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屁。我千裡迢迢從上海來下鄉，就是為了顧凜，都是為了他！”
這一天，顧凜的大名真真兒的傳遍了全公社，這十裡八鄉就沒有不知道他的了。
寶丫一邊看電影一邊兒看打架，覺得自己好累啊，她都不知道該看那邊更好了，怎麼辦的呀。小寶丫分身乏術啊。雖然一心二用，但是寶丫還能拉著爸爸問呢。
“她們還是都想做香織的後媽嗎？”
王一城：“嗯對。”
寶丫小小聲：“三個了……”
還有徐姐姐。
三個人了。
寶丫有點不懂的，但是她真心的說：“他們好沒有眼光哦。”
彆看寶丫叨叨叨，這個時候可沒有人管寶丫說了啥，沒人留心呢。本來電影動靜就不小，這邊打架還臟話狂噴，一時間彆說是寶丫，彆人也不知道怎麼選擇了。
既想看電影，又想看打架。
轟隆隆~
你說巧不巧了，這似乎還是嫌棄現在不夠亂，竟然還打雷了。
王一城抬頭，天空一團漆黑，倒是看不見什麼星星。
陰天了。
雖然是晚上，但是陰天也是感覺得到的。
兩個女同誌還在打架，陳文麗叫：“於招娣，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個什麼東西，就你這種自私自利的女人，就算是你嫁給顧凜，也不會對他女兒好。你刻薄自私惡毒，你不配！”
“你才不配，你是什麼好人？誰條件好你就找誰，你以為我不知道你？”
兩個人都對對方保持了十二萬分的怒氣。
她們火力太猛，大家也不敢上去攔著，而且，壓根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啊？
王一城倒是難得的好心，說：“你們就彆打了，顧凜又不在這裡，你們打了又有什麼用。”
還彆說，這句話倒是有用。
陳文麗和於招娣齊刷刷的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對啊，他們不是再找顧凜？
顧凜呢？
這說一千道一萬，顧凜不在，他們打破頭也沒有用啊。
陳文麗瞬間就覺得這事兒不值當，她火速起來，琢磨顧凜到底去哪兒了，難道，他回家了？她是知道的，顧香織今天沒有來，他難道回家看閨女了？
於招娣臉色卻不好看起來，她猜測，顧凜是跟徐小蝶在一起，這穿書的好處就是，看書的時候視角跟著主角走，所以她記得書裡麵顧凜今天就是和徐小蝶在一起的，該死的，她又忘記了重要情節，早點想起來，早就能找到顧凜了。
她記得顧凜和徐小蝶一起看了電影，但是站在那個位置，倒是不記得了。
她又著急起來，左右張望，這個時候陳文麗也不重要了。
陳文麗：“怎麼了？你找啥？”
於招娣：“你看到徐小蝶了嗎？”
陳文麗一愣，心說：“你怎麼問起徐小蝶？她一個黃毛丫頭……”
嘎吱，她的話頓住，顧凜三婚娶了徐小蝶的。可那都是好幾年後的事兒了，難道……難道現在他們就勾搭上了？陳文麗瞬間就支棱起來。她可知道，徐小蝶可是個勁敵！
傳說中，顧凜很疼媳婦兒的。
她臉色瞬間不好，咬牙切齒：“彆讓我知道她勾搭我喜歡的男人。”
有一個於招娣已經很煩了，如果再有一個徐小蝶，她可真是要發瘋。陳文麗對顧凜是誌在必得，她上輩子汲汲鑽營，為的還不就是過好日子？現在難得有機會重來，她一定要把握住。
陳文麗：“媽的！”
她跟於招娣對視一眼，立刻齊刷刷的開始找人。
何四柱兒看著陳文麗，繃緊了神經，嘀咕：“她喜歡我，她竟然是喜歡我的，她想嫁給我……”
