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
就很氣。
他家怎麼攤上這麼個婆婆啊！
這老太太是當婦女主任當傻了！
陳冬梅碎碎念，王一城倒是已經到了侯家，侯貴兒：“大晚上你咋來了？”
王一城：“你家有花生瓜子兒不？我換點。”
他進了門，把肉拿出來，因為吃獨食，他家的麅子肉還有豬腿肉都還有呢。
麅子肉早一點，他自然是用麅子肉來換了。
王一城：“喏，差不多一斤肉。”
侯貴兒：“唉我去！哥們，你行啊，現在麅子肉都吃上了。”
他拍著王一城，說：“你現在是能耐了。”
“小五子來啦？”
侯貴兒媳婦兒也從裡屋出來，看到兩人站在外間，一眼就看到肉了！~
這可是肉，他們農村裡沒有肉票，除了年底村裡分的那點，就得打野味兒，可是誰有那個能耐？自然少之又少，肉可是最最上講的好東西了。
這一眼看到，都忍不住流口水。
侯貴兒媳婦兒叫湯彩玲兒。
湯彩玲是隔壁大山村的，家裡條件還成，當初看上侯貴兒，費了好些個波折才在一起，夫妻感情很好。侯貴兒家裡人丁單薄，親戚沒多少，最好的朋友就是小五子。
因此兩家也算是熟悉了。
她瞪眼睛：“小五子你這是乾啥，來我家還拿東西啊？”
王一城：“嗐，嫂子你想啥呢？你看我像是大傻子嗎？我啥時候能白給人東西啊。”
湯彩玲：“……”
倒是也對。
王一城：“我換點花生瓜子，這不是明天看電影嗎？弄點零嘴兒吃。”
湯彩玲：“……”
她還沒見過用肉換花生瓜子兒的，啥花生瓜子兒這麼金貴啊，值得用肉換。
她默默的看向她男人，侯貴兒：“你看我乾啥啊，去給小五子裝啊。”
他倒是不見外的，說：“小五子樂意跟我換，是他仗義，多裝點。”
湯彩玲：“哎。”
侯阿婆聽到動靜出來，埋怨：“小五子你這可真是，你這不過日子啦？”
他家是一進門左右兩間房，左邊是夫妻兩個住，右邊老太太領著大孫子住，老太太聽到動靜自然出來。她也是看著王一城長大的，念叨：“你這小子咋就這麼敗家呢。這好肉你留著包餃子啊，這過年還能吃頓餃子，你這……”
王一城樂嗬的聽著老人念叨，說：“餃子也吃不出花生瓜子兒的味兒啊。各是各的。”
侯阿婆：“……你可真行，你媽知道不？你這讓你媽知道，還不打斷你的腿。”
王一城立刻雙腿並攏，站直了，說：“不至於，真不至於的。再說這也不是我從家裡拿的，我這還沒點存貨？”
“你小子哪有錢，攢點錢攢點好東西多不容易，你這就拿出來換……”侯阿婆冷不丁的頓住，呃，忘了這小子娶新媳婦兒了。他是沒錢，他媳婦兒有啊，誰不知道，唐可欣條件十分不錯的。
“你啥時候領新媳婦兒過來吃個飯，咱們也認識認識。”
王一城笑：“好，等過一段兒的。”
湯彩玲此時已經裝好了花生瓜子，她也真不是占便宜的人，裝了不少，很實在。
“花生是生的，瓜子兒是我婆婆前一段兒炒的，火候不錯的。”
王一城：“大媽手藝好。”
侯阿婆笑了出來，說：“吃好了再來拿。”
王一城：“行啊。”
大晚上的，王一城倒是沒在侯家久留，他寒暄了兩句就吹著口哨兒拎著袋子回家，侯貴兒：“行了，明天吃肉！”
“吃肉什麼吃肉，這肉都醃過了，真不錯，正好留著過年。”
湯彩玲感歎：“小五子這連肉都能拿出來了。”
王一城以前也常來他家換東西，不過一般都是用錢的，侯貴兒家彆看人少，夫妻兩個勤快，彆人閒著都在家窩著，他家上山下河的，攢的東西不少。
像是這瓜子兒就是山裡的向日葵，他家發現了都弄回家，炒了就是個好零嘴兒。
王一城這人乾這些個事兒不行，時常來換。
湯彩玲：“小五子這新媳婦兒，看來可真是條件好。”
侯貴兒：“那肯定的啊，你沒看寶丫都長肉了。”
大人不明顯，小孩子長高長肉都是很明顯的。
湯彩玲真心感歎：“小五子真是個能耐人。”
說實話，她真是沒看出來小五子到底哪點與眾不同，但是你說這人怎麼就能忽悠到那有錢的姑娘呢。戚秀寧是這樣，唐可欣還是這樣。
“看不懂。”
“你看懂還不壞了？”侯貴兒笑著調侃了一句，說：“既然不讓吃，那就收起來吧。”
湯彩玲：“吃什麼吃，收著。”
這攢東西啊，不是田巧花獨一份兒，這年頭，都這樣。
