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清心摸完了頭發,正想低頭聞一聞有沒有魚腥味的時候,謝軒然突然間十分誇張地後退一步,那表情活像是被逼良為娼的良家子。
“你做什麼?!”
賀清心:“……我聞一聞你香不香啊。”
謝軒然抿著嘴唇,他實在不知道再跟賀清心說什麼,轉身就要走。
賀清心雖然如願以償摸了一把頭發,但還沒忘了正經事,叫住了謝軒然說:“我答應你的事情會做到,暫時不會找人,但是你還得答應我一件其他的事。”
“你還想做什麼?”謝軒然站在門口,他是絕對不會再和賀清心做其他事情的。
就算是……宣誓過的道侶也不行,他修煉的是無情道。
他不想,也絕不會像他的那些族人一樣,為一個人焚心泣血,傷絕而死。
古往今來,在他所了解的鮫人曆史中,隻要不找同族的鮫人,沒有一個鮫人有好下場。沒人能夠理解鮫人在情愛之上的極端,而現在鮫人一族早已經在天地之間絕跡了。
不過他在這裡緊張了半天,賀清心開口卻是指著賀喜說:“給她找個地方上學,學一點本事,再學一學認字什麼的。”
賀喜聽到之後眼睛微微張大,緊張地看向了謝軒然。
賀喜是想學本事的,更想學習認字,但是這雲棲宮當中等級森嚴,她根本連參加內門大比的資格都沒有,自然也就沒有拜師父的資格。
如果賀清心能通過這個宗主之子給她找一個地方學東西,賀喜自然是十分高興的。
這件事情確實有點為難了,謝瀾雖然身為雲棲宮的宗主,卻連自身都從來沒有搞過什麼特殊。
因此謝軒然下意識便皺起眉,這雲棲宮當中根本就沒有給誰走後門的先例。
就連那些仙族出身的人,都要先在雲棲宮當中做受人使喚的仙童,等待內門比試後,才會酌情分配給哪一個長老做小徒弟。
做不好的話還是會被送回仙族。
賀清心卻不管那事,看著謝軒然說:“你不是都已經當上了刑罰殿的掌殿了?這點事情還解決不了嗎?”
“賀喜很懂事很聽話,還不會亂說,實在不行你把她帶在身邊,你教她寫寫字,再讓她給你跑跑腿。”
進了司刑殿,賀喜就沒人敢欺負了,賀清心想的也是十分周到了。
隻可惜謝軒然不乾,皺眉道:“門規自有……”
“哎哎哎哎!”賀清新一看到謝軒然竟然想要推諉,立刻指著他說,“我這可不是在求你,我這是在跟你交換條件。”
“你要是不答應的話我就去找其他師兄了,宋禮和宋宗應該也快出來了吧,這兩個人肯定會幫我辦事的……”
謝軒然眉頭一跳,他站在門口,老高的個子逆著光,本來應該是無聲壓迫,卻莫名其妙讓人感覺他有點委屈。
他沉默片刻說:“我可以安排她去醫藥堂。”
那裡是唯一一個弟子資質參差不
齊,隨便塞進去一個人也不會覺得突兀的地方。
而且醫藥本身就帶識字⒏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隻要學得比較好,日後在門中的地位絕對不會低。
畢竟這雲棲宮上萬弟子,即便是修士,行走人間驅邪除祟也總是避免不了要受傷,醫藥堂的那些弟子是各個浮空島上麵弟子拉攏的重點。
賀清心一聽就覺得這件事情可行,雖然學醫可能苦了點……但隻要成熟了,那不就跟現代一樣,總是個“正經”的營生。
萬一賀喜以後有了出息,賀清心就算到了時間嘎了,賀喜也能在雲棲宮當中立住腳。
賀清心立刻點頭說:“可以的,明日我就讓賀喜過去,讓她找誰呀?直接找你嗎?”
