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賴子低聲：“這顧凜拿走了何大媽的錢啊，他這、他這算是搶錢了吧？”
王一城也這麼想的，但是卻又說：“誰知道實際情況呢，還是看何大媽怎麼說吧？”
雖然看著是這樣，但是如果何大媽不報公安，顧凜也沒事兒。
二賴子：“那顧凜完蛋了，何大媽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王一城點頭，認可了。
他也沒想到，今年過年回來，這麼熱鬨的。
中風的老頭老太太一路被推回了村裡，何大媽的房子跟她沒關係了，人家買家似乎是怕他們占房，都已經過來好幾個人住下了。動作快的像是龍卷風。
一群人隻能給何大媽送到了何家。
何大柱兒：“草（一種植物）！憑什麼把人給我送過來？她有兒有女的，我們算是什麼？我們不過就是侄子而已。憑什麼啊！”
這種時候王一城也不出頭，他就是個看熱鬨的，倒是村裡的人說：“你們是他在村裡唯一的親戚，不找你們找誰？老人中風了，她算是比較輕，還能動，不過也會口齒不清，手腳不利索……自己一個人住肯定不行的，再說她也沒地兒住啊。不行你找她兒子吧，這都是你們的家事。”
把人一扔，大家火速退散。
惹不起。
如果說何大媽的中風比較輕，那麼顧老頭就是個十足的廢人了。
人一送過去，顧家就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顧家誰都不想要，幾個兒媳婦兒跟吳阿婆打翻了天，完全不想要這老兩口住回來。
本來昨天讓他們回來是想占便宜的，但是現在可不成了。顧老頭想進屋是彆想，這下子柴房都不讓住。吳阿婆可不是年輕的時候了，已經完全不是兒媳婦兒的對手了。
現場鬨哄哄的，不曾想，何家竟然一個個拎著棍子打過來了，何大柱兒氣勢洶洶：“顧凜呢，讓顧凜出來，他搶了老太太九百塊錢，拿出來！”
“什麼！”
“九百？”
“何大媽有這麼多錢嗎？”
“那肯定有啊，沒有能說嗎？”
“那不對啊，她就算是賣了房子，也生活了一段時間了，怎麼可能還有這麼多錢……”
大家議論著，這時吳阿婆倒是冷不丁反應過來了：“好啊，你們還敢來，何大媽竟然拿了我們的錢，我們有三百塊錢是老頭子收著的，怪不得我在包袱還有老頭子身上沒找到。一定是何大媽拿走了。”
“你放屁！”
“你才是！”
雙方推搡起來。
“你們乾什麼！欺負到我們家了是吧？我正好要找你們！！！”顧家幾個爺們也是聽到風聲回來的，他們還想找何家算賬呢，老頭子可是因為何大媽才出事兒的。
而何家也怒火中燒，他們更是生氣，因為何大媽雖然中風，但是比顧老頭強一點，是能說清楚話的，她說了顧凜拿走了她的錢，她自己的六百，還有偷拿顧老頭的三百，一共九百呢。
這麼多錢，何家怎麼可能不來要錢，九百啊，這怎麼花得完！
這可是一筆巨款了。
雙方彼此毫不相讓。
“你們家顧凜拿走我姑九百塊錢還把人推到了河溝裡，結果害的我姑中風了，這還是個人嗎？你們顧家必須給我一個說法。”
“你們家何大媽害的我家老爺子中風，也必須有個說法。”
顧家人心裡再次把顧凜罵了個狗血淋頭，怎麼又是他！
這個倒黴的玩意兒又給他們惹麻煩了。
“乾什麼乾什麼讓一讓，都給我們讓一讓，我聽說顧凜回來了是不是！”
這中氣十足的刻薄女聲……賈大媽沒跑兒了。
賈家聽說顧凜回來了，今天就趕緊糾結人手找來了。他家雖然就一個廢物兒子，但是女婿多啊，一個個的也是不客氣。畢竟，這騙錢也是好幾年了，總該還了吧？
這些年，賈家的怨氣那也是越積越深的。
“還錢，讓顧凜還錢！”
何家冷笑：“還錢？他這次回來又騙了九百。”
賈大媽：“臥槽！”
她也是服氣了，這小子怎麼總是窩裡橫，有本事在外麵折騰啊，他不！他就是每次回來鬨妖兒。
“那也得先還我們家，我們家可是好幾年了。”
“我姑都氣的中風了，是我家更吃虧，得先還我家。”