他倒是忽略了人家對顧凜的隔空表白，堅定認為陳文麗喜歡他了。
畢竟，於招娣都這麼說啊。
他相信的！
何四柱兒又嘀咕：“我可不會看上這種女人。”
這個女的到處打架，跟個母老虎一樣，他可相不中。
不過，被一個城裡來的女知青喜歡，他還是很高興的。
他嘿嘿的笑。
笑了一下，又覺得不對，趕緊斂了斂神色。
遲盼兒：“何四哥~”
何四柱兒：“乾嘛，去去去，彆打擾我看電影。”
雖然語氣不善，但是人倒是很自得。兩個女知青喜歡他呢，哥們也是有人喜歡有人爭搶的。這事兒可得傳出去，省的村裡人都說他其實就是沒人要。
他這麼好的男人，怎麼可能沒人要。
他可是英俊帥氣呢。
他可是勤奮能乾呢。
他可是過日子紅紅火火的。
何四柱兒自我感覺十分良好，得意的吹著口哨兒，視線不經意的對上王一城，哼了一聲，昂首挺胸，哥們可不比你差！
王一城：“……”
他看出了何四柱兒想說的話。
要說，王一城還真是個實打實的對照組，到處都能對照彆人。
他跟顧凜是這樣，跟何四柱兒還是這樣。
都是很容易被人比較的。
不過現在他的心思倒是不在何四柱兒身上，雖說回頭重新看電影，但是心緒卻浮動起來。
於招娣知道徐小蝶的事兒。
好巧不巧，陳文麗也知道這件事兒。
她們提到徐小蝶臉色都變難看了，一定知道顧凜和徐小蝶的貓膩。
於招娣說：陳文麗會算計何四柱兒，跟何四柱兒在一起。
陳文麗說：於招娣不會對顧凜的女兒好，刻薄惡毒。
這話單看沒什麼，但是結合顧香織深更半夜莫名其妙的去砸於家的玻璃，還有偷雞的事兒，於家丟雞的前一晚，他可是看到了香織小丫頭手持菜刀深更半夜出門，其中的可能性不言而喻。
這兩件事兒結合在一起，王一城就斷言，陳文麗這個話不是無的放矢。他蹙著眉頭琢磨這兩個女同誌，思來想去，突然間，他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性。
他抿抿嘴，攥緊了拳頭，好半天，終於舒展開。好半天，他意味深長的笑了一聲：“嗬。”
寶丫：“爸爸？”
小姑娘跟爸爸最親近，自然是感受到了。
王一城：“看電影。”
寶丫歪歪頭：“哦。”
王一城似乎也正在專心致誌的看電影，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壓根什麼也沒有看進去。他現在腦子裡想的都是陳文麗幾個人。他們村子最近奇怪的人太多，但是如果說最奇怪的，就是陳文麗。
她是上海來的知青，千裡迢迢，明明是第一次來，但是對他們大隊十分熟悉，甚至對他們每個人似乎都熟悉。像是她第一天上工就知道寶丫是誰，有沒有媽媽。
更重要的是，她知道何家的陷阱，甚至對山上也是有幾分熟悉的，這種熟悉程度，說她是第一次來，王一城都覺得不可能了。可是事實就是，她確實是第一次來。
那去掉所有不可能，就隻有一個可能。
雖然離譜，但是又很合情合理。
陳文麗，重來過一次。
至於為什麼不是其他情況，而是陳文麗這個人重來了。王一城一直覺得，陳文麗看著也就不到二十歲，比他年紀還小好幾歲，為什麼給人一種中老年婦女的感覺。
也許，正是因為她重來過，經曆過的事情，心裡總是不能沒有痕跡的。
人可以年輕，心態卻未必能。
同樣是疑似知道未來的情況，於招娣就不是這種感覺。
所以王一城大膽揣測，陳文麗一定是活過一輩子的，而且一定活到年紀大了，不然不會是這麼個感覺。就是不知道什麼原因致使她重來一次了。
也許上一輩子，她正是嫁給了何四柱兒，所以她了解何四柱兒家的陷阱。
