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五歲的元宵(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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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院判閒聊,彆的禦醫時不時過來搭兩句話,也有那一直自顧自磨藥的,不知是公務繁忙,還是性格如此。總歸整體氣氛是挺好的,看不出朱老太醫口中那勾心鬥角的局麵。

八阿哥托著腮幫子正聽得津津有味,忽然感覺到了一陣寒風。抬頭一看,卻是一個梳小兩把頭的宮女掀簾子進來了。跟紅繡一樣穿絳紫色的夾襖,發髻上卻簪了兩根金簪子。這麼打扮,怎麼也得是主位娘娘身邊的大宮女了,然而胤禩不曾見過她。

“胡太醫,我來給娘娘取藥。”那宮女行止言談頗為矜持,眼神不多看一個人,嘴裡也不多說一句話。

胡太醫應該是早有準備,取出一張方子,又叫來一個監管太監和一個記錄官。幾方人在場,方才開了後妃們的藥櫃抓藥,什麼藥抓了多少都記錄在案,相互比照了沒有問題,才簽字畫押,拿上好的桑紙與藥方一並包了,讓監管太監與宮女一起送後宮去。

胤禩第一次見到後宮嬪妃的藥是如何取用的,不由嘖嘖稱奇。“好繁瑣啊,這是怕有人下毒嗎?”

朱太醫捂了他的嘴:“小祖宗,你知曉也彆說出來。”

胤禩:“唔唔唔。”

“這是後宮娘娘們的藥。若是皇上與皇後用藥,還得一式兩份,其中一份讓開藥的太醫們分喝了,沒有問題才進上去。”

八阿哥掙開朱老太醫的手,湊在他耳邊悄悄地問:“那宮裡是不是中毒的事很少見啊?”

朱老太醫:“可輕易不敢出這樣的事!但一旦有了,禦藥房可得換一批人了。”

“那便是有過的。”

朱老太醫看上去快把胡子揪下來了:“阿哥快彆問了。都是阿哥出生前的事了。”

胤禩見他實在不肯說,且他在宮裡活了一年了,也確實沒聽說下毒的,便是貴人常在們鬥法,也是推搡、

摔倒、被貓劃傷來得多些,便也丟開了這個刺激的話題。轉而找胡太醫打聽:“方才那個姐姐,我沒有見過嘞。”

胡太醫歎了口氣:“那是儲秀宮娘娘身邊的大宮女錦珠兒。”

“儲秀宮娘娘?我給皇貴妃娘娘請安的時候,沒見過儲秀宮娘娘呀。”

“那一位今年才十四,待字宮中,阿哥沒見過也是正常的。”

朱太醫給他科普,小赫舍裡氏,是元後的親妹妹,也是太子的小姨媽。當年元後娘娘生太子的時候難產而死,赫舍裡家就想把才三歲的小赫舍裡氏送進宮,被皇帝嚴詞拒絕了。好不容易過了六年,九歲的赫舍裡小格格依舊沒逃過進宮的命運。

“據說皇上本來是想將她嫁給宗室做正妻的,嫁妝都給備好了一份。索額圖和噶布喇走了太皇太後的路子,這才……造孽哦,聽說皇上一步都沒踏進過儲秀宮。去年好不容易鬆了口給了妃位待遇,卻連個封號都沒有……”

隻能赫舍裡妃、儲秀宮娘娘地叫著。反觀正式冊封的四妃,可是能被人叫一聲榮妃娘娘或者宜主子的。哪怕是貴人裡麵,還有良貴人這種有封號的呢。這就是受不受寵的區彆了。

“按理說皇上愛重元後,本不至於如此。”一個八卦的年輕禦醫,賊頭賊腦地湊上來。

然後就被朱老太醫瞪了一眼:“你懂什麼?正是因為愛重元後,才將元後的妹妹當妹妹。後頭的鈕鈷祿皇後是比不過元後,然而鈕鈷祿皇後的妹子已經是貴妃了,還生了十阿哥,瞧著比鈕鈷祿皇後自個兒受寵多了。”

胤禩品了品,將心比心是這個道理。他要是真愛一個人,看到眉眼相似的替代品,隻會覺得膈應。在這點上,康熙的想法跟他大概是一樣的吧。

但小赫舍裡氏又有什麼錯呢?

“儲秀宮娘娘上個月來了初潮,不太好,疼得死去活來的。”胡太醫的歎息聲在嘈雜的禦藥房裡顯得不甚清晰,“隻能先慢慢調理著。若是這個月還是不好,少不得讓同僚們都看看。”

那張方子也到了朱太醫手上,胤禩也瞄到了幾眼。除了溫經養血的藥材,還有大量祛濕利下的配伍,很是複雜。“年紀小的時候不注意,熬夜、吹風、流淚,以至於濕寒入骨。從方子上看還挺嚴重的。”朱太醫將藥方收了起來,他是管傳染病方麵的,婦科調養還輪不到他去,也就粗略一說,“心思也重,尋常在家嬌養的姑娘,哪裡會到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