“顧凜根本沒回我們這裡，他的事情跟我們沒有關係，我們早就斷絕關係了，倒是你姑，你姑害得我爸中風，這得有個說法……”
三夥人又開始了，罵罵咧咧，互相問候，進而又開始彼此推搡，大戰一觸即發。
王一城果斷衝著自家人招手：“你們趕緊回家，彆在外麵看熱鬨。”
他覺得吧，三方火氣都挺大的，保不齊，真是能打起來。如果被殃及池魚就不好了，他們犯不著湊上去看熱鬨。
王家人立刻都縮回來。
寶丫剛才可是在看熱鬨第一線的，她跟王一城嘀咕：“他們真的火氣好大。”
王一城：“這事兒吧，我也是能理解的，擱了誰都有火氣。”
而且吧，彆管人品怎麼樣，三方應該也都挺氣惱，各都有各的委屈。
果不其然，大家很快就在叫罵推搡裡火氣越來越大，直接開始動手。互相招呼起來。
“我的天！”
王一城激動：“你們看，我就說吧？我就說他們得動手吧？”
果然，打亂套了，就這麼點地方，能武起來肯定是亂，三方混戰，就跟那三國一樣。反正就是一個打。
一群看熱鬨的倒是飛快的逃竄，生怕不小心挨了揍，大家閃躲都十分快，可見也是看熱鬨的老手兒了。至於打架現場……
“啊，你們踩著我家老爺子了！”
“你個該死的，你們家欺人太甚。”
“啊，小心！”
“還錢！”
“不要打了啊，老頭子啊……天啊……”
王一城看的瞠目結舌，說：“大門關好了吧？”
王一山慎重點頭，說：“他們這可不行，要不拉拉架吧？”
王一城：“你要是去勸架，保不齊就是三方都揍你了。”
王一山：“……”
“大哥，你彆去當好人了，他們狗咬狗，管他們的。”王一林看熱鬨不怕事兒大。
倒是王一山聽到這個話，立刻就不言語了，這狗咬狗三個字，倒是能觸動他。
他想到了何家那幾個來他家偷東西，還有顧家那些年跟他們家的不對付，真是，一秒都不用就不想出去幫忙了。既然大家都不對付，還真是沒必要出去做好人。
現場越打越亂，五丫小聲問：“寶丫，你們在四九城看過這個嗎？”
寶丫真心的搖頭，說：“沒看過，完全沒看過。”
五丫得意：“那咱們村也有比四九城強的地方了。”
寶丫：“？？？”
她真心發問：“強在哪兒？？”
五丫：“熱鬨多。”
寶丫：“……”
還彆說，這個話倒是真的對，沒法兒反駁啊。
寶丫：“他們……哎哎哎，你們看，你們看那邊，公安來了。”
寶丫可是一個很眼尖的姑娘。
果然，很快就有公安過來了，不知道是誰怕出事兒，還是去找了公安的。
“都彆打了！住手，都給我住手！”
公安喊了起來，不過完全沒用，現場都打亂套了，誰管這些個？
男同誌互相揮舞拳頭，鋼鐵拳掃堂腿；女同誌九陰白骨爪還有薅頭發撓臉的，也不再話下。
“住手！”
“都給我住手！再不住手，我們就不客氣了！”
依舊沒用。
王一城默默搖頭，覺得他們是真的太上頭了。
“砰砰砰！”
有人鳴槍示警了。
聲音響起，現場瞬間就停了下來，一秒都沒有停頓，有一秒都是對公安同誌的不尊重。
再看過來的幾個公安同誌，一個個都衣衫不整了。
可見現場鬨騰的是多麼激烈。
“所有現場參與的人，都跟我們去派出所。”
“老頭子，老頭子啊……”吳阿婆又叫出來。
“傷員送醫院，其他人都去派出所。”
現場很快的動作起來，村委會的人也都過來幫忙了，四丫也在，她給家裡打了一個手勢，也跟過去幫忙了。打架的眾人剛才還火氣十足，一個個囂張得很，現在倒是都垂頭耷拉眼的。
你說大過年的，再有兩三天就大年初一了。
他們竟然聚眾打架，這真是……
人很快都被帶走了。
田巧花：“這可真是……”
王一城：“媽你進屋吧，外麵冷。”
他就回來這麼幾天，但是每天的熱鬨都不少。
田巧花：“不知道他們會怎麼樣。”
王一城也不太懂，倒是寶丫說：“看情況吧，一般來說這樣的聚眾鬥毆應該是拘留七天，不過也有從輕的，也有從重的，還要看派出所怎麼衡量了。”
“那何大媽倒黴了，她害了顧老頭……”六丫嘀咕。