王一城換了花生瓜子兒回來，就見唐可欣和寶丫都沒睡，寶丫立刻嚷嚷：“我嘗嘗，我要嘗嘗。”
王一城：“行。”
這個小崽子！
他說：“自己抓瓜子兒。”
他倒是把花生拿出來，放在爐子上烘，唐可欣湊過去：“我跟你一起。”
她說：“要不我們去媽那屋炒一下吧，這樣比較快。”
王一城搖頭：“不用，這老太太雁過拔毛，她也吃不到嘴裡，三丫幾個都在那屋呢。”
不是他不心疼侄女兒，他們自己也不是沒爹沒媽的，乾啥要他一個叔叔心疼？
再說，他幾個哥哥也沒格外給寶丫什麼啊！
王一城從來都是這樣，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侯貴兒小時候抓個小麻雀都會跟他平分，他哥可未必。
大哥倒是照顧他，不過大哥還要幫著老娘乾地裡的活兒，能照顧也是有限。二哥三哥自己都管不好，哪裡會管他。所以他們兄弟感情，真是不如跟侯貴兒。
王一城在爐子上烘花生，說：“明天肯定特彆多人，我們還真的早點走。”
唐可欣：“那是在哪兒放電影啊？”
王一城：“中學，一般都是在操場上放電影，彆看操場不小，但是每次都能滿滿當當的。”
寶丫在一旁小雞啄米一樣點頭，夏天的時候放電影，就好多好多人，都給寶丫擠成餅餅了。
她盤腿兒嗑瓜子兒，頭發亂蓬蓬的，但是人倒是精神，可愛的說：“爸爸，我們明天去姑姑家嗎？”
王一城：“不去了，到時候肯定人多，你姑還得管我們，多麻煩。咱們跟你猴哥一起走。”
寶丫：“好的吧。”
王一城：“行了，吃點得了，趕緊睡覺，明天爸爸帶你看電影。”
“好~”
寶丫聽話的漱口躺回被窩兒，唐可欣倒是不著急睡，她湊在王一城身邊，猶豫了一下，頭靠在了王一城的肩膀。
王一城挑眉笑了笑，握住了她的手，唐可欣高興起來，說：“明天你得牽著我的手。”
她帶著少女的嬌俏，說：“人那麼多，我們可不能走散了。”
王一城點頭：“好。”
他拍了一下唐可欣，說：“你也睡吧。”
唐可欣搖頭：“不，我要陪著你。”
王一城：“你啊，行吧，你等一下，我去倒杯水。”
爐子在外屋的門邊兒，腳一跨就進了裡屋的，王一城一抬頭：“……”
他說：“寶丫，你不睡覺怎麼還玩上了？來，收起來。”
寶丫這小家夥兒不知道什麼時候把木雕生肖拿到被窩兒了，自己在哪兒鼓搗，王一城：“來，收起來。”
他含笑說：“寶丫要愛惜東西，知道嗎？這是你保爺爺送給你的禮物，寶丫玩的時候不要摔，也不要送人。你自己的東西，怎麼送人都沒關係，但是這是彆人送給你的，禮輕情意重，就算是不喜歡了，也要收在櫃子裡，這是彆人的心意，咱們不能辜負。”
寶丫聽了，大眼睛水汪汪的，但是卻又好認真的點頭，說：“寶丫知道了。”
王一城：“真乖。”
他親了一下女兒的額頭，說：“睡覺把。”
寶丫：“好的呀。”
王一城把木雕生肖收起來放回了桌上，隨即若無其事的出來繼續烤花生，跟沒事兒人一樣。
東北的冬天，一日比一日更冷，大風刮得呼呼的，晚上格外的明顯，一宿的風，吹的窗戶呼呼的，虧得他家是玻璃，要是趕上用塑料布的人家，更是呼呼明顯。
不過就這，昨晚後半夜刮大風下雪，王一城也是知道了的。
一大早起來，推開門看到雪厚厚的，前一天下的雪都已經掃過了，隻能說，又是一場大雪，雪很厚，風也不少，吹在臉上跟沙子撲上來一樣。
王一城抬頭看看歎氣，隨即回頭，說：“完犢子，咱們今天晚點走吧。”
“怎麼？”
唐可欣剛醒過來，頭發散在肩膀，她趕緊把棉襖套上，這才覺得舒坦不少。
王一城：“下大雪了，這要是中午就去等著，這一下午就能給人凍個好歹，更不要說晚上還有兩場電影了。”
一場大雪，真是平添不少寒意。
不過有人在意，有人不在意罷了。
王一城屬於在意的，他說：“下午去公社先去一趟供銷社，我看看有沒有賣暖水袋。”
唐可欣：“好。”
王一城是不想早去挨凍，不過王家其他人倒是著急，大家對看電影還是有種很深沉的熱情的，索性就約定好了，他們分成兩撥。至於說家裡人先去占位置，這就不用想了，到時候能擠進去再說吧，等傍晚了人多，就算是前邊有相熟的人，恐怕也是擠不進去的。
