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開學季, 王一城倒是沒有如期回來，反倒是請假了。
這倒不是他不想回來，主要是他的小說還沒有寫完, 他也是確實走不開了。原定的行程隻能往後推，王一城依舊是每天住在療養院。雖說他跟邱芷珊注冊結婚了，但是兩個人其實都沒有共處一室過。
各自忙各自的, 王一城忙活邱老爺子這邊，邱芷珊則是留在公司。彆看邱芷珊回港少, 但是先前她在國外分公司的時候就是負責人, 這個時候回來，自然也是身居要職。
老爺子生病，顧不上公司，她更是得多留心那邊。
這個吧，不管是要防著外麵, 也要防著自己人。他們家孩子多, 婚生子私生子的，一群群的，有能耐的在公司爭權奪利, 沒有能耐的就在老爺子這邊裝小賣乖。
倒是邱芷珊她能兩邊都顧及上, 也是少見了。
其實吧, 邱芷珊真是沒有那個心思, 王一城被邱老爺子抓了壯丁，邱芷珊完全是沒有想到的, 這也不是她的計劃啊。可是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她難道還要阻止？這可是對自己有利的。
邱芷珊也不是個傻子啊。
所以她肯定是欣然接受。
倒是王一城動作快，他的小說已經開始連載了，如今已經連載十幾天了。誠然, 他的小說確實是沒有寫完的，但是也沒人說一定要全寫完才能發。
現在這樣邊寫邊連載的情況是很普通的，大家都這麼操作。
就連邱老爺子都會每天安排人去買了報紙回來給他讀，十分的滿意。搞得邱家人都以為他回光返照了。
然而並不是。
老爺子就是純純的高興，打心眼裡高興。
這不，一大早的他就問：“今天的報紙送到了嗎？”
管家：“到了。”
老爺子立刻：“行了，讀報紙吧。”
他每天早上聽著自己的故事吃早飯，這心情真是頂頂不錯，管家點頭，叫來了小護士，小護士還是很樂意的，拿小費的好活兒，誰不樂意啊。
反正她本來自己也在追的。
今天算是一個小高潮了，男主角經過勾心鬥角的拚搏，終於擺脫了陷害，迎來了公司的一個高峰，可是也是這個時候，他快要生的媳婦兒卻因為小人的讒言，去救他的時候在路上動了胎氣。
當男主角趕到醫院，沒有迎來母女平安的消息。
他的妻子，扛不住去世了，隻留下一個瘦弱的小女兒。
王一城是很擅長寫煽情的，小護士哭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看著邱老爺子都滿滿都是同情：“邱先生，嗚嗚嗚，邱先生你也太慘了……”
她抹著眼淚，哭的打嗝。
彆說是她，邱老爺子自己都眼眶紅紅的，歎息一聲，擺擺手：“你出去吧。”
小護士擔心的看他：“邱先生，如果你不舒服，我就去叫醫生過來，你可要好好保重自己。”
邱老爺子點頭：“我知道，謝謝。”
小護士抹著眼淚出去，正好遇到王一城過來，她抬頭看到王一城，眼淚流的更快，說：“王先生，我看了您的連載了，嗚嗚嗚，真感人。”
王一城：“不是我寫得好，這些都是老爺子的個人經曆，不過讀者能夠認可，我也是很高興的。”
小護士用力點頭：“您寫的這麼好，我們當然認可。”
她扭扭捏捏，期期艾艾的說：“那個……”
王一城挑眉。
小護士：“那個……”
她臉紅了。
王一城的一個小舅子這個時候正領著媳婦兒來看老爺子，剛到就看到這一出兒，立刻拉著媳婦兒縮在角落裡，恨不能抓到王一城點把柄了。
男人就沒有不好色的。
他們要是勾搭在一起那可就有意思了，他是巴不得看邱芷珊這個熱鬨的。
王一城：“有什麼你就直接說吧。”
小護士深吸一口氣，說：“我，我也知道這樣說不太好，但是、但是您能不能給我看看後麵的情節？”
啪！
偷看的小邱摔了，媽的，你這臉紅心跳的，不是勾搭男人，竟然是為了追連載，你可真是個不乾正經事兒的。
