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2 / 2)

積蓄多年,自然還有隱而未發的

力量,他抽出一小撮真實的情蹤,正好供裴臨交予皇帝。

郜國餘黨多年後仍有難以想象的實力,更是差點掀翻了皇城。皇帝自然心有餘悸,這一小撮人被逮捕後,他非但沒有安心,反倒更加憂慮,疑心這隻是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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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裴臨在此時恰到好處地建言,言道他曾與這些人有所聯係,不若唱一出苦肉計,以“通敵”的罪名將他落獄。餘下的叛黨聽聞,無論是出於報複還是滅口的心理,一定會咬這個餌,到時他們露了行跡,正好一網打儘。

被押入獄中,已是走到了這一步。裴臨心下一清一楚,無論從哪一方的視角來看,他這都是徹頭徹尾的昏招險棋。

若裴煥君根本不想刺殺皇帝,他隻是想讓他這個阻他大業功成的人,死無葬身之地呢?

若皇帝心存忌憚,這場牢獄之災裡演戲的成分其實很少,他本就意圖將他此番救世過盛的聲明打壓下去呢?

哪怕……哪怕是薑錦,她也隻會有恨。

她最恨他自作主張,若她知曉他此番是為了救她,恐怕就是死也不會要他如此“犧牲”。

這一點,裴臨清楚得很,從前世起,他便心知肚明。要救她,就要做下一個永遠無法告訴她的選擇,所以隻能選擇隱瞞。

那是他帶到棺槨裡去的秘密。

想到這兒,裴臨眼睫微動,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紛亂的心緒,暫且不做他想。

若裴煥君確實依言,那麼這會兒,能暫且壓製毒性的藥丸,應該已經送到了元柏那邊。

早在之前,裴臨就同他有過交代,讓他拿到藥後,一是想法子析明成分,一是確認至少無毒後,拿去給薛然,讓他想辦法把藥化入薑錦的飲食之中。

正想著,空寂的大理寺獄中忽而傳來一陣輕飄飄的腳步聲。

大概是一大一小兩個人。

噠、噠——

腳步聲在冷清的天牢裡實在是顯得過於突兀,裴臨驀然睜眼,他保持著盤腿坐著的姿勢一動不動,隻略偏了些頭,從柵欄往外望了一眼。

轉角,裹著頭的獄卒帶著一個低垂腦袋的半大少年走來。少年在前獄卒在後,兩人走得很沒有默契。

裴臨視線一頓,定在那少年的臉上,眉心下意識一蹙,道:“薛然?”

牢房裡光線不好,直到薛然走得這麼近了,裴臨才將將看清他。

聽他喚自己,薛然的肩膀驀地一顫,他快步朝門柵走,壓抑著聲音道:“師父,我來看你了。”

裴臨這一身雖有演的成分在,但是苦肉計苦肉計,為求逼真,該受得罪一點也沒少,身上有傷,手足皆被鐐銬所縛。

好在他的脊背從來都是挺直的,即便眼下形容看起來堪稱狼狽,除卻沒有好好刮去的青色胡茬,其他地方,也都再看不出落魄的模樣來。

鼻尖聳動,薛然聞到了血腥味,想說什麼卻沒有說,隻咬著自己的嘴巴,拆開了提溜著的食盒,把裡麵油紙包的糕餅往木欄裡送。

他一麵動作,一

麵向側抬頭,去覷一旁那跟著的獄卒。

牢中昏暗無光,即使不遠處的轉角燃著兩盞油燈,在這裡的大多數地方,依舊可以說是伸手不見五指。

裴臨掀了掀眼簾,順著薛然視線的方向望去,便見那獄卒低著頭也不說話,就站在陰影裡,叫人看不清麵孔。

他心下了然,能進來已經不容易,獄卒盯梢怕出事也是正常。

裴臨收回了目光,再低眸時便見薛然已經忙不迭把食盒裡的東西清一色全擺了進來。

他的麵前,甚至還有一隻小小的、牛角形狀的酒囊。

裴臨沒忍住,他彎了彎唇,問薛然:“誰幫忙把你弄進來的?”

薛然又下意識瞄了那獄卒一眼,旋即答道:“是……是劉叔叔。是劉繹劉將軍聽說了此事,我說我想見見師父,他幫忙花了些銀錢。”

有錢能使鬼推磨,何況隻是讓一個這麼大的孩子進來,想也做不了什麼劫獄暗殺的事情,花錢買通獄卒,確實是能做到的。

裴臨眉梢微挑,額上那一點不知在何處擦破的血痕也隨之微微一動。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湧上心頭。

方才有那麼一瞬,他很希望在薛然口中聽見薑錦的名字。

儘管從理智上來說,裴臨知道,這是一個不可能的答案。

兩年間,他有難以按捺偷偷看她背影的時候,她卻是真的心硬如鐵,斬斷了可能的一切交集。

她對他唯有厭煩與惱恨,又怎麼會願意與他的事情再沾染分毫?

裴臨歎了口氣,道:“不必擔心,回去吧。”

薛然垂著腦袋,也不知聽沒聽進去。

到底心有掛念,裴臨又叮囑了一句,“出去後,有事要你幫忙。”

薛然精神一振,緊接著,便聽見裴臨繼續平靜地囑咐。

“元柏會拿一丸藥給你,到時候,你幫我將那丸藥化在你姊姊的飲食中,不拘是茶飯還是旁的什麼。”

聞言,薛然被唬了一大跳,他退後兩步,還沒來得及問清緣由,身後忽伸出一隻白皙有力的手,按在了他的肩頭。

那一道來的獄卒靜靜從陰影中走了出來,拍拍薛然的肩,同他溫聲道:“去,幫姊姊望個風。”

薛然連忙點頭,同情地看了裴臨一眼,忙不迭溜出去一截兒。

裴臨怔住了,他緩緩站起,帶動起金屬碰撞的聲響。

而那“獄卒”已經走到了躍動的光斑下,摘了裹頭的頭巾,露出裴臨再熟悉不過的一張麵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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