謝軒然猶豫了一下,從自己身上摸出了一塊玉佩,上麵是賀清心看不懂的文字,寫著的好像是謝軒然的名字。
“明日拿著這個去,之後還給我。”謝軒然直接把這一塊弟子名牌遞給了賀喜。
賀喜立刻雙手接過,高興地在地上蹦了兩下,對著謝軒然微微施禮,一張小嘴都要咧到耳根了。
謝軒然這才最後看了賀清心一眼,轉身朝著門口走去。
他走的時候還是挺緊張的,生怕賀清心又要叫他,幸好賀清心一直等到他走出了封靈宮的陣法,也沒有再叫住他。
謝軒然出了門,才終於狠狠鬆了口氣。
而賀清心達到自己的目的之後,走到賀喜的身邊彈了一下她的腦門:“把你給樂的,矜持一點!”
賀清心轉身上樓說:“謝軒然給你的東西你隻要拿著,這門派當中沒有人敢惹你,明天我就不跟你一起去了……”
賀清心上樓準備繼續趴著,不過在上床之前,賀清心用通信玉牌,接通了謝軒然給她注入通信玉牌之中的符文令。
賀清心以為自己得等上一陣子才能接通,卻沒想到她這邊一注入靈力,半空之中立刻就彈出了一個人影。
人影稍稍模糊一下便凝聚成實,速度過快賀清心還愣了一下。
那邊立刻就喊道:“小柔!你怎麼才聯係大伯!大伯等了好多天了,你若是再不來消息的話,大伯就要找上雲棲宮了。”
這聲音中氣十足,賀清心定神一看,袁啟林正挽著袖子挽著褲腿,肩上扛著個扁擔,扁擔的兩側筐子裡麵都是滿滿的果實青菜。
這一副農民伯伯本伯的樣子,把賀清心直接給逗笑了。
“大伯彆怪我嘛,我這不是最近才拿到了通信玉牌,才會用,剛剛學會就馬上和大伯聯係了!”
裝孝子賢孫賀清心是十分拿手的,果然賀清心這麼一說,袁啟林立刻笑逐顏開,一張被太陽曬得有些發黑的臉上,溝壑深深淺淺,每一條都描繪出他此刻的高興。
“在山上可還好?有沒有人欺負你?”袁啟林最擔心的就是這個,急急慌慌地就問賀清心,“那個老……咳,謝宗主對你怎麼樣?”
賀清心笑著從床上站起來,手中抓著通信玉牌在屋子裡麵轉了一圈,說道:“大伯你看嘛
,我就住這兒,非常漂亮吧,底下還有一個荷塘,一半能劃船一半還能遊水……”
“一共上下有五層,全部都是各種保護的符文,都是我夫君親手設下的呢,我隻要動動手指都不用動用靈力就能下去。他這會兒忙著門中的事情,並不在屋子裡麵,等以後有機會我讓他跟大伯打招呼。”
賀清心其實非常非常的想知道,這袁啟林是打算管謝瀾叫老什麼。
袁啟林把扁擔放下,通過通信玉牌構建出來的虛影,湊近了看賀清心身後的景色,又看賀清心的麵色,仔仔細細看了半天,才總算是放下了心。
“好好好……”袁啟林一連說了好幾個好,拉起自己的衣襟擦了擦手,又對著賀清心笑,似乎終於想起了自己現在“衣冠不整”,正是自己這個“女兒”不喜歡的模樣。
但是讓袁啟林結束通信,袁啟林又十分不舍得,因此就局促地站在那裡,不斷拍著自己身上的土。
“好啊……”袁啟林就隻是關心袁婉柔,隻要自己這個“女兒”過得好,袁啟林其實也沒有其他的好說。
畢竟袁婉柔是個女娘,一些叮囑的話袁啟林也不方便出口。
於是兩個人隔著通信玉牌,賀清心倒是非常自然地躺在床上,袁啟林卻十分的拘謹,像是被罰站的小學生。
袁啟林其實是在等著袁婉柔先說結束通信,但是此時的袁婉柔早已經不是從前的袁婉柔。