王一城聽到動靜回頭，衝他笑了笑，隨即回頭：“不行的，這個我跟出版社說過的要保密，你可以繼續追連載，連載的應該還是很快的。”
小護士：“那好吧。”
她惆悵的歎息一聲，她就不能提前知道了。
小護士幽怨的走開，王一城來到小邱身邊，說：“你沒事兒吧？”
小邱：“哼！”
這種小人，就會拍馬屁。
竟然連這種主意都能想的到，真是陰險。
他翻著白眼離開，王一城倒是無所謂的跟著他們一起進門，邱老爺子就跟沒看到兒子一樣，苦哈哈的說：“小王啊，你把你的手稿給我看看，我要看接下來的內容。”
小邱：“……”
小邱新上任的媳婦兒：“……”
王一城含笑：“我送到報社了，再說，您自己的親身經曆，自己心裡總是有數兒的吧？”
邱老爺子；“……”
不，他沒有數兒。
因為他覺得自己的生活並沒有這麼跌宕起伏，雖然商場上的爭鬥算計也是時常有的，畢竟五六十年代港城也不是那麼的安定，但是絕對沒有這麼多個“生死攸關”啊。
他就記得當初自己被人陷害，那一批貨都有問題，差點出了事兒，幸好他及時發現做了修改調整。也是趕上那一次他媳婦兒著急才難產的。但是，在王一城的筆下，欲揚先抑，此起彼伏的一浪又一浪，寫的真是跌宕起伏，增加了好多情節。搞得他自己看了都覺得熱血沸騰。
他現在就覺得，可能是自己的記憶出現了偏差，也許，當時的情況就是像王一城寫的這麼危急？
但是不得不說，這一段寫的相當的燃，邱老爺子自己看了都覺得：我可真是太牛逼了！
這十幾萬字的鋪墊，他和第一任妻子的愛情，也終於結束了。
他看這王一城，說：“你可得快一點寫啊。”
王一城：“我知道的。”
他笑了笑。
小邱小聲問：“你看過我爸那個連載嗎？”
小邱的新媳婦兒默默的搖頭。
小邱翻白眼，這個不懂事兒的，你看看人家邱芷珊找的這個，怎麼就這麼懂事兒。
該死的。
他心裡氣的要命，但是也打算回去好好看看老爺子的自傳，雖說這玩意兒沒用本名，隻用了化名，但是全港就沒有人不知道，這就是他家老爺子的自轉，還是他自己首肯的。
他悔不當初啊，就該多看一看的。
這要是彆人寫的，他是一定要看的，但是因為是邱芷珊的男人寫的，所以他不想看。沒想到失算了。
哎！
王一城：“您休息的怎麼樣？如果有精神的話，我們再繼續聊一聊？”
邱老爺子：“我當然有精神了。”
他說：“小十五你沒事兒就回去吧，彆在這兒打擾我了。”
邱十五：“……”
他趕緊說：“爸，我結婚了，我……”
邱父：“知道了知道了。你先走吧。”
邱十五：“……好。”
委屈。
他領著媳婦兒出門，兩個人憂愁的歎息，不過也不意外了，最近老爺子忙活自傳，確實也不太理會他們了。邱十五覺得自己慘兮兮：“走，我們買報紙去。”
“好！”
他倒是要看看，這混蛋怎麼拍老爺子的馬屁的。
邱十五很快的開車帶著媳婦兒去報亭：“給我來一份報紙，我要連載邱老頭兒自傳那個……”他也不知道哪一個報紙連載的，更不知道故事的名字，但是這麼說，肯定沒問題。
“沒有了，最近這報紙賣的可快了。你要是想要下午來，下午三點應該還能補貨一次。”
“啊這……”
邱十五又跑了好幾個報亭，都沒有賣了。他看看表，他就算是在療養院耽誤了一會兒，現在也才十點半啊，怎麼的，這個時間報紙就賣光了，像話嗎？
這報社是有錢都不掙了是吧？
其實啊，他是不知道，王一城是在東方日報連載的，東方日報是每天都在加印的，然而還是每天都賣的很快。一般來說報紙佬早上拿了報紙，基本都是賣一天的。
東方日報自從連載這個故事，從第三天開始就力壓明報星島等一乾報紙，順利登頂成為銷量第一。再就沒掉下來過。就這，他們還是每天都在加，甚至就連下午都開始鋪貨了。
然而就這麼加印，每天都比前一天的量更大，仍是賣了個光光。
特彆是今天，因為是一個大高潮，所以一大早就賣光了。
像是邱十五這個時間過來，那是鐵定了沒有的。