這是王一城這麼些年的經驗。
看電影雖好，但是不能凍死啊，王一城可不樂意遭罪。
王·第一金貴自己·一城。
侯貴兒一家三口也跟王家人一起走了，侯貴兒本來也想留下來等王一城一起的，但是王一城倒是沒同意，沒看小猴子心心念念的著急走嗎？他可不拖累人家。
倒是寶丫因為不能早早去，有點蔫兒。
王一城捏捏她的臉蛋兒，說：“你咋？著急了？”
寶丫點頭，她想早點去。
王一城：“這大冷的天，傻子才去傻等著呢。”
寶丫瞪大眼：“家裡人都去了，爸爸你說他們是傻子。”
王一城：“對啊，我說了，怎麼的？”
寶丫：“……”
王一城：“他們都不在家，我們吃點好的。”
“啥？”
王一城：“你中午吃飽了？”
寶丫摸摸小肚子。
王一城：“我們等會兒弄個雞湯喝。”
寶丫立刻高興起來：“好！”
雞湯哎，是好喝的雞湯啊！
王一城也笑了出來，唐可欣：“我們偷偷吃啊？”
王一城：“那不然呢。”
正好趁著都沒人，燉雞湯也不怕周圍鄰居聞到，雖說現在天冷肉也不能壞，但是這雞放的久了味道也不好。王一城果斷：“正好趁著你奶不在家，我們可以用鍋燉。”
寶丫立刻開心起來，王一城：“你來幫忙。”
這話是衝著唐可欣說的，唐可欣立刻：“好。”
王家人是吃過午飯走的，晚飯帶的乾糧，不過王一城可不打算帶著硬硬的乾糧一起，哪裡下的去口。他打算燉上雞湯，出門前吃點好點。傍晚如果餓了再吃點餅乾墊一墊，這就挺好。
唐可欣幫著王一城，說：“我們燉雞也有味道吧？你說媽回來會不會聞到啊。”
王一城：“沒事兒，等我們弄完了開窗通風就成。”
也是好像現在風大，開窗了散的也快，要是在外麵恐怕都不一定聞得到。
王一城和唐可欣燉雞湯，寶丫坐在小板凳上，撐著下巴有點開心，好吃好喝，能不開心嗎？雖然占不到最好的位置，但是寶丫覺得吃雞肉也很重要。
王一城：“你回屋玩吧，燉好了端回去。”
寶丫乖巧點頭：“好。”
小姑娘咚咚咚的跑回屋。
唐可欣看著王一城剁雞肉，好奇的問：“你啥時候藏的雞啊？”
王一城眼神閃了閃，說：“昨晚跟侯貴兒換的，他家雞冬天不下蛋。”
唐可欣：“怪不得呢。”
王一城抬頭看了唐可欣一眼，衝她笑，唐可欣心跳快了些，也翹著嘴角，心情很不錯。
王一城心裡想的卻是，以後真是得多教一教閨女啊，不然的話，這玩意兒要是像唐可欣這麼單純，他比唐可欣他爸還操心啊。小唐同誌真是沒有生活常識，沒有生活常識到啥地步呢？
她壓根沒有認出，這是一隻野雞。
她分不清野雞和母雞。
王一城：“……”
他真心的說：“唐可欣，以後你要是回城了，凡事兒也得長個心眼。”
唐可欣不樂意聽，說：“你提這個乾啥。”
她不可以聽回城的事兒。
她說：“趕緊燉雞湯。”
王一城：“行。”
“你說村裡現在還有人嗎？”
王一城失笑：“當然有啊，也有很多人要忙活家裡的活兒，不著急去的。反正晚上才開始，傍晚再走也是一樣的。”
唐可欣：“那倒也是。”
王一城：“往年看電影大麵兒都是兩撥人，一撥是吃過午飯就走，像是媽他們那樣。還有一撥兒是傍晚再走。趕著電影開始前到。”
唐可欣：“哦哦。”
雞湯很快的好了，王一城：“走，你端著這個過去。”
他盛出一大缽子。
“彆燙著哈。”
唐可欣笑眯眯：“好。”
王一城也跟著笑，跟在後頭又盛了一碗，專門挑了幾塊雞胸肉，滿滿一大碗，又找另一個碗扣上，踩著板凳放在了碗櫃上，隨即用一塊抹布蓋上，這才將鍋裡剩下的盛出來，也端過去。
這一隻雞，沒放一點蘑菇或者土豆，純純的雞肉。
寶丫：“哇哦。”
王一城：“喝點雞湯暖一暖。”
寶丫：“爸爸手藝真好。”
王一城：“那可不，也不看看我是誰。”
他自己夾起一筷子雞肉，立刻放進嘴裡，“唔，果然好吃。”
彆看中午吃了飯，但是現在也三點半左右了，差不多也都消化了，三個人倒是能吃，呼哧呼哧的直接把一隻雞乾光了。不過也不奇怪啊。以前王一城和寶丫兩個也能吃掉一隻的。
寶丫吃完之後小口喝著雞湯，心滿意足。
她是清水大隊最幸福的小孩兒。
最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