這種猜測雖然離譜，但是王一城卻又覺得自己沒有猜錯。不然解釋不了陳文麗這種情況。
雖說現在到處都是破除封建迷信，但是王一城有上輩子的記憶啊，他都能記得上輩子，為什麼彆人不能？
不過陳文麗肯定跟他不是一個情況，因為他隻是記得，實在來說，上輩子和這輩子到底是兩個人了。可陳文麗不是，她似乎是重回自己年輕的時候，倒是不知道是什麼妖術。
哦不，他高看陳文麗了，她要是有妖術，不至於這麼發癲。
但是她確實是有大機緣的。
她應該是有什麼機緣，才重回年輕的時候。
同樣有機緣的還有於招娣，王一城揣測，於招娣是借屍還魂，而且她借屍還魂之前的生活肯定比現在好。不然她不至於這麼瞧不起人。
他跟於招娣接觸不算多，但是就算是不多，悄悄看熱鬨也是不少的。
這不怪他啊。
誰讓於招娣經常來找顧凜呢，人哪有不愛看熱鬨的。
於招娣覺得這個沒見識，那個沒見識，卻沒想過，她自己一個沒出幾次村子，去過最遠地方是公社的姑娘，又能有什麼見識。可是她的言談舉止不是這樣。
再一個，他更容易看出於招娣不對勁兒是因為，於招娣跟以前不一樣了，變化特彆明顯。
大家都是一個村子，雖說不算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但是也是打小兒就認識的，王一城看出了於招娣的不對。她對於家人特彆的疏遠冷漠，還帶著顯而易見的嫌棄。
她打扮跟村裡姑娘一點也不一樣，她還看不上那個，瞧不上那個，一副高高在上高人一等的樣子，而且，她會去廢品收購站找古董，這不是一般人做得出來的。
她根本不管現在的局勢，隱約還帶著幾分蔑視。
所以王一城猜測，她不是原本的於招娣，是被借屍還魂了，保不齊，就是從山上摔下來那天，從那以後，她才變了的。
彆說是他，就連他老娘那一天都覺得於招娣怪怪的。
可見，不是他自己感覺到了。
彆人想不到，他卻是敢想的。
以前他是隻覺得奇怪沒多想，但是今天她們吵架，他倒是一下子就激靈了，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
陳文麗，重來一次。
於招娣，借屍還魂。
她們奇奇怪怪，都有奇奇怪怪的道理。
哦不，還有一個人奇怪，香織，小香織也是奇怪的，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奇怪呢？
落水！
媽的，又是意外！
如果陳文麗和於招娣都能有貓膩，那麼香織未必不能。
不過他又覺得，香織跟他們有點不一樣，哪裡不一樣，王一城還沒看出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覺得香織骨子裡一定不是六歲的小女娃兒。
誰家六歲的小女娃兒敢半夜三更去砸玻璃啊。
誰家六歲的小女娃兒敢深更半夜提著菜刀出門啊。
香織一定也有什麼問題，他還得再觀察觀察，但是瞅著香織乾的事兒，雖然沒有六歲，但是給人的感覺也不是年紀很大的人，最起碼不是他這種年紀。
或許，她跟陳文麗就是一樣的。
隻不過她不像是陳文麗是從年紀大的時候重新來過，而是還很年輕的時候就重新來過？
那重新來過的契機是什麼？
死掉？
死了才能重來。
香織死的早？
王一城自己設想了幾個，不過倒是沒有再繼續琢磨，知道他們不對勁兒就行了，他也不用盤算的清清楚楚。北風呼呼的吹，電影裡嘎子聰明又機靈。
王一城捏著女兒的小爪子，心道，如果出意外就是有問題的開始，那麼，他可得看好自己崽子。
