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十七歲的冬天(2 / 2)

小八爺憋了半天的笑容一下子炸開,仿佛一枚照亮初冬天空的向日葵。

“跟爺平日裡的書法相比淩厲威嚴許多。這要寫廢多少張紙,才能偶得這般意境?”

“不多不多,也就一卷宣紙罷了。”小八爺背著手,又欣賞了幾秒自家大門上的牌匾,“我還喝了點酒,夢到了江——戰場上的場景,清醒後再也寫不出同樣的字了。”

雲雯側頭。剛剛八爺好像說了個口誤。然而不等雲雯多想,就見八阿哥指著約莫百多米開外的差不多樣式的一個大門說:“看,那裡是四哥家的大門。咱們兩家是鄰居呢。”

雲雯成功被小八爺給轉移了注意力,一百米正是想看到大門的輪廓還能看見,但想要看見牌匾卻不可能的距離。於是雲雯眯著眼努力了幾秒,就想不起來去思考小八爺的口誤了。偏生某江湖人狡猾得很,在她放棄了看清那家的牌匾後拿更大的糖衣炮彈腐蝕她。“昨兒進門的時候一直蓋著紅蓋頭,黑燈瞎火的看不清。趁著今兒天還亮堂,爺帶你逛逛新家。”言罷,小八爺就把媳婦兒打橫抱起,大踏步往門內走去。

進了大門,就是一處露天庭院,當中一麵長長的漢白玉照壁,彩繪一副金青色的鬆鶴山水,仿的是北宋王希孟的千裡江山圖的風格,然而在這基礎上又添置鬆鶴,可謂推陳出新。光是這副照壁,就該為難死擅長繁花龍紋的內務府了。

雲雯還想多看幾眼,就被抱著轉過了照壁,後頭一條白石鋪成的大道,一路鋪到正堂。道路兩旁皆是草坪,植有半人高的桂花樹,因為是宮內特彆栽培的品種,所以就連樹乾都隱隱泛著黃色,在這種葉片都落光的季節裡依舊是枯黃草坪上一抹與眾不同的色彩。

“樹下那些小灌木是金牡丹和金線菊。春天牡丹先吐芬芳,到了夏天金線菊就會接班,等入秋了,便是桂花的季節。皆是金色的。不過就是如今這個季節寂寞一些。”小八爺略有些遺憾地說,“本來還想栽點臘梅,剛好湊夠四季的金花,然而內務府臘梅的樹枝太高了,整體上有些遮擋陽光,於是作罷。”

第一進的院落視野廣闊,光線充足,且四周並不封死,由遊廊通向左右兩側,隱約能夠看到左邊的湖水和右邊遊廊後茂盛的綠竹。這就使得人的視野舒服極了。

與特彆設計過的院落相比,用作待客的正堂就顯得比較規矩,茶房、點心房、會客室、宴會廳應有儘有。整個正堂一共有五間,作為貝勒府的牌麵工程,做得比國公府的規格還要高。不過要雲雯說,她最心儀的還是正堂最東頭藏了一間光線極佳的暖閣,布置了浴室床榻和小書房。

八阿哥就是把她抱到這件屋子裡放下的。

“這裡是你的。”小八爺說,“回頭讓春繞放些換洗衣服在這兒,再放些書。宅子大了,一路走回屋還要不少路,可以先在這裡把花盆底換了。平日裡招待客人,也可以在這兒更衣。”

在正堂給女主人留更衣室,不能說少見,隻能說聞所未聞。

雲雯一直到把一身的正裝行頭換成家常衣服,都還有些如在夢裡的感覺。

因為更衣室裡還沒有多少雲雯的衣物,小八爺左右看看,最後找了件自己的短鬥篷給她套上,然後拉了雲雯的手。“走,後頭還有老大的地方呢。”

天氣越發放晴了,冬季的暖陽灑下來,照得新造的八貝勒府每一塊瓦片都是亮堂的。小八爺不喜歡太過豔麗的顏色,於是府中整體采用了白牆黑瓦的造型,偶爾有幾根巨大的承重柱,則被刷成了深棕色和古銅色,看著就有種古樸厚重之感。

整個待客區域都與進門時的那幅金青色山水呼應,在屋簷下描繪了金青色的圖案。加上庭院中種植的花色也朝著金色係走,整個風格都是繁榮大氣的。然而右轉進入書房區域,色調就陡然一變,翠竹與墨竹交相輝映,幽深清冷之風撲麵而來。

“前麵這間是我的書房,後麵那間是你的書房。”小八爺帶著雲雯參觀著書房窗子上的各種大雁雕刻,調笑道,“爺覺得大雁跟竹子簡直絕配。回頭你裝飾書房的時候,可以把那些個帶大雁的文房四寶都用上了。”

這就提到當初兩人定情時有關大雁的暗語了,雲雯紅了臉,小小地“呸”了一下。“從來沒有將大雁跟竹子放一塊兒的典故。”

小八爺就握著媳婦兒的手,在她手心撓了撓:“從我們開始就有了。”

雲雯說不過這個流氓,隻能紅著臉跺跺腳。

書房區域也是寬敞,幾乎與中路的待客區域一樣大。大麵積的庭院就使得在種植了壯觀的竹林之後還有足夠的空間來迎接陽光。書房的布局也不是嚴格照著四合院走,而是一小座一小座分開的,每一間屋子都要取最好的光線,彼此間有走道相連接。最大的兩間自然是男女主人的書房,而其他那些小書房都還是落鎖的空屋子。小八爺不說,雲雯也能猜出來這是給未來孩子們留的。

“爺覺得四間夠用了。”八貝勒說,“女人生太多孩子對身體不好。”

雲雯轉過頭,不讓八阿哥看見她眼角的淚光。“八爺這宅邸設計得好生不同,也不知工部和內務府為此掉了多少頭發。”

小八爺就從身後抱住她,笑道:“爺自個兒設計的,掉了不少頭發呢。福晉快心疼心疼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