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拿他進過嘴的勺子喂她喝燕窩,試圖間接接吻的意圖如司馬昭之心,聰明的小姑娘才不會上當。
陰謀沒有得逞的小八爺悻悻地喝完了剩下的燕窩。
小八爺不爽,大阿哥就爽快了。“嘖嘖。”他說,同時光明正大摟住大福晉揚長而去,大福晉想掙都沒掙脫。
小八爺:???他在嘚瑟什麼?在嘚瑟他是已婚人士可以光明正大耍流氓嗎?這個哥哥好欠扁啊,沒看到他兩個閨女還在老老實實道彆嗎?
“你們也快回去休息吧,明天中秋大宴,又是請安又是祭祀,可不容易。”惠妃跟孫女們道彆。
兩個小女孩,一個八歲,一個六歲,跟著乳母搖搖晃晃地走了。大阿哥一家如今已經搬到宮外住了,出宮到府少說也要一個時辰的。
等到孫女們離開,小八爺也起身告退:“娘娘,那兒子……”
“讓你多擔待你大哥的話,娘娘已經說很多回了。”惠妃突然打斷他。
小八爺苦笑,自嘲道:“還以為今兒已經躲開這遭了。隻是我也有自己的底線……”
“若是合不來,那就不合了。”惠妃再次打斷他,“人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隻要老大落難的時候你能拉他一把,就算是對得起娘娘了。”
惠妃此人太過深明大義,或者說太過懂得以退為進。就算小八爺已經知道她不是個簡單人物,也沒法不感動。“娘娘……胤禩……知道了。”
他們之間的對話被雲雯聽了全程,小姑娘在惠妃麵前還拘謹,但到了私底下就擔憂地拉著小八爺問:“你們兄弟,這是怎麼?”
小八送她回到董鄂宅,本來是要走的,聞言也隻能拉她在會客廳的暖閣裡坐,小聲道:“大哥和二哥爭鬥這些年,心態都有些失衡了。雖然看著不忍心吧,但人總要先求自保的,咱們不跟他們走太近。”
沒錯,這就是小八爺如今內心的真實感受。老大老二都已經初步顯現出權力中毒的征兆,一旦遇到不順利的事情就遷怒身邊人。他不求去沾兩個哥哥的光,隻不想被他們任何一個牽連罷了。
雲雯攥緊了小八爺的手,蔥白似的手指在小八爺的掌心,楚楚可憐的模樣。“我雖然是後宅的女眷,但也聽到了傳言。爺覺得,大阿哥想……勝算有幾成?”
這是要推心置腹了啊。小八爺臉色沉下來,透露出幾分皇家人的肅殺和威嚴。“你真想知道?”
雲雯沒有退縮,堅定地握著小八爺的手:“我想知道爺的想法。我總要與你共進退的。”
“我的想法啊……”小八爺直視著雲雯的眼睛,輕輕地一字一句地說,“目前為止,這個,和這個,”他沒被握住的那隻手比了個數字“1”,又比了個數字“2”,“都不適合。”
十五歲的少年,瞳孔漆黑如墨。他的雙眼其實跟良妃很像,平日裡是被溫柔和快樂浸滿了,但這時候所有正麵的情緒褪去,就顯露出冷靜的底色。
雲雯依舊握著他的手,眉眼間的愁緒如同雲霧,散開了又合攏。“是因為……會腥風血雨嗎?”她小小聲地問。
“這隻是其一。”小八爺說,然後將頭靠到椅背上,抬眼看向董鄂家的屋頂,上麵是兩根粗壯的梁柱。
其二是他們兩個太高了,從來眼中就隻有彼此的爭鬥,連底下的弟弟們都看不見,更彆談與地位更低的人共情了。
“雲雯,這是一個根基脆弱的國家。”小八爺說,“幾十萬的滿人想統治幾千萬的漢人,本來就是一件岌岌可危的事情。連船隻要往哪裡前行都不知道,就爭搶起掌舵人的位置了,不是很可笑嗎?”
董鄂小姑娘低頭思量了兩秒,問道:“爺不想做掌舵人?”
“對,因為我不知道要往何處去,我隻是個船醫。”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小八爺難免有些喪氣。他也希望自己是那種政治天才,為這個先天存在缺陷因此不得不靠不公平的製度來維係的多民族國家找出一條光明的前路。然而事實已經告訴他,他並不是那種能夠狠下心來打壓政敵的那類人。
“不要露出這種表情啊。”董鄂小姑娘的手摸上了小八爺的頭頂,“掌舵人有成功的也有不成功的,但爺一定是大清曆史上最好的船醫。”
小八爺把毛茸茸的頭頂往雲雯手心裡蹭了蹭,這一刻他是真的挺受安慰的。小未婚妻真好嗚嗚嗚。
被董鄂小姑娘鼓勵了的小八爺下午就跑去三懷堂給趙良棟複診,順便送了藥膳餡的陰間月餅當中秋節禮物。老爺子如今是子爵了,然而他仗著年紀大沒有官職在身,又跑回了京城,美其名曰看病。事實上也是看病。小八爺決心跟大阿哥劃清界限之後,給趙老爺子看病那叫一個高調。
從前因為戴梓不肯把火器營的大門朝著大阿哥一黨敞開的緣故,老大跟戴梓的關係也頗為微妙,因此小八爺也克製著自己跟戴梓來往。如今可好了,先給趙良棟針灸,完了去給戴梓調養身體,絲毫不顧及大阿哥的看法了。
“這些都是大清的功臣,我想讓他們多活幾年怎麼了?”小八爺放話。
於是大阿哥府上又被打破了好幾個沙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