寶丫搖頭：“她不會倒黴，顧老頭的事情跟她沾不到邊兒的，顧家想賴上何大媽是不可能的，現場那麼多證人，他們家訛不上人的，何大媽可沒有碰到顧老頭，再說當時也還是顧老頭要打人。”
就算不學法律，寶丫都覺得顧家怪不到何大媽的。
“倒是顧凜，他拿走了何大媽的錢，這就要看何大媽怎麼說了。”
“顧凜叔怎麼這樣了啊。”紹勇撓撓頭，說：“我記得我小的時候，村裡很多人都說他是個能乾的，誇獎的話很多的，沒想到現在這樣了，愛情真是傷人啊。”
“關愛情啥事兒，咋還往愛情上賴？那愛情也夠冤枉的。”王一城吐槽：“他自己不好就是自己不好，又不是愛情讓他乾這些的。就說他第一次坑大蘭子的婆家，那也跟人家徐小蝶沒關係啊。”
“呃……那倒也是。”
田巧花看著家裡這些大大小小討論的熱火朝天，說：“他骨子裡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們還小，有些事兒不知道，我可是看的清楚，嗬，什麼重情重義，你們還真信？就說香織她媽。你當顧凜對她好？早些年顧凜相中香織她媽，就是圖了她會刺繡的手藝，香織她姥還有太姥早年就是乾繡娘的。繡娘這活兒，男人乾不了，所以都是傳給閨女。她家的閨女都是會的。顧凜當初找了她，也是圖她這麼個手藝。不管啥時候，有個手藝都是大事兒。這不就能繼續傳下去，還能多一個人掙錢。再說吧，香織她姥人不錯。香織她姥早年就在城裡的繡房乾活兒。手藝是不錯的，也攢了些家底兒的。這老太太對女兒也不錯，當時臨去世還給了女兒一些嫁妝。因為給了女兒不少嫁妝，都跟兒子鬨翻了。香織的舅舅就在隔壁村，這些年看著香織過的不容易，可不管的。可見人品了。咱今天不說他，就說香織她爸媽，她媽這人啊，可沒有學會自己老娘一點。軟弱個不行，有著嫁妝都硬氣不起來，在顧家當牛做馬，顧凜幾句好話，她就在家啥都乾。早兩年因為要繡東西不能粗糙了手，那個時候還成，粗活兒沒她的。她就繡東西就行。但是後來不是也不興著弄這些，政策也變動了，也沒人用繡件怕引來不好的麻煩。所以她的手藝就不能賺錢了。從那以後，家裡的活兒都歸她了。她真是起早貪黑，做牛做馬，吃的還少，人都瘦成乾兒了，顧凜幾句好話，她就相信。一點也支棱不起來。更蠢的是，她哥哥對她那麼不好，都要跟她斷絕關係了，她還上杆子過年過節的過去，顧家不給準備節禮，她就過去幫著乾活兒，因為在那邊乾活兒太晚，回來的時候抄近路走在山上，遇到野獸了，人沒了。顧凜呢，因為她是回娘家出事兒的，他們顧家人還去隔壁村子鬨過呢，非要賠償，那個時候人都沒安葬就去要錢了。聽說是有些賠償的。”
她說：“她去了，顧凜倒是哭的厲害，要說真心，我是一點也不信的。真是有真心，就不會那樣對媳婦兒。看著她吃苦受累，一點也不心疼，顧家其他幾個媳婦兒可都是不乾的，且能偷懶了，隻有她，乾的最多。顧凜還說讓她忍一忍，說什麼這個家裡就是不能沒有她。是她乾的最好。這種話就是騙二傻子。後來人死了都不著急下葬而是先要錢，虧得是冬天，不然人都得放臭了。又裝什麼情深呢。要我說啊，徐小碟是沒嫁給他，如果嫁給他了，保不齊就跟香織親媽一個待遇了。”
田巧花語重心長：“你們幾個女娃兒可得給我記清楚了，以後結婚都是這樣，去了婆家彆跟個蠢蛋一樣，人家給點好話就做牛做馬。我花錢培養你們，讓你們讀書，讓你們有個好工作，不是讓你們去給人家做小保姆的。如果你們自己立不起來，就來家找我，我去給你們出頭，但是你們要是敢做好人悄麼聲的給婆家傻乾活兒，那彆怪我認你們這個孫女兒。我田巧花就沒有這麼蠢的孫女兒。”
幾個孫女兒乖巧：“我知道了。”
一個個都不敢跟老太太犟嘴的。
田巧花：“你們這些孩子，我最不擔心的就是寶丫，其他啊，不好說。”
會不會戀愛腦，真是不好說。
寶丫笑嘻嘻：“奶，為啥最不擔心我啊。”
田巧花翻白眼：“你爸什麼人，你看也看會了。”
寶丫：“……”
王一城無辜：“這咋還有我的事兒？我頂頂好的大好人啊。”
田巧花：“嗤！”
