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發燒過很多次的你十分熟悉這種感覺, 大腦昏昏沉沉,四肢無力,你掙紮著從浴缸裡爬起, 附帶的水珠也一並跟著滑落,被水打濕的頭發緊貼著皮膚,趿拉著腳步來到鏡子麵前, 不出意外地看見了自己發白的嘴唇。
心臟也跟著抽痛起來。
然而現在的症狀看起來還沒有那麼唬人,你沒有自信能夠騙過五條悟派來監視你的侍女, 所以還需要再等等。
等到你的額頭變得滾燙,時間門已經來到午後點,侍女送來的餐食沒有動過,你用手背貼著自己的臉頰, 溫度很高, 皮膚都已經開始發紅,這樣子才有點病入膏肓的樣子,你隨手打翻餐盤,發出的動靜很快就引來侍女的關注。
叩叩——
門被輕輕地敲了幾下,“小姐, 您還好嗎?”
五條悟安排的侍女也不是普通人, 是個名叫幸子的少女,但從她的行為舉止看得出她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相反地,她還經過係統的訓練, 單是體術就能將你製服。
喉嚨發痛, 嗓音也變得沙啞,你有氣無力地對著門外的人說:“幸子,我好難受。”
話音才剛剛落下, 門就被猛地推開,幸子緊張兮兮地來到你的床邊,一眼就看出你身體出了問題,剛要開口就被你打斷,“幸子能讓我給悟打個電話嗎?”
說著,又一連咳嗽了好幾聲,咳得眼淚都出來了,淚眼朦朧中你看見幸子略帶猶豫的表情,按理來說由她通知五條悟就可以了,但是你表現得太過可憐,對方糾結片刻,最後還是把手機給你。
“麻煩你再給我倒杯水好嗎?”你另外一隻手抓住她的手腕,“可以快點嗎?我的嗓子也好難受。”
“好的,您稍等。”先前在被指定由她來照顧你時幸子就對你的病弱有所耳聞,可真到了親眼目睹的時候,不免還是會手忙腳亂,唯恐如此脆弱的你會因此香消玉殞,“我、我馬上回來!”
手機被遞到你手裡,她慌亂的腳步聲消失在門外,你打開手機卻沒有如你所說的聯絡五條悟,而是輸入另外一串電話號碼,如果你沒有記錯的話,又或者如果對方沒有換電話的話……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聽……”
該死的,禪院直哉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關機!?你被氣得手指都在發抖,腦海中又出現另外一串數字,你飛快地輸入號碼。
“嘟——”
“喂?”
電話被接通了,是熟悉的聲音,你一陣欣喜,但還是抓緊時間門說話,挑重要的說,“奉太郎,我是夏蟬,等一會我會去往這裡的醫院。以你最快的速度來接我,然後帶我去找禪院直哉。”
對麵的聲音沉默了幾秒,再度開口是帶著不可置信,“夫人?”
你忽然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典型的電信詐騙,接著又說:“你不相信我?我當時給直哉寫了一封遺書,我還……”
“不,我相信是您!”奉太郎猛地拔高音量,“我會馬上來接您的!”
出乎意料的順利,你還想說點什麼,但幸子已經端著水杯就要走到門口邊,你隻好用剩餘的時間門把通話記錄刪除。再度撥通五條悟的電話,他似乎因為有事耽擱也沒有接電話,你順理成章地擺出一副悲傷的神色,“他好像沒空接電話。”
幸子顯然還想說些什麼來安慰你,“他一定是太忙了,但悟大人真的很在乎您,這點毋庸置疑。”
你默默地捧著水杯喝水,心裡實際上在計算從這裡到醫院的距離,以及等下該如何從幸子的眼皮子底下逃跑,然而你的沉默落在幸子眼裡就變了味道,她還以為你是因為五條悟沒有接電話才黯然神傷的。
“幸子……等下能夠送我去醫院嗎?”你笑了一下,“幸子對我來說很熟悉,說不定我們以前就見過麵,真好,現在你能陪在我身邊。”
由發燒引起的心臟痛愈來愈強烈,一時之間門難以再從五條家抽派人手過來,幸子隻好獨自驅車送你去醫院,一路上你的腦袋都靠著車窗,神色懨懨,實則觀察周圍的環境,出於對你身體的關心,幸子有極大可能會選擇周圍醫療水平最高的醫院。
好在奉太郎也應該會想到這一點,趁著幸子走在前頭,你借機環視四周,因為先前提到過心臟痛,第一個要去的科室就是心內科,後續還有一係列的身體檢查,恨不得給你來一套全身檢查。
後來幸子被護士叫去辦理手續,你這才得以與醫生獨處,順利地借到對方的手機,再撥給奉太郎。
你問:“你現在在哪裡了?”
