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五歲的春天(2 / 2)

沒有銀針,便用艾灸做掩護。就取了後頸的大椎穴,這是個靜脈、神經密集的位置,一指點下去,痛、麻順著神經通路擴散,伴隨著真氣護著血流加速運轉,病人全身都開始冒汗。

如此每隔十分鐘重複一次,不到一個時辰老趙就恢複了意識,藥都是自個兒喝的。

小杯子看得眼都直了。“小八爺連針灸都會,果真貴人就是了不得的。”

“哪來這麼多馬屁可吹?”胤禩抹去腦門上的汗,“就是簡單的針灸罷了,我是看他情況不好,死馬當活馬醫呢。”

“小八爺您就是謙虛。”

小杯子嘿嘿笑著,從周平順那裡接過一兩碎銀,拍胸脯保證肯定把老趙的湯藥伺候好。

“小杯子公公,你這麼會來事,怎麼不見你回宮啊?”胤禩一邊脫外衣口罩,一邊順嘴問。

小杯子眉毛耷拉下來:“金釵姑娘說,宜妃娘娘快要生了,人荒馬亂的,叫我等小阿哥滿月了再回去。”

“對哦,宜額娘是快生了。”胤禩說,“我猜是個弟弟。”

“謝小八爺吉言。小八爺今兒留下用午膳嗎?奴才們偷偷在河裡抓了魚。”

懷恩堂附近的水域,不是紫禁城的護城河,就是西苑中南北海那一片了。還真是從禁衛眼皮子底下偷魚。

“你們自去吃吧。”八阿哥小手揮揮,“我回宮陪額娘。”

“噯,那小八爺慢走啊。”

三月陽光明媚,就算溫度並不像春天該有的暖和,還起了風,但北京城熙熙攘攘的景色還是讓人愉快的。

這個月剛剛科舉放榜,新科狀元遊街時候的鞭炮碎片還沒清掃乾淨,出入酒樓的多了不少文人打扮的人,也有背著包袱落寞地往驛站走的落榜者。

進了宮,先去太醫院給忙於防疫工作的朱太醫彙報了上午的行程,得了一頓“我沒陪著你也往懷恩堂跑”的訓斥。但末了朱太醫對於那個得風寒的老趙還是很在意。“我得親自瞧瞧去,雖說這些可憐人死了也沒人會打抱不平,但阿哥的名聲必須得顧惜的。”

辭彆朱太醫已是兩點,回延禧宮吃了一頓冷掉的酸菜豬肉,胤禩就覺得肚裡有些不舒服,他自前世

起就吃不了醃菜,屬於那種寧可吃乾饅頭都不肯夾點鹹菜的人,而這點毛病被帶到了這輩子。

小八爺往嘴裡塞了點山楂片,壓下酸菜那股味道,擺著小方步往禦花園消食。

他在禦花園轉了足足三圈,一包山楂片都吃完了,才覺得飽嗝裡的酸菜味消失了。

唔,有點餓。中午都沒吃多少飯,那麼問題來了,他是去找點東西吃,還是繼續思考五月裡太子生日送什麼禮物呢?

日頭偏西了一些,但光線還是亮堂。假山前種著一株禿了一半的紫藤蘿,隻有稀稀拉拉的紫藤花開在岩石間,顏色淺得近乎白色。

“哎,這個沒打理,倒是可惜了。”胤禩正想著,就聽見有人喊他:“八弟。”

轉身瞧見的是四阿哥。八歲的胤禛穿一件紫色的團繡綢緞長袍,腰上壓著兩塊黃帶子綁的白玉佩,看著就貴氣。

佟皇貴妃的品味真不錯。

胤禩顛顛地跑過去,仰頭:“四哥,你下學啦?”

“嗯。”胤禛點點頭,“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五月初三太子生辰,娘娘愁禮物愁得不行,我在想怎麼替娘娘分憂。”

“這不是件好辦的事兒。”胤禛皺了眉,“五月初三也是元後忌日,宮裡連笑聲都不敢有。送禮,也是提前送到毓慶宮。禮重了,說你不敬元後;禮輕了,說你不敬太子。”

胤禛沒說的是,今年大阿哥胤禔跟太子越發不和睦,惠妃這才越發擔憂太子在禮物上找茬。這就是個沒解的問題。

“他也可憐,你也可憐。”四阿哥說。

胤禩眨眨眼:“我沒覺得自己可憐。我是皇阿哥,大家都讓著我照顧我,我吃好穿好,我哪裡可憐了?”

胤禛:……

“四哥你是咬著金湯匙長大的,不知人間疾苦。你可知那懷恩堂裡的老太監,辛辛苦苦乾活乾到六十五歲了,因為生病就被趕出去了,破草席一裹,沒錢買藥也沒錢看大夫,就是等著死。我們不過是煩惱一下送二哥的生日賀禮,這是不愁衣食才有的煩惱啊。”

胤禛:……“好哇,我不懂人間疾苦。那我不跟你說了,我走了。”說完抬腿要走。

五歲胤禩連忙厚著臉皮上去抱住八歲胤禛的腰。“好四哥,彆走。我知道皇貴妃娘娘向來雅致,快跟我說說你們往年都送的他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