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招娣堅信, 隻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
她可是閱書無數的人,這年代文裡哪能不去收購站淘寶,不找一個價值連城的寶貝,都是對不起自己女主角的身份。她倒也不是要立刻變現, 而是要積累資本, 現在攢下來一些東西, 將來才能變現。
到時候顧凜做生意,她也能做支持,她可以做他身後最堅強的後盾。
隻不過吧, 這收購站怎麼這麼破爛啊, 就連桌椅都是缺胳膊斷腿兒, 不大修用不了, 更不要說其他。她翻來覆去的找,渾身一團糟, 臟的臉上都是黑灰,一道一道的, 跟花貓一樣, 結果咧。
彆說是個上講究的古董, 就連她以為隨隨便便就能找到高中課本竟然也沒有。
這廢品, 真真兒就是真的廢品。
她累的氣喘籲籲,叉著腰到處看,忍不住想講臟話:“真是見鬼了, 這鬼地方怎麼一點好東西也沒有。”
這裡的破爛, 那可真是破爛,跟現代的破爛不是一回事兒,這要是現代的破爛兒弄到這個地方,怕是都是頂好頂好的東西了。她搖搖頭, 十分的嫌棄。
於招娣格外累,一點收獲也沒有,眼看什麼也沒有,她也沒有心情買什麼報紙了,本來就是一個借口罷了。她索性空著手出來。走到門崗,說道:“大爺,我忘了帶錢了,下次再來買吧。”
保叔語氣不善:“不買東西就彆在這兒翻翻找找的,弄得亂七八糟的誰收拾?平白擱這兒添亂呢?”
他本來就長得凶,配合這個語氣真不像是什麼好人,於招娣往後退了一步,連忙小聲說:“知道了。”
撒腿就跑。
這該死的地方。
她跑了出去,保叔搖搖頭,說:“不知所謂。”
王一城探著頭嘖嘖:“您看您老這脾氣,都給人家姑娘嚇跑了。”
保叔翻白眼:“我還沒說她給我這兒弄得亂糟糟,嚇著才好,以後都彆來給我添亂,整天擱這兒尋寶,以為這裡是西安啊。哪兒那麼多寶貝。”
王一城挑眉:“哎呦喂,您老還挺有見識。”
保叔:“那是。”
他冷笑:“咱們這地界兒,彆說沒有好東西,有好東西也讓小桂子搜刮走了,有錢人更是沒多少。她還想得好處,做夢不是了?”
王一城:“年輕嘛,自然不懂。”
保叔:“說的好像你多大似的,行了,吃也吃完了,趕緊回家吧,彆在這兒耽誤我睡覺。”
王一城:“行叭。”
他們還得去郵局呢,也不知道他老丈人給他們寄什麼了。
寶丫趴在窗戶上探頭探腦呢,王一城:“你看啥呢?”
寶丫指了指院子,說:“那裡有一輛自行車。”
王一城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說:“這是報廢的。”
他嘖嘖感歎:“這可真是謔謔的不像樣。”
保叔:“那要不是謔謔的不像樣,實在是不行,咋可能當成廢鐵買給收購站?不然誰舍得啊。好好的東西造成這樣,這家人也不知道愛惜東西,真夠嗆。”
他最看不上這樣的不愛惜東西的人,這自行車多貴重的東西,竟然這麼不知道仔細。他這邊幾乎每年都能收到報廢自行車,真是每次看了都心疼。
王一城:“你這替彆人心疼個屁啊。”
保叔抬腳就要踹人,王一城火速閃開。
保叔惱火:“你們這些小年輕哪裡懂得珍惜,也就是你們現在,我們年輕那會兒……”
眼看這人就要講古,王一城火速打斷他,說:“我走了,我還得去郵局,不然人家下班了,我……”
一手拉著媳婦兒,一手拎起閨女就想跑。
你說王一城這人最奇怪就是這個,你說他沒勁兒,他閨女一個六歲的小丫頭,他一下子就能拎起來,拎著閨女都能跑的飛快的。但是你要說他有勁兒,他在家挑水一路上都得歇上三遍兒。
清水大隊有名的“弱不禁風”。
這就很離譜。
隻不過吧,這拎著閨女剛想跑,就被老頭兒拽住了,他說:“你跑個屁啊,我就說說當年,你這還不愛聽了?”