這辛辛苦苦都養六歲了，能吃能喝能睡又機靈的。
這要是像於招娣一樣被鬼上身可咋整。
那可不行！
王一城分析這麼一撥，首先明確就是得看好孩子，可不能讓孩子受大傷，最起碼不是傷了腦子快要命那種。不然被人鬼上身就完了。
其次就是防著點陳文麗於招娣還有香織，這種古怪的人，他並不想從他們身上撈什麼好處，但是也不想多接觸。免得惹禍上身，他們自己不對勁兒的這麼明顯。
難保沒有彆人看出來。
他定了定心神，越發的覺得今天這場電影放得好啊，如果不是來看電影，她們也不會吵架。如果她們不吵架，他也不至於一下子想通了。
果然人就是要在寒風中清醒一下，腦子都靈光很多。
他翹起了嘴角……
王一城思考了好一會兒，隨著他想明白了，電影也終於演完了。
現場慢慢的開始熱鬨起來，公社宣傳科的人再前頭拿著大喇叭：“休息二十分鐘，下麵一場是地雷戰。”
“啊，地雷戰也很好看。”寶丫驚喜。
王一城點頭，哪個不好看呢？都是很好看的。
不過吧，他說：“不是說今天放新片子嗎？”
寶丫歪頭：“對哦。”
不過爺倆兒也不介意，又樂顛顛的說起來：“我覺得地道戰更有意思。”
“不是啊，地雷戰有意思。”
兩個人不同的看法呢。但是雖然不同看法，寶丫倒是很快的：“爸爸，我們下一次一起去電影院看吧？”
王一城：“行。”
寶丫露出天真無邪的笑臉，王一城看著閨女的笑容，揉揉女兒凍得通紅的小臉兒，彆管什麼玩意兒，都彆想奪舍他閨女，哪個孤魂野鬼敢靠近，他就把“它”打的魂飛魄散。
他王一城可不是吃素的！
寶丫：“爸爸，你怎麼啦？”
王一城：“沒事兒啊，累不累？”
問完了又說，“你不累我都累了，我這肩膀啊……”
寶丫：“寶丫回家給爸爸按摩，爸爸，我想上廁所。”
天冷的關係，小姑娘喝了兩三次薑湯呢，每次都喝好多。
果然哦，現在想上廁所了。
其實剛才就想了，小姑娘看電影不想走，忍著呢。
王一城：“行。我帶你去。”
他說：“小唐，我帶寶丫去上廁所，你去麼？”
唐可欣點頭：“我也去。”
江舟想了想，搖頭：“我就不去了。”
幾個人一起往後擠，他們出來倒是很順利，大家巴不得有人出來上廁所呢，因為，出來了，就回不來了。他們還能往前竄一點，所以一般不上廁所的，都儘量不上。
但是小孩子可忍不住。
王一城領著兩個人一起出來。
要說他們位置還不錯呢，也算是中間了，這後頭還有不少人。三個人一起出來，直奔廁所，呃，廁所也要排隊，人山人海啊。
雖然不舍得出來的人很多，但是也有不少扛不住的。
王一城眼看人多，說：“走吧，我帶你們去彆的地方上廁所。”
唐可欣立刻跟上，寶丫摟著爸爸的脖子。
三個人出了大門，外麵還有人站在牆頭上呢，可見熱情。
王一城兩人繞過學校門口的大馬路，繞到了後頭，走的不算遠，就看到一個小廁所。彆看這邊不遠的，但是如果不是熟悉的人，哈真是未見得找得到，這邊還挺隱蔽的，王一城說：“這邊也可以上廁所，你領著寶丫進去，我在門口等你們。”
唐可欣點頭：“好。”
唐可欣領著寶丫一起進廁所，王一城：“小心點哈，裡麵比較黑。”
唐可欣：“我知道的。”
她牽著寶丫走進去，寶丫小碎步，走的好仔細呢。
“好黑。”
唐可欣點頭，今天晚上是個大陰天，真是一點光亮都沒有。這裡黑乎乎的，伸手不見五指。
唐可欣摸索著往前走，說：“我……”
突然間，她感覺到一抬腳，感覺到腳尖兒碰到了什麼，低頭仔細一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