田巧花：“行了，不說他們了，趕緊的給我把魚切一切，我炸魚。”
“好哎！”
大家很快的熱鬨起來，這年頭啊，有油水兒就是最棒的。
王一城：“我買糕麵了，我們可以炸點年糕。”
田巧花：“？？？”
這人什麼時候買的？
王一城：“今天啊，我還順便去了一趟供銷社的。”
“你動作倒是快。”
田巧花：“老大媳婦兒，你們幾個都來幫我。”
“好嘞！”
過年幾天吃的好，大家都十分高興了。
不過四丫倒是天黑才回來，她一回來就嚷嚷：“你們知道嗎？他們都被拘留了。”
她在村裡工作，今天過來的公安人手不太多，他們都去幫忙了，所以倒是圍觀了全程。四丫：“可累死我了。”
陳冬梅：“四丫你趕緊說說，咋回事兒？”
她趕緊拉住閨女，打聽起來：“真拘留了？”
四丫點頭：“他們聚眾鬥毆，情節惡劣，所有參與的人都拘留了七天。哦不，吳阿婆沒有，她當時主要護著老頭兒，沒太動手，所以沒有。估計也是考慮她還得照顧老頭兒才沒追究她。顧老頭被踩了好多腳，還被踢了，但是人沒事兒，就是外傷。”
王一城：“千年王八萬年龜，禍害遺千年這些老話都沒錯。”
倒是田巧花更懂，她說：“這歲數大了又癱了，兒子還不孝順，那還不如去了，活著其實就是遭罪了。”
大家一想也是怎麼個道理。
“那他們這過年都在裡麵了？”
“是啊！”四丫：“都在裡麵了，顧家想咬何大媽，不過沒成。不過何大媽倒是咬了顧凜。”
說到這裡，她一言難儘的說：“何大媽跟顧凜睡覺了。”
她幾乎是從嗓眼兒裡擠出這幾個字，仿佛說一說都臟了嘴。不僅僅是她震驚啊，她現在都能記住當時現場每個人如同吃了屎的表情。
雖然這傳言今天已經有了，但是聽到何大媽親口承認，還是跟聽到傳聞不一樣的，這是證實了啊。
“當時公安都蒙了，呆了好久。”
王一城：“……我就知道。”
他昨天趴牆頭看熱鬨，就看到顧凜進屋了，想也知道結果……
疼疼我……
他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
四丫：“何大媽說……”
她深吸一口氣，覺得這個八卦格外的讓人開不了口，不過，她還是儘職儘責的跟家人八卦，她說：“何大媽說，昨天晚上他們就睡覺了，就這樣那樣了好多次……”
她臉紅繼續說：“趁她累的睡著，顧凜就翻找了他們家，確定了她藏錢的地方，今天跟她兩個人一起走的時候，就是要算計她。剛出村子沒多遠，就把她推到溝裡，把她的錢搶走了，還揍了她一頓。”
四丫十分一言難儘，無語的說：“她竟然不怪顧凜的，還說……隻要顧凜還錢並且答應繼續跟她在一起，她就不追究顧凜的責任。”
“啊這……”
四丫：“公安同誌說那是搶劫，不是她不追究就沒事兒的，不過何大媽倒是腦子轉得快，說他們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就是內部矛盾，隻求公安抓人。堅決不許人家定個搶劫。”
“啊這這……”
雖然不懂，但是大受震撼。
“何大媽的九百裡，有吳阿婆的三百，何大媽不承認，吳阿婆在派出所都打她了，說她也是個小偷，吳阿婆也要追究何大媽的責任的……”
“賈家倒是不管那些，講了自己被騙的事兒。他們也是不懂法，以為是親戚的事兒，當初就沒有找公安，現在眼看有人做主，自然要說一說的。反正顧凜這次討不來好，他雖然跑了，但是肯定是要抓人的。”
四丫咕咚咕咚喝了一杯水，說：“現在可亂了，不過重要的就這些了。”
王家人：“……”
乖乖，真是啥事兒都有。
這個新年，可真是熱鬨。
王一城他們算是見多識廣，也是見識過村裡的熱鬨，不過隔壁新搬來第一天的鄰居已經瑟瑟發抖了，媽媽呀，這個村子太可怕，太能鬨騰了。
果然不愧是遠近聞名。
再看不守夫道的倒黴女婿，想打人！
如果不是他買房，他們咋就得來這個村子！
這個村子，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