王一城:“你都說了千八百回了,我聽一回兩回樂嗬,你看看,你看看我的耳朵,現在都長繭子了。”
保叔:“……癟犢子。”
王一城喜提東北四大神獸——癟犢子名號。
王一城笑嘻嘻:“我真的走了,改天找您喝酒。”
保叔冷笑:“你的酒量,半杯倒,你可拉倒。”
王一城不喝酒,保叔還不知道?
他擠兌夠了,說:“等下再走,你上次不是說想給閨女做個冰車?前幾天有人賣過來一批砸碎了的舊家具,我瞅著木料頂頂不錯,你去挑塊兒厚實的,鋸一鋸拾掇下做冰車。”
寶丫聽到了,小耳朵動了動,立刻拽爸爸的衣擺,一下兩下。
王一城笑著揉了她的腦袋一下,說:“我這就去。”
保叔:“走,我領你過去看看。”
寶丫火速的跟上,走路都帶著幾分飄,十分高興。
幾個人都出門,唐可欣也趕緊跟上。
這大院兒本來就就亂,於招娣翻過之後更亂。王一城:“你說於招娣咋想的啊,跑這兒尋寶。”
保叔:“誰曉得,真是腦殼子不好。你們來看。”
他領著他們去看木料,王一城湊過去,這倒不是什麼十分名貴的木料,但是也是好東西,他高興:“這可真不錯。”
保叔:“那是當然,你當我說假的啊。”
他又說:“你看看還有什麼能用得上的。”
王一城笑著調侃:“你都說這裡沒啥值錢得了,我用得上什麼啊。”
“不值錢不見得不能用,你小子要是奔著值錢,那麼還找個屁。”
兩個人嘮嗑,寶丫背著小手兒,在周圍轉悠。她可是第一次來廢品收購站呢,寶丫好奇的很,她溜溜噠的,左看右看。因為下過雪,這裡有些地兒都凍上了,還有的已經摞起來的東西結著冰碴兒,寶丫晃蕩著,冷不丁的,看到一個木頭做的小老虎。
小姑娘立刻過去抽出來,小老虎卡在一堆摞的老高的破桌椅板凳縫隙裡,她抽出小老虎,也不知道臟,直接就伸手擦了擦小老虎的腦袋,虎頭虎腦圓腦袋的小木老虎,憨憨的,是很招小孩子喜歡的。
寶丫高興的咚咚咚跑到王一城身邊,說:“爸爸你看。”
王一城接過來,感歎:“哎呦。這做工不錯啊,就是臟了點。”
他低頭再一看自家閨女,小手套已經臟兮兮。
他就知道。
王一城笑著抬頭:“保叔,你看你跟我閨女第一次見,算起來我閨女也該叫你一聲爺爺,你還不送點見麵禮?”
老頭子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就沒見過這種厚臉皮的。
你想要,就直說唄。
這還搞這個。
老頭子哼了一聲,說:“你個癟犢子。”
王一城再次喜提神獸稱號。
話是這麼說,老頭子擺手:“喜歡就帶走吧,這玩意兒也不值錢,哦對,我記得這個送來的時候是一套的,還有彆的小動物,你要是喜歡去找一找,給一套都找出來帶走。”
王一城:“行啊。”
唐可欣有點害怕保叔,一直不怎麼開口。這個時候倒是趕緊的:“我去幫著找。”
典型的不想留在這邊,怪嚇人的。
保叔:“都在那一片兒,你們找一找吧,這玩意兒沒人要,都在的。”
又叮囑:“找的時候小心點,彆砸著孩子。”
唐可欣:“知道了。”
寶丫一聽還有彆的小動物,高興的眼睛都笑彎彎,她蹦蹦跳跳的跟在唐可欣身後,兩個人一起,很快的就把十二生肖找全乎了,看得出來,這東西是真的沒人要的。
寶丫高興的原地蹦蹦跳,揚著小臉蛋兒問:“是給我的嗎?這些真的都是給我的嗎?不騙人嗎?”
唐可欣偷看了凶惡大爺一眼,點頭小聲說:“是給你的。”
寶丫立刻翹起小嘴兒,開心的像小鴨子一樣原地轉圈圈,搖搖擺擺:“真好呀。”
王一城看著閨女高興的樣子,也跟著樂嗬,笑著說:“等回家了,給這些好好擦一擦,乾乾淨淨的,都是你的。”
寶丫大聲:“好!”
保叔:“行了,你們不是還要去郵局?”
