的,可羅家楠覺著,這麼多年過去了,物是人非,除了幾個當年跟他關係特彆近的,其他的大街上走一對臉人家也未必認得出他來,畢竟“王平”已經死了。

挪開視線,羅家楠盯著攥在彭寧手裡的“證物”,輕飄飄地問:“你這眼睛怎麼回事?”

“白內障,這病監獄不管,好在律師幫我爭取到了保外就醫,問題出來了也沒錢做手術,湊活著吧,反正還有一隻眼能看見。”榮七淒然地勾了下嘴角,自嘲而笑:“早知道當年就不那麼大手大腳了,好歹存下點養老錢,也不至於現在混這麼慘。”

榮七說完後許久車裡都沒有動靜,羅家楠不言聲,彭寧也不敢說話。他覺著自己好像聽出什麼來了,又不敢當著嫌疑人的麵向師父求證。羅家楠的臥底生涯大家都知道,但他自己不提誰也不會主動問。之前聽歐健說問過,被撅回來了,於是再沒提起過。

驀地,他聽羅家楠要求道:“去幫我買包硬金葉。”

彭寧反應了一下才明白人倆人有話要私底下說,趕緊扭臉推門下車,都走出去一段了忽然覺得有什麼不對——讓我買煙怎麼不給我錢呐?

敲出煙盒裡最後一支煙,羅家楠遞到榮七嘴邊,問:“抽麼?”

榮七點點頭。叼上煙點上火,煙霧從鼻孔呼出,狹小的空間裡霎時彌滿煙草的味道。羅家楠回手將車窗按下條縫隙,聽似無所謂地問:“恨我麼?”

“沒什麼好恨的,不被王平送進去,早晚也得被李平張平送進去,誰特麼讓我乾違法犯罪的買賣呢。”榮七皺眉苦笑,語氣卻是真誠,“說真的,聽說你死了,我還為你掉過眼淚呢,現在想想,嗨,瞎特麼傷心。”

羅家楠也跟著乾笑了一聲,又問:“你媳婦呢?”

“跑了,我坐牢剛半年吧,她給我發了封律師函,要求離婚,我沒答應,心想老子在外麵的時候供你吃喝打牌逍遙,進來了就想甩了我?門兒都沒有!”榮七不屑撇嘴,齒間的煙隨著話音上下擺動,“沒想到啊,艸,這女人真牛逼,把房子一賣,銷聲匿跡,等我出來才知道,丫一毛錢都沒給我留,連她娘家人都不知道她去哪了。”

羅家楠忍不住揶揄他:“活該,誰讓你那會外麵三四五六七排著隊的睡,我特麼是你媳婦我也跑。”

“對對對,都特麼是我自己作的。”用沒被銬著的那隻手掐下煙,榮七將煙灰彈進煙灰盒裡,沉默片刻,問:“你結婚了麼?那會那麼多姑娘喜歡你,我現在知道為什麼你一個都瞧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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