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十九歲的秋天(2 / 2)

就在一個陣雨消散的午後,八貝勒夫婦終於等到了傳聖旨的使者。使者傳話大致如下:

“惠安畸形兒一事,你處理得很好,朕已經知道了。這些山民的小事,本來也輪不到堂堂貝勒爺來操心,但畢竟是天降的不祥,朕才讓朕一向做事妥帖的八阿哥來,果然不負眾望,沒有出現被妖人利用、鼓動百姓造反之事。

“姚法祖所奏暹羅海船一事,朕也令眾臣商討了。他既然有心,那單獨辟一支水師,名南洋水師者讓他用,上限一千士兵。朝廷隻第一年撥款十萬兩白銀,此後隻發軍餉,旁的讓他自己想辦法。福建水師是施琅家族所繼承,關係錯綜複雜,讓他主事必不可能。

“還有你與你福晉儘快回京。一則在外日子已久,二來京中有長輩病體沉重,需要你這個神醫儘快回來看看。”

小八爺聽到最後這段的時候被嚇了一跳,還以為是惠妃或者良妃生了重病。當天晚上就收拾行裝,第二天就上了回程的馬車。就連姚法祖特意預定的海鮮送彆餐都沒吃上。

一路上帶著福晉緊趕慢趕,好不容易回到杭州坐上京杭大運河上的漕運船,就聽京中傳來消息,十三阿哥的生母章佳氏沒了。

“還好不是額娘。”八貝勒一屁股跌坐回椅子裡,心臟還在砰砰狂跳,“我真怕是遇上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慘劇。就是苦了十三弟了。”

“八爺,京裡出了喪事,額娘也未必就徹底安全了。”悲觀主義者的雲雯提醒他道,“萬一是傳染性的疫病在京中流傳起來,章佳氏額娘隻是第一個呢?這話我說出來雖然不好,但八爺,我們還是要儘快地往京城趕啊。”

“你說得對。”八貝勒抹了一把臉,“即便不是疫病,我沒能趕上去救十三弟的額娘,心裡已經是愧疚,若在路上拖延,錯過了下葬的禮節,那就更加對不起十三弟了。”言罷,他下令讓漕運船快速起航,晝夜不停地往北趕去。但無奈京杭大運河是逆流,這個時候又已經過了南風最大的時節,饒是有人力劃槳拉纖,他們一行回到紫禁城的時候,章佳氏的二七都已經過了,眼瞅著就是三七了。

小八爺夫婦換了白色的喪服,去已經被追封為“敏妃”的章佳氏的靈位前磕了頭。

十三阿哥守靈多日,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八哥回來了。”他說,眼淚嘩啦就流了下來。跟著守靈的還有十三阿哥的同母妹妹,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公主,也是麵色蒼白搖搖欲墜的模樣。

他們兩個孩子如此悲傷淒慘,小八爺的心裡也不好受。“是八哥來晚了,都沒能替章佳額娘開上一劑藥。”他說到這裡的時候鼻頭一酸,“這是哥哥欠你的,你以後有什麼要求,儘管提便是。”

小十三搖搖頭,雖然眼眶紅腫、眼白裡都是血絲,但目光卻是清明的。“八哥心軟,我卻不能得寸進尺。母妃的病一直是由太醫院照看著的,八哥願意看是情分,八哥在外頭忙差事回不來也是天意。怎麼能說是八哥的錯呢?”

好小子,會做人啊。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八貝勒讚賞地拍了拍十三阿哥的肩膀,他有些明白一向板正的四哥喜歡小十三的理由了。

“那我給你和妹妹摸個脈吧?這都熬了十多天了,多少身上會有些不好。”

十三和妹妹乖乖地伸手讓小八爺摸了脈搏,果然有些虧空,尤其是小姑娘還在長身體的時候,突然死了額娘驚慌不已,竟然隱隱有些傷到根本了。八貝勒回去以後就開了藥方,先用安神的藥丸讓敏妃生的小公主能夠安睡,然後再慢慢地用溫補的藥養著。

他正顧著十三阿哥兄妹的身體狀況呢,萬萬沒想到另一頭又出了幺蛾子了!

潤七月二十九,三阿哥的嫡長子滿月。三阿哥在府中喜氣洋洋地辦了一桌酒席,還把留了二十多天的頭發給剃了!

本來這事情也還能夠瞞下去,然而最寸的是什麼呢?是康熙老爺子覺得敏妃沒有成年開府的兒子主持祭祀,有些沒有牌麵,特意點了老三來充作主事人。

更詳細一點說吧。敏妃章佳氏包衣出身,早年也是當過宮女的,自然被人瞧不起,甚至她比良妃還要不如。良妃至少活著就受寵,又生了兩個兒子,大兒子還封了爵位,有救駕之功和軍功在身上,更重要的是還有一個當伯爵的弟弟,旁人就算想說她的笑話,也隻敢在心中腹誹,不敢當麵如何不敬。

但敏妃可就慘了,兒子雖然機靈受寵,但畢竟年紀小啊,一沒有功勞二沒有爵位,反倒是因為最近受康熙寵愛而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釘。到時候出殯了,十三阿哥這麼一個單薄的小孩兒杵在那裡,要是被人笑話了可怎麼辦?

康熙對於給他生過兒子的女人都是挺大方的,妃位都追封了,自然不願意她的身後事難看。什麼?缺個成年兒子做臉麵?前頭那麼多哥哥呢,找一個頂上不就行了?除了太子和老十,額娘都是妃位的,給敏妃做幾天兒子怎麼了?

四大爺倒是願意替十三阿哥做這個人情。不過康熙沒有點他,反而點了三阿哥誠郡王。

消息傳出來榮妃就有些不高興,酸溜溜地說“皇上真是厚待她,讓一個郡王給她做臉。”

榮妃不高興,三阿哥心裡肯定也有些想法的。但你心裡有想法歸心裡有想法,看不起敏妃歸看不起敏妃,不把事情放心上歸不把事情放心上,這都是你的自由意誌。誰也不能鑽進腦袋裡憑想法判你的罪。但是你一個主祭人孝期剃頭,那問題可就大條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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