王一城:“哎對哈,那我們先走了,咱們回見啊,保叔你沒事兒回村子裡轉轉啊,整天自己一個人在這裡有什麼意思。”
保叔:“去去去!”
這就攆人了。
王一城帶著笑領著倆人出來,剛走到門口,又被保叔叫住了,保叔凶凶的:“我這都讓你忙道的糊塗了,我給你做了一個車筐,我給你按上你再走。”
王一城:“好嘞!”
他喜出望外,狗腿子的湊到保叔身邊,說:“哎呀保叔,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保叔鼻孔噴氣哼了一聲。
他拎著車簍子出來,給王一城按上,鐵絲網的車筐做的很密集,放東西也合適。保叔三兩下安好了,說:“行了,滾蛋吧。”
王一城嘿嘿:“謝謝保叔。”
保叔揮手:“趕緊走。”
王一城領著他們一起出門,寶丫快樂的哼著小曲兒,她可是有大收獲呢,啦啦啦!
唐可欣一直繃著神經,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說:“終於走了,我有點怕保叔。他也是咱們村的人啊?”
她都沒在村裡見過呢。
不過不奇怪啊,寶丫都是第一次見,她純純好奇。
王一城:“咱們村的,他家以前是山裡的老獵戶,他小時候經常跟著我姥爺一起打獵呢。不過他剛解放就被分配到這邊了,在收購站都乾了將近二十年了,咱們公社的事兒,就沒有他不知道的。”
他姥爺在他小時候就去世了,所以王一城對山裡獵戶還能那麼熟悉,一些規矩更是曉得,都是靠著保叔跟他講古。
唐可欣:“他多大歲數啊,看著比大隊長年紀大多了,你叫叔啊!”
王一城:“這麼叫人不是顯得年輕嘛!”
唐可欣:“……”
王一城似笑非笑的說:“我說什麼你就信啊,我開玩笑的,我叫一聲叔正常的,保叔就是看著長得老,其實歲數比我媽還小呢。他還不到五十呢。”
唐可欣震驚的睜大眼,嘀咕:“那、那這可是長得有點著急。”
王一城很配合點頭,說:“可不。”
三個人說話的功夫就來到了郵局,這個時間郵局倒是沒有什麼人,王一城兩人一起進門,就聽到一個脆生生的聲音招呼:“王一城,你咋知道有你的郵包啊?”
說話的是郵局一個工作人員,瞅著跟王一城差不多的年紀,聲音宛如黃鶯出穀,長得倒是五大三粗的,一看就跟王一城是認識的,她說:“今天中午到的,還沒來得及下去給你送單子呢,正好你來了,來簽收一下吧。”
王一城:“行。”
寶丫惦著腳尖兒張望,但,不認字兒。
王一城:“張保國?”
他倒是有點就驚訝了,沒想到他會給自己寄東西。不過又一想也不奇怪,他當時就說了要給他寄海產。沒想到還真是寄來了,這當兵的就是守信用。
他樂嗬嗬的,說:“這可不錯。”
他簽收了,又介紹說:“對了,我給你介紹,這是我初中同學王玲玲。這是我媳婦兒唐可欣。”
王玲玲的視線原本就在唐可欣身上遊走呢,這下子更是光明正大的驚訝了,說:“你再婚了啊?”這名兒怎麼有點耳熟啊。
王一城:“是啊,小唐是來我們村的知青,我們結婚時間不長,二婚就沒操辦。”
王玲玲點頭,更好奇的打量唐可欣。
她是真的很好奇啊,這唐可欣一看家境就不錯啊。這咋想的就嫁給二婚帶娃的王一城了呢?更不要說王一城一個泥腿子,條件也沒怎麼好。
王一城:“你彆看了,我媳婦兒好看也不是給你看的啊,她也來取包裹。”
唐可欣被看的臉通紅,她把單子遞過去,王玲玲低頭瞅了一眼,念叨:“唐可欣,唐可欣……哎臥槽!”
她突然反應過來為啥她覺得耳熟了,這不是那個包裹?
她低頭認真看了一眼三個字兒,果然,就是她。
這下子,王玲玲十分一言難儘的說:“你等一下。”
她去了後頭,臨走還叫上了一個好奇看熱鬨的姑娘,兩個人很快的從裡屋出來……抬出來一個袋子,這包裹可不小,整整兩個麻袋綁在了一起。
王一城:“!!!”
唐可欣:“!!!”