“我會一個小時後趕到,另外,直哉大人在今天中午的時候就有事外出,但沒有告知我是什麼事情。”
奉太郎的話讓你聯想到劇本裡的劇情,你皺皺眉,“我知道了。”
說完,電話被你掛斷,手機還到醫生手裡。
一係列的檢查做下來,你的身體不容樂觀,出生時的先天不足是難以治愈的,隻能用昂貴藥材調理身體,花了十幾年調理的身體就在這短短幾個月裡被折騰得臨近崩潰,你不由地感慨身體的脆弱。
醫生看著你的體檢報告單臉色凝重,掃了你一眼後又單獨拉著幸子談話,恐怕說的都是什麼你需要好好休養之類的,說不定還可能是告知幸子你沒得救了,早點回家準備後事吧。
不管是什麼,都和你沒關係,明明當事人是你才對,可你卻滿不在乎,隻是時不時看向醫院牆壁上的時鐘,數著時間門。
和醫生談話完的幸子語氣裡都是掩藏不住的低落,她看著你的表情欲言又止,你還是裝出一副一無所知的樣子,乖乖地坐在等候區,等著幸子給你辦理住院手續。
你和奉太郎約好在醫院的後門見麵,於是在挑選病房的時候你有意挑選了一間門能夠看見醫院後門的病房,站在窗邊就能將醫院的後門收入眼底,在搞定這些流程後幸子才有空給五條悟打電話,但你知道五條悟一時半會沒空接電話。
因為要帶著學生出任務,而且還是距離這裡很遠的出差地,哪怕得知消息後,也不會那麼快回來的。
一切都順利得宛如你當初“獻祭”自己時那樣,至於夏油傑,你更不可能給他打電話,而且幸子聽從的是五條悟的安排,更不可能給他打電話,你早已發覺兩位摯友之間門微妙的氣氛。
正如當年夏油傑沒有問出口的問題,友情能夠被共享,但愛卻不能,尤其是他們的愛,總是帶著排他性,所謂的和睦相處也隻是對你努力營造出來的假象。
清楚這點的你很好地利用這層關係,從而達到你的目的,就在幸子給五條悟打電話的時候,你看見了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出現在醫院後門,主駕駛座的男人下車,觀察四周。
那是奉太郎,你鬆了口氣,但如何繞開幸子又成了新的問題,你抬起頭,目光在天花板上轉悠一圈,最後落在煙霧報警器上。
有辦法了,你想。
想要在醫院裡找到打火機是很難的,但在吸煙區找到掉落的煙蒂也很簡單,借著煙蒂的餘熱點燃紙張,嫋嫋白煙從你手中傳出,你踩在病房內的椅子上,抬高手臂將冒煙的紙張湊近煙霧報警器。
幾秒後,報警器發出刺耳的警報,你連忙從椅子上跳下,密密麻麻的水霧從天花板飄下,你顧不得太多,趁著你所在的這塊區域亂作一團的時候跑出病房,你的身影混在人群中,幸子難以立刻找到。
等確定你的行蹤時,你已經跑到醫院後門,奉太郎為你拉開副駕駛座的門,你聽見後頭傳來幸子的呼喊聲,“小姐!您為什麼要逃跑!?”
因為劇烈運動你的呼吸急促,你頭也沒有回,“告訴五條悟,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他,他對我的感情也不是愛。”
一頭鑽進車內,奉太郎眼疾手快地幫你關上車門,接著一腳踩下油門,轎車飛速駛離醫院,你看見後視鏡裡幸子的身影越來越小,最後消失不見。
平緩下呼吸,你對奉太郎說:“直接送我去直哉出任務的地方,彆說危險不危險的套話了,我現在就要見到他,另外你也要避開任何會抓拍照片的路口,儘可能躲開五條家的追捕。”
這些東西你早就在腦子裡演算千百遍,現在說起來也是格外順溜,奉太郎則是連連點頭,“他見到您一定會很高興的。”
你的注意力還在如何走劇本上麵,沒有聽清他絮絮叨叨地向你訴說在你離開之後禪院直哉的所作所為。
“直哉大人他……真的像您說的那樣,收斂起自己的脾氣,有在好好成為一名家主,平日裡也不會苛責其他侍從,他……”奉太郎頓了頓,“他一直在尋找您。”
心臟沒有那麼難受了,你揉著酸痛的腦袋,“我不值得他這麼做,不過聽你這麼說,至少其他的事情他還是做得不錯的。”你如是評價道。
期間門你又問了一些關於真希真依姐妹倆的近況,聽他說是不錯的,因為禪院直哉成為家主之後至少禪院家內部等級森嚴的程度有所改善,奉太郎試探性地問:“您想要再去看看她們嗎?”
“不用了,聽到你說她們過得好就行。”
根據奉太郎所說,到達禪院直哉所在的任務地大約需要一個小時的功夫,你“嗯”了一聲,還是催著他儘可能快點到達。
抵達那一處廢棄工廠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冬季的天空暗得很快,夕陽也是轉瞬即逝,你踩著即將消失的餘暉來到工廠門口,劇本也隨之開始更新。
【伴隨著最後一抹彩霞的消失,夜幕徹底降臨,少女的腳步落在雜草縱生的水泥板上,一步一步地走入工廠內部,直到黑暗將她吞噬殆儘。】
有些後悔沒帶手電筒,現在的你隻能憑著直覺在建築物內亂轉,走到某一層的時候你嗅到了濃重的血腥味,那股鐵鏽味刺激得你皺起眉頭,你又走近幾步,隱約能夠聽見夾雜著痛苦的呼吸聲。
你的鞋子沾上溫熱的血液,你抬起頭,幾步之外的畫麵映入眼簾,這是你初次直觀那麼血腥的場麵,滿地的鮮血給人強烈的衝擊感。
不能說是戰鬥,更像是單方麵的虐.殺,你的聲音是無意識的顫抖,“你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