邱十五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說：“哎不是，我爸的熱鬨，這麼多人愛看的嗎？”
他就萬萬不懂了。
“邱少，要不我們下午再來吧。”
邱十五黑著臉：“我們再找幾家。”
不過很顯然，他是想多了，沒有，根本沒有的。
邱十五想了想，說：“走，我記得公司那邊有訂閱報紙的，我們過去看看有沒有。”
這越是看不到，他還越想看一看了，他還就不服氣了，這到底寫了個啥，大家看的這麼熱鬨。
邱十五還真是上來倔勁兒了。
他這種吃喝玩樂的草包富二代當然不關心這些，但是他不關心，總是有人關心的，其實邱老爺子的自轉，還是很多人來看的。不僅有普通的老百姓，甚至還有不少大亨都追著連載。
講真，看的熱血沸騰。
商場鬥爭，可不是就這樣的？動輒那是要傾家蕩產的。
還有各種含沙射影話裡有話你來我往意有所指，看的大家更是頻頻的點頭，這可真不是誇張，他們不說總是能遇到這個，但是偶爾也確實能遇到這麼會算計的。
半島酒店的餐廳，一位老者就看著報紙，頻頻點頭。
他身後過來一位比他年輕幾歲的大叔，不過也歲數不小了，有幾分禿頂，他過來打招呼：“萬老，我遠遠就看到你，約了人？”
萬老：“我約了小女，不過這丫頭都是遲到了。老方你這是……”
禿頂叫老方，他說：“我也是約了人，正好談完了就過來打個招呼。”
他的視線落在報紙上，報紙上正是最近在港城引起轟動的連載，關於邱老爺子的。
港城就這麼大，這些富豪都是認識的，隻看熟悉與否罷了。
他們兩位與邱老爺子關係倒是都可以。
老方笑著說：“這是今天的連載，我還沒來的及看，如何？”
萬老失笑：“寫的真好。”
老方倒是好奇：“你說啊，這些內容全是杜撰的，還是確有其事？”
他與邱老爺子認識沒有那麼早了。
萬老沉吟一下，說：“我不太清楚，太久遠了，但是我依稀記得，當年是有這麼一回事兒的，他家差點破產。不過卻又起死回生。應該是真的把？不過故事嘛，總歸有幾分誇張的。”
老方咋舌：“那倒是看不出老邱這麼有能耐，力挽狂瀾。”
兩人點頭。
以往是他們小看了老邱。
老方：“今天邱家所在的四城集團，今早股票開盤就漲停了。”
萬老：“……？？？”
他蹙眉：“他們四城集團也沒有什麼利好吧？”
大家都知道，因為邱老爺子生病，四城集團陷入爭權內鬥，最近股價一直都在跌的。不過隨著邱老爺子的故事開始連載，這跌幅才總算是止住了。
其實照萬老來看，四城跌的也很冤枉。雖說一把手病倒，邱家兒女眾多，但是邱老爺子常用的主要骨乾還在，而且忠心耿耿，四城根本沒有什麼大的問題。
他們決策都沒有問題，根本不至於這樣跌。
好麼，現在不僅僅是跌不講道理，就連漲也不講道理了。
“是因為連載麼？”
老方年紀比萬老還有老邱年輕一點，他還是更關注這些的，他點頭：“我觀察了，自從報紙連載開始，四城就沒有再持續下跌，連載快半個月了。大概從七八天前開始吧，四城其實就在穩步上漲了，今天更是直接更是開盤沒多久就漲停了。”
萬老詫異，要知道，沒有機構，都是散戶來的，這就很嚇人了。
“這……”
老方：“說真的，我看了報紙，我都相信老邱是能穩住四城的。”
萬老陷入沉思，好半天，他說：“你說……老邱是故意的？他可真是夠能算計了。”
老方聳聳肩，隨即又說：“如果報紙上真的全是他的真實經曆，他能想到這樣打破常規的宣傳方式也是有可能。這自傳還真是讓他們家力挽狂瀾。”
萬老：“確實有能耐。”
老方：“不過我倒是沒想到，他跟他前妻感情那麼好，我以為這老小子一直都是這個花心濫情的樣子呢。”
他們看中的，是裡麵的商戰，還有那些生意場上的算計。
不過吧，其中的感情線也是很細膩的。
“這跟他本人也不相符，不知道接下來怎麼寫。”
“人死了，估計就變了吧？”
兩個人討論起來。