寶丫繼續墊腳尖:“我看看,我看看呀。”
王玲玲:“唐可欣,這是你的包裹,你簽名。”
隨即又回頭去抱著一個編織袋出來,說:“這是張保國寄給你的,你朋友啊?”
王一城:“嗯,我一個朋友,在濱城部隊的。”
王玲玲:“怪不得,都能聞到鹹味兒了。”
一看就是醃的海產。
不過吧,這個時候王玲玲可對王一城的朋友不感興趣,她對唐可欣感興趣啊,這個唐可欣穿著打扮,一看就不是家庭困難。她自己也是公社的人,又是雙職工家庭,可是自認為穿著打扮可不如這位唐可欣。可見她條件不錯的。
彆看他們郵局包裹不少,但是像是這麼大的包裹,還是很少見的。
她再次唐可欣,又看王一城,就想看到王一城到底是何德何能。
她跟王一城是初中同學,算是關係不錯的,即便是現在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仍舊保持友誼,她就納了悶了,王一城這小子何德何能啊。
他第一次結婚的時候,她還參加了呢,好麼,女方出所有的錢,這要不是還是女方嫁到村裡,她都要懷疑是不是王一城入贅了。他家是一分錢也沒花啊。
當時戚秀寧就條件好。
後來戚秀寧心臟病發去世,王一城一個人帶著閨女,明顯過的一年不如一年,不如戚秀寧還在的時候日子好了。但是現在把……她再次看向王一城。
王一城:“你看什麼啊?這都看的我不好意思了。”
王玲玲:“嗬嗬。”
她說:“我就納悶……”
她到底是王一城的同學,最後的話,沒有說。
突然間,王玲玲似乎想到了什麼,聲音都變了,急促的說:“前幾天是不是你們去供銷社買了縫紉機啊。”
王一城:“對啊,我媳婦兒是陪嫁一個縫紉機,怎麼的?”
王玲玲:“……………………………………”
她的表情,瞬間變幻莫測。
旁邊的小姑娘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王一城:“怎麼了?”
王玲玲:“……”
剛入職的小姑娘憋著笑,搖頭。
王玲玲幽幽:“前幾天公社這邊謠傳,有個二婚帶娃的竟然娶了一個條件可好的女知青,不僅陪嫁了一台縫紉機,還給前頭兒的娃兒買衣服呢。當時我就說,這咋跟我同學一樣能耐。我同學當年結婚,女方陪嫁一輛自行車呢。”
說到這裡,王玲玲抬頭,似乎想從王一城的臉上看出一個花兒,感歎:“萬萬沒想到,竟然是一個人,是你還是你!”
王一城無辜的聳肩,說:“我遇到的都是很好的好女人。”
王玲玲:“嗬嗬嗬嗬嗬嗬……”
她感覺自己受到了重大的打擊。
她一個姑娘結婚的時候,還沒收到這樣的彩禮,這貨結了兩次婚,三轉一響都湊齊一半兒了。這可真是沒個天理了。
她真是看不出來,王一城到底哪兒好啊。上學的時候大家年紀還小,也不是很懂這些懵懂感情,所以她也沒覺得班裡的女娃兒多喜歡他啊。現在可好,你瞅他能耐的。
她迷茫,十分迷茫。
大概是王玲玲看王一城的眼神呆滯太久,唐可欣心裡有點微微的不高興,默默的拉住了王一城的手,宣誓主權。
王玲玲:“……”
更加一言難儘了。
這眼神兒不好的姑娘哎。
哎不對,這姑娘是眼神兒太好了,隻看長相啊!
王一城:“王玲玲,時候不早了,我還得村呢,不跟你瞎扯了哈,我先走了。”
王玲玲:“走吧。”
她擺手,覺得自己真是一點也不懂。
王玲玲目送他們離開,王一城收了三個編織袋,一個摞著一個,都落在後座上,又把木板子綁在一側。正好,他從收購站拿了繩子,他仔細綁了綁,說:“寶丫坐在橫梁上,我們得走回去了。”
唐可欣:“沒事兒。”
兩個人一起走,唐可欣好奇的問:“剛才你那個同學一直看你,為什麼啊?”
王一城:“大概想看我是不是有三頭六臂,總是能找到很好的人吧?”
唐可欣立刻臉紅,此時天空開始洋洋灑灑的開始飄雪花兒,唐可欣抬頭看著雪花,說:“我覺得這樣好好哦,有種很浪漫的感覺。”
王一城笑了笑,說:“是啊,你冷不冷?冷的話手可以放在我的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