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五歲的秋天(2 / 2)

小桃子沒有正麵回答皇帝的問題,而是繼續用沒感情的語氣陳述:“此前納蘭性德抱病半月,八阿哥為其艾灸,三日好轉,明珠為之稱奇。”

康熙沉默了,明珠朝廷重臣,不可能拿嫡長子的身體造假。

“你常年在禦藥房,依你的觀察呢?”

小桃子被問到意見,顯而易見地猶豫了。但他最後還是說出了自己的判斷:“八阿哥天資卓絕,背醫書過目不忘。診脈刺穴猶如神助,精準無差。隻要不是跟了傷仲永的故事,將來必定是扁鵲再世。”

康熙重重靠到椅背上,眼睛看著雕花塗漆的華麗屋頂,不知道在想什麼。好半晌,他才說:“將此事壓下去。”

小桃子張了張嘴,他想說人儘皆知的事情怎麼壓下去,但看皇帝的臉色知道這事沒有商量的餘地,於是乖乖地閉了嘴。

好在康熙的命令並不是朝著他去的。“顧太監,你盯著點,不許宮人談論八阿哥天資過人一類的話,尤其是在主子們跟前。”

他怕胤禩走了胤祚的老路。

顧問行應一聲,在黑暗裡彎下了腰。

另一邊,無知無覺的江湖人並不覺得自己是個天才,他活了兩輩子,都是跟著泰鬥類型的人物學的醫術,這要是還治不好一些頭疼腦熱拉肚子一類的小病,他就去跳護城河。

當然,眼下最重要的是院判選拔比賽。他對於婦科這方麵經驗不足,此時正好打開眼界。

經過納蘭性德的協調,他們在紫禁城以西騰出了一間禁衛的院子,來供給這次比賽作為場地。

來自上三旗早就被各種婦科病所困擾的旗人婦女,各個梳著小兩把頭穿著盛裝坐在院子裡,看上去頗有些緊張。

兩位禦醫分彆從側門進入,自行挑選病人,自行開藥。一旦其中一位禦醫挑中了某位病人為她開藥了,另一位禦醫就

不能再挑選這位病人了。免得某位婦女同時吃了兩人的藥,不知道最後的功勞歸誰。

為了公平起見,也為了防止人做手腳,所用藥材都被運到了這間院子裡,由皇帝指派的太監在眾目睽睽下抓藥、煎藥,再盯著婦人將藥喝完。

最後這場曆時半個月的比試,竟比太醫院大考還熱鬨。很多旗人來圍觀自家女眷治病,更多抱著看禦醫的稀奇來的路人,或者想偷師的江湖郎中。

小院外人流絡繹不絕,到了不得不派侍衛鎮守的地步。

彆說這些老百姓,胤禩自己也是開了眼界。光是一個產後惡露,都分三種不同的病因,得對症下藥,或者消炎或者靜臥,都不相同。

痛經這種常見的毛病,普通醫者都是開溫宮方,然而遇上本身體熱的痛經,溫宮方反而加重身體的熱症。要不怎麼說競爭院判一職的都有兩把刷子呢,王禦醫和陳禦醫不約而同都給這種婦人開了烏蛇、蟬蛻為主的清毒藥,快的人三日後來潮就半點不痛了。

麻煩病症也有,最突出的是不孕不育。遇上那種婦人一點毛病沒有,其實病症在丈夫的,即便婦科聖手都隻有沉默的份。太醫院的人私下說起來,也是一樁笑談。

如此種種,細說不儘。反正胤禩是挺快活的,他又學到了不少有用的經驗。小係統也快活,宿主第一次參與管理事項,給它賺了不少積分。

至於比賽結果,最後是年過花甲的王禦醫敗下陣來,敗在了體力上。

陳禦醫幾乎是從早到晚候在小院裡,跟不要命似的。王禦醫實在是沒法跟一天二十四個時辰的男人搶病患,這都不是他王某人精力不濟,實在是陳某人太凶殘。

胤禩很過意不去,他定下以數量定輸贏的時候,實在沒料到這種結局。他跑去給王禦醫道歉,老禦醫卻沒什麼不服氣的表情。“讓他坐了也好,他是個狠人。”老人搖搖頭,“本來是想致仕前賺個麵子,回老家的時候光耀些。然而……不值得為此搭上命。”

老前輩認慫了,而陳禦醫也一戰成名,得了個“拚命陳”的外號。

陳禦醫,啊不,陳院判,單名一個“斌”字。他跟從前的胡院判有些像,也是一個嘴巴嚴實的人,仿佛心上壓著無數重擔。胤禩向他請教的時候,他也惜字如金,隻有被逼問到角落裡了,才會吐露出點有價值的東西。

他當禦醫的時候人緣就不好,如今升官了,跟同僚們更加隔閡。總之,不是個討喜的人。

但不管怎麼說,太醫院和禦藥房在康熙二十四年的人員調動塵埃落定。伴隨著天氣徹底轉涼,胤禩期盼已久的醫書大修開始了。

作者有話要說:腦子好像被榨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