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獲生機的麻雀撲棱翅膀, 雙腳搭在你的手背上，朝你歪歪腦袋，如黑豆子般圓溜溜的眼睛注視你，你用食指輕柔地觸碰它的羽毛, 它也無比乖順地任由你的觸摸。
“要養起來嗎？在外麵也會死掉的吧。”庫洛洛忽然這麼說。
嗯……又是個老生常談的話題了, 你反問：“除了放飛和關起來之間是否還存在一個中間選項？我是說，在它想要離開的時候讓它離開, 等它受傷了自己就會回來的。”
庫洛洛很聰明, 立刻指出你的意思, “這是馴養, 看似給它自由，但實則它彆無選擇。”
呃，你一開始好像也沒有這個意思吧。
見你表情有點為難，他追問：“難道不是這個意思嗎？假如看似擁有自由, 然而它在處於這種所謂自由的狀態仍然作出你希望的選擇, 那就是你對它的影響。”
體係的運行也是這樣的。
站在你手背上的麻雀可聽不懂你們的對話，短暫停留幾分鐘後就拍拍翅膀飛走。
這次不需要你帶領他穿過庭院，因為早在上次他就已經記下來回的路線, 你果然不應該把庫洛洛當做單純的小孩子來對待, 他有時候說出的話鞭辟入裡, 甚至是透過現象看本質, 儼然一副天生的領導者姿態。
“上次你說的草莓我已經種下，今天早上看了眼有幾顆已經變紅, 你正好趕上第一批試吃。”暫時拋開這些沉重的話題, 你很明白庫洛洛不是禪院直哉，兩者之間的差距，大概差了將近八百個心眼子吧, 這才不是誇張的說法，而是陳述事實。
所以用在禪院直哉身上的方法自然是很難奏效，你心裡思考著其他的方法。
“那我是第一個試吃的？”他習慣性地拉住你的衣角，後來你換成手牽手，並回答：“是啊，畢竟是因為你我才種的草莓。”
男孩的唇角上揚，無論是誰，人類總歸是喜歡被偏愛的，名為特殊的糖果在舌尖慢慢融化，能夠品嘗到甜滋滋的味道，心情也隨之變得歡快，“謝謝您，我很喜歡。”
很喜歡什麼？是單純地喜歡草莓還是喜歡這份偏愛？或許兩者都有？
答案也就隻有庫洛洛自己知道。
氣氛逐漸輕鬆起來，你在後花園劃出一小片土地，還有模有樣地搭建出一個小棚子，隔著半透明的白色塑料布隱約可以看見草莓綠色的藤葉，你半蹲下來，撩起塑料膜的一角，像是威利旺卡為孩子們打開神秘巧克力工廠的小門一般，你招呼庫洛洛靠近，聲音幅散在空氣中。
“看，這就是草莓。”
用手托起那一小顆的草莓，粉紅色的果實散發出清甜的香味，你覺得還有待改進，畢竟這個品種的草莓遠比不上你那個時代的奶油草莓，更彆提什麼五花八門的巧克力草莓。
“要嘗一下嗎？沒有用農藥。”至於為什麼會長這麼快，還得歸功於你的念能力，輔助係的能力實在是太好用了。
男孩撥開深綠色的葉子，找到藏在深處的果實，摘下後沒有急著平常，而是嗅了嗅它的味道。
“不嘗嘗嗎？”
他偏過腦袋，“我在書上看到過，人的記憶會和嗅覺掛鉤，我想要記住這個味道。”也想要記住這一刻。
說完，他咬了一口，獨屬於草莓酸甜香味在唇齒間彌漫，他驚訝地略微睜大眼睛，被你瞧見了，你笑得露出虎牙，“怎麼樣，很好吃嗎？”
“嗯、真的很好吃。”他吃掉草莓的剩餘部分，又舔了下嘴唇，“我喜歡。”
“這些成熟的都是你的，全都摘下來吧。”說是全部摘掉，但實際上到手也沒有多少，捧在手裡都綽綽有餘。
透明的玻璃器皿裝起草莓，洗過的果實表麵還殘留些許水珠，你端著玻璃碗出來時發現庫洛洛站在你的書桌前，那上麵正擺著一份邀請函，是你近期收到來自其他地區唯一的橄欖枝。
“出售花卉？”
你拉過另外一張椅子坐下，“嗯，庭院裡的花都是我的試驗品，上次送出去的樣品看起來還是有點用的，雖然目前隻有一家公司願意和我們合作，但至少也是進步。”
“哈特州？是那個常年氣候乾燥但礦產資源豐富的地區嗎？”他眼尖地發現文件上的地名，就連你都還不能完全記住這個世界各個大陸上的地區，你想了下，“對，就是那個地區。”
正是因為礦產資源豐富，導致這個地區除了氣候乾燥，剩下的特點就是特彆有錢，讓你不由地聯想到你那個時代的某個國家，似乎也是這樣呢。
“運輸成本會不會太高了？”而且鮮花這種東西本來就很容易在運輸途中被壓傷，不過你早就考慮到這一點，還得感謝你的能力，由你的能力催化的花朵不同於普通花朵，保存時間更長。
目前你還在培育能夠在極端乾燥地區生長的花卉，既然是做買賣，提供的商品種類越豐富越好。
“不會，由我而生的花朵沒那麼容易枯萎，也不易被壓傷。”說起來，你的語氣還有點小驕傲。
庫洛洛的目光落在邀請函上，這顯然是一封宴會邀請函，你想到什麼，“上次你說過的，想要以後帶著劇團環球表演對不對？這就是你們的第一場公開表演，我會和對方商量在宴會上安排一場表演，你覺得呢？”
“演出？”他抬起頭，麵上說不出是什麼表情，是有一瞬間的欣喜，但在這之後又轉為克製的平靜，“會有危險嗎？”
“應該不會有的，如果有的話，我相信我也會像上次一樣保護好你們。”說完你就覺得自己好像在立flag，於是又找補，“這麼說不太吉利。”
“為什麼？”
該怎麼和他解釋你觀影無數，但凡主角說出金盆洗手這一類的話語，又或者什麼“我一定會活下來見你”這種話，往往都是悲劇收尾呢？
“嗯……這是屬於女性的直覺，但我的確會保護你。”前麵幾個劇本你都是被保護的一方，現在換成你來保護彆人，感覺是有些新奇的。
庫洛洛的目光描繪出你側臉的剪影，想起曾經不知聽誰形容你，你是流星街的救贖，乃至人們的保護神，儘管生活在教堂，濃重的宗教氛圍沒有讓庫洛洛對神明深信不疑，因為如果真的有神明存在，那麼苦難又為什麼會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