賀清心半點也不覺得袁啟林現在的打扮有什麼不好,不就是不想修仙想種地嗎,人各有誌啊,賀清心還想混吃等死呢。
這麼一想,其實賀清心如果不嫁給謝瀾的話,回家跟自己的大伯一起生活就是非常完美的。
大伯喜歡操勞,喜歡種各種各樣的食物,看他這樣子絕對是會做飯的那種,那手在衣襟上擦的樣子就像是在抓圍裙。
賀清心也一樣能實現混吃等死的人生,頂多就是沒有現在住的這麼好唄。
“大伯過得怎麼樣?我看你那筐裡麵都是新摘的果子嗎?”賀清心從床上撐著手坐起來,仔細去看袁啟林身邊的兩個筐裡的東西。
“啊?”袁啟林回頭看了一下自己兩個筐裡麵的東西,然後磕磕巴巴地說,“啊這些,這些是……是那什麼,就是我在南山的腳下麵開的一塊小荒地裡麵種的菜。”
從前袁婉柔就不喜歡袁啟林搞這些,袁啟林本來應該先把這些東西藏起來再接通通信就好了,隻是他實在是太惦記自己的“女兒”,一時片刻也等不得了。
此刻聽到賀清心這麼問,他就開始猶猶豫豫地說:“這不是深秋了,一些東西……那個秧子都應該拔了,果實什麼的也都熟透了,所以我就往回擔一擔。”
“那紅紅的是什麼東西?看著好像很甜。”賀清心說,“大伯種的這些都是上的什麼糞呢?”
賀清心雖然是一個生長在城裡麵的小孩,但是她姥姥和姥爺是鄉下的,因為他爸爸媽媽是真愛的原因,小的時候每一次賀清心放假,爸爸媽媽都會把她送到鄉下姥姥姥爺那
裡。
寒假暑假都是如此。
後來姥姥姥爺相繼去世,賀清心真的十分的惋惜??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在姥姥和姥爺的葬禮上麵,哭得像死了爹娘,比她死了親娘的親娘,哭得還要誇張。
一整個村裡的人提起了賀清心都說她孝順。
實際上沒人知道,姥姥和姥爺是賀清心所有的童年了。
姥姥姥爺有一個差不多兩畝地大的園子,裡麵什麼都種,而且自己家吃的東西是不化肥的,上的全部都是農家肥。
所以賀清心都知道,種這些東西是要上糞的。
這可把袁啟林給驚著了,他瞪著眼睛看著賀清心,好一會兒才說:“上的牛糞……村頭王二他們家要來的。”
袁啟林張口結舌,從前的袁婉柔從來不會問這些,甚至在他每年攪糞的時候,都會躲得遠遠的,有時候還住在其他人家好幾天不回來。
袁啟林此時此刻的眼神是那麼慌張,甚至有一點荒涼,好像在害怕賀清心會突然翻臉,又罵他不務正業,明明靈根那麼好,不知道是多少人夢寐以求,卻非要在家裡鼓搗這些臟兮兮的東西。
但是賀清心非常感興趣地問:“這麼多菜果子,你肯定吃不完吧?”
“啊……吃,吃不完的,打算左鄰右舍的送一送,拿集市上再賣一些,剩下的就放進地窖裡麵能吃一整個冬天。”
袁啟林甚至有一點不敢看賀清心的眼睛,賀清心卻說:“要不然給我一點呢?”
袁啟林猛地抬起了頭,眼睛裡麵滿是震驚。
“你說……你說什麼?!”
“我說大伯吃不完,送給左鄰右舍人家也不稀罕吧,誰家自己還不種點東西,要不然給我一點呢?我在山上認識采買的人,大伯想不想上山上來玩一圈?最近門中要大比了,肯定要買很多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