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約間有誰在觸摸你的頭發, 動作輕柔,但因為對方的手指冰冷,導致你不由自主地蹙, 意識比身體先一步醒來,仿佛靈魂被困在軀殼裡, 一旦意識到這一點心跳就跟著加速, 你好不容易睜開眼睛。
黑發少年滿臉欣喜,瞬時把你抱進懷裡, 腦袋枕在你的頸窩裡, 貪婪而眷戀地嗅來嗅去,期間嘴裡還在含糊地呢喃什麼, “真好呢…你又回到我身邊了,這一次我們絕對不會再分開的。”
哦你懂了, 這位就是伊爾迷的雇主,也是你被綁來這裡的罪魁禍首, 你麵色一沉,礙於現在是他的地盤才沒有明顯地表露出厭惡, 而是在腦海裡翻找與少年有關的信息。
他的名字好像是伊森對吧?父親在前不久的內鬥中死去, 他現在就是自身難保, 可就算是這樣你對他也沒有多少同情。
“我以為是你不要我的。”你先發製人, “明明就是伊森先把我丟掉的吧?現在又在演什麼呢?”
想要占據製高點,無論是在感情上還是在其他方麵,都需要將主動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裡, 你的語氣裡滿是怪怨, 可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你垂眸注視黑發少年,用念能力讓他的愧疚達到極點。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太沒用了……”他哽咽著連連向你道歉, 身體也因為情緒激動而顫抖,溫熱的液體打濕你的肩頸,他哭了。
這讓你不太理解,如果伊森是這麼好說話的人,又怎麼可能在你的靈魂過來的一開始,你的身體會這麼虛弱呢?就和遭到常年的虐待一樣,而他接下來的話語也解答你的困惑,你聽見他略帶興奮和釋然的語氣,“隻要我們一起去死就好了,我們都是被拋棄的人,現實世界有什麼好留念的呢?”
原來他是要搞殉情這一套,差點就要被他理所當然的話語氣笑,他要自殺的話就一個人去,可彆帶上你,什麼叫做都是被拋棄的人,你也就是隨口一提,他還當真了是吧?
“但我很怕痛,伊森確定希望我陪你一起走向死亡嗎?”說著,你趁機環視四周觀察環境,這是一間很寬闊的房間,大約四十平米左右,你現在正坐在娃娃堆裡,身後密密麻麻堆起來的都是做工精美卻又毫無生氣甚至會引起恐怖穀效應的人偶。
房間沒有窗戶,是依靠中央空氣淨化機做到空氣循環,所以也不會感覺到悶,房門在你的斜對角線上,在不能確定逃跑路線之前你還不能貿然行動,因為你也不知道伊森是否有什麼稀奇古怪的念能力。
他的身體不再顫抖,隻是圈住你腰肢的雙手不斷收緊,勒得你有些喘不過氣來,你抓著他的手腕,指甲幾乎要嵌入他的皮膚內,終於使得他清醒過來,“沒關係的,感受不到痛苦的死法也有很多,阿蟬想要哪一種呢?”
哪一種你都不想要,你在心裡想。
就算是真的要被迫殉情了,你覺得還是應該打個小報告,至少不能讓伊爾迷太好過,你拉開左手臂的衣袖,“但是我現在受傷了哦,伊森真是一點都不在意我啊,雇傭的家夥粗魯得要命,就算是要自殺,我也想以最完美的樣子死去。唉……都是他的錯,都影響到我和你的計劃了。”
說是傷口,其實也沒有多嚴重,大概過不了幾天就能愈合,但當少年的目光觸及你的傷口時,他的表情陡然陰沉,灰藍色的眼睛總是霧蒙蒙的,“是他留下的?真該死、該死!除了我,沒有人能在你的身上留下痕跡——啊、就該讓他出意外死掉的。”
可對方畢竟是揍敵客,而且揍敵客也會拒絕暗殺家族成員的任務,想著,少年表現出神經質的一麵,焦灼地咬著自己食指的指骨,不難看出食指上還有他以前留下的咬痕。
“但他現在有用……真是麻煩。”
你有種不好的預感,便問:“他現在還需要為你做什麼?我已經回到你的身邊了。”
黑發少年終於抬起頭,神色是如同孩子般的天真的殘忍,“當然是殺死他了,那個家夥,憑什麼能夠得到你,區區諾斯拉家族的小嘍嘍……”
近距離直麵過伊爾迷實力的你不由地為酷拉皮卡擔憂,你遲疑的微表情也被他收入眼底,“阿蟬該不會在擔心他吧?”
似曾相識的感覺再度襲來,曆史又一次重演,就像是夏油傑因為你表現出在乎禪院直哉而決定將他置於死地,伊森也是,難道這就是愛嗎?以愛為名就能做出剝奪生命的惡行嗎?你的良知,不……是你的道德底線不會允許他得逞的。
“比起他,我更擔心你的精神狀況,你該不會覺得直接告訴我就能顯得你有多深情吧?隻要把殺人動機歸因為喜歡我就能讓你的行為變得高尚而熠熠生輝嗎?那你究竟是喜歡我還是喜歡這種自我感動呢?自以為是的奉獻,自作多情的為我著想,這真是……”太惡心了。
說到後麵你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和眼前的人說話還是在和記憶中已經壞掉的夏油傑對話,又或者,兩者本質都是一樣的。
不該一口氣說這麼多的,摸不準他的性格,萬一激怒他的話,你已經開始懊惱,可他卻親昵地抓住你的手,手指不由分說地擠入你的指縫間,從而十指相扣,你還以為他要發怒,向後倒退,壘起來娃娃山驟然倒塌,你和他都被詭異而精美的人偶包圍。
“你果然很喜歡他對吧?誒,不過也不是阿蟬的錯,都是因為那家夥太會蠱惑人心,阿蟬也是不得已才被欺騙的。”周圍的人偶的眼睛都是用特殊的玻璃珠子製成,現在都直勾勾地盯著你,而他灰藍色的眼睛看起來也如同人偶的雙眼,你被自己的猜想嚇到。
“你都不知道,他手上到底沾染了多少鮮血,他又有多大的野心。”伊森輕柔地撫摸你的耳垂,“他可是有殺過人的哦,不過被隱藏得很好,或許就連他自己都能騙過去吧,假裝自己還是無辜的,可一旦殺人誰又能永遠保持純淨呢?”
你剛想要說話,卻發現自己的嘴唇無比僵硬,肌肉怎麼也使不上勁,你頓時反應過來,他也是念能力者,而且很可能是操作係。
“變成人偶就好了,永遠那麼美麗,永遠那麼純潔。”話語間,成山的人偶如擁有生命般自主地動起來,有的活動雙腿,有的轉動眼睛,有的坐在你的肩頭,用細小的、甜膩膩的聲音對你說:“阿蟬要留下來哦。”
這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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