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二十歲的冬天(2 / 2)

“準噶爾亦遣使入朝,陳言西藏與葛爾丹勾結,隱瞞五世□□喇嘛死訊,反叛朝廷之事。”這是第二件事。

“又言西藏第巴乃五世□□喇嘛私生子。”好家夥,還有桃色新聞。

“又言第巴所立六世□□喇嘛年已十八,生活放蕩,流連酒肆美人,以寫豔詩為樂。”桃色新聞乘二。

“太子聞言大怒,令一等公常泰主理此事,插手理藩院。”等等,怎麼就牽扯到太子的舅舅了?太子的舅舅好好一個一等公跟小九搶活乾?

“太子欲令常泰出征西藏,多次召見青海蒙古王公彭多素等。”等等,好像有哪裡不對。

“四阿哥用‘不好偏信準噶爾一家之言’勸阻太子,在毓慶宮爆發爭吵。太子說西藏第巴桑結嘉措乃逆賊葛爾丹師兄,兩人親厚他早有耳聞,如今葛爾丹已滅,下一個就是西藏第巴。四阿哥還要再勸,被太子一腳踢下毓慶宮台階。實乃令人震驚之事。”!!!萬萬沒想到第一個被太子動手的,竟然是還算中立派的四阿哥!

太子這是怎麼了?連仁慈的表象都不裝了嗎?

光是這些擺在明麵上的信息,就足夠讓人眼花繚亂了。八貝勒迫不得已聯係了在京裡的小係統,連夜分析其中的利害。偏偏時靈時不靈的小係統又掉鏈子了。“我知道康熙晚年的時候十四阿哥封大將軍王,出征西藏。但是不應該啊,現在還早著呢,該是十多年後的事。怎麼現在就要征討西藏了?”

小係統看著數據庫中各中亂碼和紅鎖,急得在冬天的夜裡對月長吼。

八貝勒:“……算了,我睡覺了,晚安。”

小係統:“宿主,等……等等啊。啊我又想起來一個點,六世□□喇嘛確實寫得超好的情詩,是曆史上跟納蘭性德並稱的清朝詩人呢。‘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這句就是六世□□倉央嘉措的名句。真是太可惜了,好好一個浪漫詩人,偏偏被挑中成了活佛。”

八貝勒:“……晚安。”

不是八爺不解風情,他也讚同那位十八歲的西藏活佛寫得超好的情詩。就小係統所透露出來這句“不負如來不負卿”就足以傳世。且進一步說,不是活佛,也難以將“釋迦摩尼”入情詩。好叛逆,好囂張,也極儘悵惘和對世間悲劇的慈悲。仿佛佛性和少年意氣的完美融合,前無古人,恐怕也後無來者。

然而這樣一個奇妙的人,卻已經卷入了西藏政局的肮臟旋渦之中,成為了其中一派的精神象征,那他就注定無法肆意地生活下去。最直觀的,大清的太子可是想拿他給自己的舅舅當軍功呢。

第二天其實就是進入京城前的最後一天了。饒是八貝勒用內力滋養了自身,又在起早的時候喝了一碗燕窩粥,到禦駕上請安的時候還是被康熙看出了黑眼圈。等到了中午,他就被老爹給單獨召見了。

“怎麼了?昨晚沒睡好?”康熙問,臉上卻淡淡的,沒有多少關切的表情。

八貝勒歎了口氣,好像就是今年吧,他也開始越來越多地麵臨著來自老爹的試探了,小時候被皇帝爹噓寒問暖的時候,哪裡見過這樣的冷臉的。康熙爺對於小皇子們,真真是和善的。“恕兒臣直言,皇阿瑪的眼圈也是青色的。”

“哈哈。”康熙爺沒有感情地笑了兩聲,“還是老八耿直啊。”

無論老爹怎麼冷嘲熱諷,當兒子的還是要真誠麵對的:“皇阿瑪,兒臣也不知道說些旁的什麼,隻是您要保重身體啊。”

“哈哈,你不知道?難道不是老九給你寫信了嗎?”

八貝勒背上驚出一身冷汗,連忙跪下回道:“九弟是有給我寫信,這都是此次北行途中收到的第三封了。”連忙跟皇帝爹表示他跟小九關係好,出門在外有信件往來是常有的事。

康熙語氣裡的那中陰陽怪氣終於是消了下去,但依舊是冷冰冰的:“他在信裡都說了什麼?”

“呃……前兩封都是家事,或者談他的新店鋪雲雲。隻有最新的封……說是有西邊的消息進京,引起了些風波,兒臣才驚覺皇阿瑪近日勞心,為自己的粗心內疚難安,才沒有休息好。”長期以來在皇帝跟前討生活的八貝勒快速將事情的重點畫了出來。康熙爺現在在忌憚什麼,為什麼剛剛的語氣這麼差,顯然是覺得兒子們背著老爹私底下傳消息,是不是想一腳踢開他奪權什麼的。那就得把話說清楚啊,皇阿瑪您可盤清楚了,小九可是先把消息傳給了您,隔了幾天才傳給哥哥的。前兩封信都沒有提朝政相關的事。完了,還得表達一下當兒子的對老父親的關懷,什麼爭權奪利都沒有身體重要!

麵對著兒子關懷的目光,康熙爺的表情柔和了一些。“朕身體無礙,隻是憂心國家大事罷了。你起來回話。”

看來暫時是過關了。八貝勒站起來,替倒黴催的九阿哥描補幾句:“九弟往常不喜歡拿理藩院的事兒說嘴,這回反常,可見是慌張害怕。他到底年紀小,此前跟著納蘭性德,出事了有上麵的人拿主意,如今他自己管事了,沒多久就出了這麼大事件。兒臣也不知九弟做事是不是妥帖,隻求皇阿瑪看在他謹慎惶恐的份上,優容兩分。”

康熙笑了笑,這次笑容真誠了一些:“難得看見老九這小霸王害怕。你心疼他,難道朕就是狠心的皇阿瑪?你下去吧。”

八貝勒磕了頭從禦駕中出來,外頭的天空是陰沉的。五顏六色的八旗兵組成了一條色塊分明的河流,在華北大地上緩慢流動。而他自己,就被裹挾在這條河流中。

在這中前方有著惡劣局勢等著你的時候,時間就過得異常地快。

京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