他們作為相熟的人，知道有些內容是真的，王一城確實沒有寫虛構的情節，不過就是把一個一分的情節，包裝包裝，湊成了十分的情節罷了。
因此隻要是熟悉邱老爺子，都會覺得這故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但是卻沒有想到王一城這人會包裝啊。
王一城其實也有自己的寫法，如果全是乾巴巴複述，那麼這個故事就沒有任何可讀性了，他總是要保證這個的，至於那種你來我往話裡有話……嗐，王一城沒吃過豬肉是見過豬走的。
他的上輩子，嗯，又是他的上輩子。
那雖然活的不長，但是給他無數經驗的上輩子，上輩子他收獲的後宮爭鬥，完全可以用得上啊。不僅僅是後宮，前朝的朝堂黨爭厲害，文管集團還有官宦集團錦衣衛的混亂，更是讓他這種小人物看的瞠目結舌。
嗯，他這種身份上不了什麼桌，就是看個熱鬨。
但是吧，陰陽怪氣的話，他可是聽過不少。
用起來。
那些小算計，寫起來。
王一城深深感謝，感謝自己有兩輩子的經曆。
外麵關於邱家還有邱老爺子的猜測熱鬨的不得了，王一城倒是沒怎麼出現在外麵，他依舊是每天忙忙碌碌的寫文章。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彆說外人了，就連邱芷珊看了報紙，都陷入了沉思，她自言自語的說：“我老豆當年真的那麼愛我媽的嗎？”
那是她出生之前的事情，她也無從知曉了，但是不得不說，看了多少還是有點感動的。
饒是邱芷珊這麼冷靜都有點相信了，更不要說其他人了。
像是冒泡兒的邱十五就趕緊竄回老宅，抖著報紙跟他媽說：“媽，你看，你看！氣死個人！老頭子竟然說他最愛的是他去世的太太，我就說這個王一城是瞎寫，老頭子那麼風流，怎麼可能這麼真愛一個人，這不科學！這都是瞎吹！這……”
倒是邱十五他媽睨了兒子一樣，說：“深情不深情的，人都沒了，你管他這麼說，反正給我們錢花就行了啊。”
邱十五如同一下子被捏住了脖子。
倒是他媽說：“不過還彆說哈，也許這還真的不是瞎寫，你看哈，你大姐出生之前，老爺子也沒有彆的傳言。家裡老傭人都說，老爺子是很疼去世的太太的。”
邱十五：“呃……”
他一口氣差點上不來。
“那那那，這還能是真的？”
他抖著報紙，嘩嘩嘩的，邱十五他媽：“有可能啊。”
她說：“喏你看，老爺子也在追連載吧，王一城寫了什麼，他是知道的啊。他既然知道，就是他授意的吧？再說他不是每天都在給王一城講述當年的事情？我過去幾次都看到那個小夥子在記錄，哎你彆說，邱芷珊這人不咋樣，眼光倒是不錯，她找的這個男人真是長得不賴。”
邱十五：“………………………………”
他這樣沒進公司的，隻看到八卦了。
但是還有幾個已經進入公司的，這一次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雖然看到大姐夫忽悠老爺子一忽悠一個準兒，還寫什麼亂七八糟的。心裡氣的要死。
但是吧，他們還真是說不出邱芷珊夫妻不好的話。
因為，他娘的，他們受益了。
自從開始連載，他們公司股價就不跌了。
現在更好，隨著小說進入一個高潮，股價竟然漲停了，就、就這麼隨心所欲的嗎？
他們都是受過正統教育的，幾乎不是學管理就是學經濟的，正是因為他們懂，才覺得這他娘的真是不合理。這就沒一點規律啊！這就這麼漲？
他們得到好處了，但是就迷茫。
他們這邊正迷茫呢，王一城那邊也迷茫了。
王一城看著邱芷珊，說：“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
邱芷珊自己也震驚了，不過還是激動又高興：“真的，我沒有騙你，你獲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