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帥受不了這最後的顛簸,他扒住船舷,大頭朝下,狂吐起來。
他吐了半天,他的好兄弟易昂一點也沒來關心他,就連丁靈也沒來關心他的死活,剛剛經曆過生死的隊友如此冷漠,讓池帥覺得寒心。
抬頭正準備輸出,聲音卡在喉嚨裡。
不遠處的海岸上,有個小小的漁村。
說是漁村,更像營房,有大門,有崗哨,甚至連房頂都是軍綠色的,看上去像是用油布蓋起來的。
海是藍色,天是藍色,中間是綠色。
“1,7,1,8……”易昂一字一頓,念出了漁村中懸著的旗幟,艦艇真的撤離了,他們撤離到了這裡。
海麵上突然出現的船隻引起了漁村崗哨的注意,很快就有抬著小艇,動作整齊劃一的劃過來。
為首那人問他們:“你們從哪裡來?”
易昂胸膛起伏,他止不住身體顫抖,扒著船大叫:“爸!”
為首那人怔住了,先是眯眼辨認,跟著便隻看見他微微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池帥和易昂聽不見,丁靈卻能聽見他是用極輕的聲音叫了一聲“小昂”。
那人回過神來,連艇也不劃了,躍入水中遊向破船,很快就遊到船邊,從水中一躍上船,摟住了易昂的肩:“小昂?”
他離開的時候,兒子還沒過十歲生日,說好了要帶一個東極海的大海貝回家給他當生日禮物的。
海上風暴把整艘艦艇卷進了黑海,艦長派出好幾個小隊找離開黑海的辦法。
在食物耗儘之前,他們來到了這裡。
易勇怎麼也不敢相信兒子會來找他,他摟著兒子的肩上下左右看個不停,臉上喜悅的表情還沒展露就又白了臉。
“你來了,那你媽媽呢?”
本來他安慰自己,雖然可能一輩子都回不去,但妻子還有兒子陪在身邊,隊裡也會給一筆撫恤金,起碼可以堅持到小昂畢業。
現在兒子來找他,那妻子怎麼辦?
“我們可以一起回去啊!”易昂咧嘴笑著。
易勇怕嚇到兒子,他想笑一笑的,可他笑不出來,小昂根本不知道,進了之裡就再難出去了。
“顧誠在不在?顧誠來了沒有?”池帥也不想打斷他們父子情深的感人場麵,但他想知道老大來了沒有,他膽汁都快吐乾了,不會老大沒來吧。
“阿誠?阿誠也來了?”易勇震驚,然後喜悅道,“我們一直在想辦法送信回去!是不是接到我們的信了?”
“草!”池帥知道眼前這人是老大出生入死的好戰友好兄弟,但他沒忍住還是罵了臟話,弄了半天,還是沒找到老大。
丁靈一直沒有開口,她肅立著,這個地方的靈氣,讓她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易勇把他們三人帶回村子,說是村子,其實就是按軍區營房建設的。
入門四周都有崗哨,有鍛煉的沙地,然後是一排排營房。
易勇說:“小昂跟我回去,你們倆就安排在後麵。”他想先問問兒子,他們是怎麼來了,這兩個又是什麼人。
村子中時不時有小孩子跑過來,好奇打量外來客。
還有個女孩問:“易叔叔,海上又來人了嗎?”
易勇摸摸那女孩的頭:“是我兒子。”
女孩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她還搞不明白怎麼易叔叔突然就冒出這麼大的兒子來了。
易勇對兒子說:“這是你黃伯伯的女兒。”
易昂怔住,又走了幾步之後,確定那女孩聽不見了,他才問:“黃伯伯不是……不是有……”有妻子有女兒,在海的那一邊。
易勇沒說話,他拍了拍兒子,帶他進了自己的房間。
這裡建房子的材料有限,屋頂有油布防雨,屋子裡麵也隻容下一張床一張桌子。地是沙地,屋中間拉一根繩子掛衣服,床上的被子是條縫補過許多次的綠毯子。
易勇整個人比過去黑糙了許多,他拿出屋裡僅有的一隻搪瓷杯子,給兒子倒了杯水:“大家已經過來七年了,生活總是要繼續的。”
沒有回去的希望,很多人在這裡成了家。
易昂握著杯子,喝了一口說:“之樺姐去年考上大學了。”大家還聚會了,慶祝了黃伯伯的女兒考上了好大學。
易勇想伸手摸摸兒子腦袋的,抬手才發現兒子現在長得這麼高了,他笑了笑:“挺好的,你告訴黃伯伯,他肯定高興。”
“他們不會想回去了,對嗎?”
“小昂,這裡的情況很複雜。”
易昂不解,丁靈已經放出神識,從她所在的房間,看到了遠處的漁村,又看到了更遠處的城鎮。
她驟然睜眼,這裡的人,都還穿著古代服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