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為周一收到消息,最快也是第二天趕到,沒想到當天夜晚周一就來了,一起趕來的還有談清雋。
“老談?!”黎可看到熟悉的麵孔驚喜萬分,“你怎麼在這裡?”
其實談清雋前兩天就打算來看黎可。
大概是她曾經自閉過差點餓死的經曆,他總覺得黎可需要多關心,否則這人就會出事,倒在某個無人的角落,即使她現在變化很大,性格也強勢不少,這種擔憂也還在,加上黎可父母犧牲,其他考生都有家人陪伴,唯獨她始終孤零零一人,他就愈發認定自己的關心很有必要,隻是因金色營養液的事被人拖住,一直沒抽出時間。
夜裡燈光下,談清雋原本就白的臉,淡得仿佛要化開:說出來的話卻是暖的,“來看看你。”
哪怕知道談清雋出現在這,不會有彆的原因,但真正聽到後,黎可還是特彆高興,想說點什麼,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幸好周一及時插話,“喂喂,我這麼大一個人還在,不要無視我啊,來一趟不容易。”
這是實話,星球之間的空間跳躍費用昂貴,要不是報社賺到錢,他真坐不起星際飛船,不過真實宇宙的壯闊美麗不是虛擬投影能比的,雖然有些丟臉,但他還是和一群孩子擠在窗邊看了半天。
黎可壓下欣喜,說起正事:“是這樣的,我有個消息要告訴你,第一醫院出現過星獸。”
周一十分驚訝:“第一醫院?星獸?你確定不是蟲族?”
這兩個不搭嘎的東西是怎麼湊到一塊去的,反倒是掌握空間力量的蟲族,有時會繞過前線,通過蟲洞出現在星府內部,但這種事情不常發生。
聽到這個,陪同的老師當即走到黎可身邊,但想到這個學生經曆的事,那雙手已經被治愈,可依舊能想到前不久被刺穿,血粼粼的樣子,他咬緊後槽牙,望著自己脖子上掛著的工牌:被燙到般移開眼:“你們是她家長?”
周一詫異,不懂他為什麼突然這樣問,來探視是要申報的,這位老師應當知道他們的身份才是,就聽黎可說,“他們都是我親人。”
一個是教導她的老學長,一個是共同利益者,都是親近的人,親人這個詞沒問題。
老師像是做出重大決定,自言自語地往後走:“學生受到驚嚇,和親人說起意外也正常。”
說完他坐回之前位置,一副專心聆聽的模樣,不再阻止黎可,倒是省去她不少事。
談清雋和周一都感受這位老師話裡有話,尤其是意外上還加了重音,周一摸不著頭腦,倒是談清雋猛地看向黎可,見她行動正常,好好待在第一校內,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可眼底翻滾的憤怒沒有平息,反而越燒越烈。
這些人的手段還是這麼下作。
黎可強化後的感官非常靈敏,即使她沒有刻意觀察,就把周一和老談的表現儘收眼底,周一表現正常,符合普通人驟然接觸重大事件後茫然困惑,倒是老談的反應……他以前接觸過這樣的事?遇險是誰?
也許就是他自己,前途無量的軍人突然受傷退役,還有那瓶存著一直沒被使用的金色營養液,原來是這樣啊。
黎可思緒一邊發散,一邊把三個小時前,在第一醫院遇到的意外講出來,以她此刻的精神強度,一心二用根本不是問題,無需擔心因為分神講錯什麼遺漏什麼。
這絕對不是意外!
談清雋和周一沒傻,說出去騙小孩都騙不到,更何況是兩個步入社會的成年人,有人要殺黎可,周一口中發乾,連人選都很清晰……拉斐爾集團啊,但就是太過明顯,反而讓人覺得會不會有彆的勢力栽贓嫁禍。
介於黎可隻是個學生,來瑪木星也單純為考試,且待在第一校內閉門不出,人際交往簡單,又有誰會大費周章地要殺她呢,當然隻有利益受損的拉斐爾。
周一低罵:“這些大財閥真X囂張……”
想想他們在0001號星的所作所為,倒也沒什麼不能理解的,這還是收斂的。
談清雋則出神摸著自己的左膝蓋。
周一已經明白黎可叫他來的意思,她想將這件事登報,通過他廣而告之。
黎可見周一明白就點點頭,她就是這個意思,“意外意外,意外遭遇的事有什麼要保密的,發出來當然沒有問題啊。”
對麵的原意當然不是這樣,讓司徒老師來傳達結果,本身就是一種威脅,但黎可完全沒放心上,對方都要她死啦,這點威脅算什麼,難道她聽了,背後的臭蟲就會放棄殺死她嗎。
嗬。
周一意識到這是大新聞,快速升起的新星,陰謀暗殺,草草了事的結果,這幾個元素碰撞在一起產生的威力,尤其是在敏感的大考期間,可是其中的風險……他一頭的熱汗,不不不,情況應當比他想的好很多,正好拉斐爾和0001號星地方星府產生間隙,隻要自己將這件事上報,自然會有人處理囂張的財閥。
富貴險中求,乾了!
既然做出決定,他就坐不住,當即要離開,隻是等坐上返航的飛船,他才想起來,忘記告訴黎可最近網上有個古怪勢力,在給她的黑料買熱搜,導致她一直被掛在熱門上罵。
但現在想回去都回不去,終端也聯係不上黎可,乾脆彆講了,反正不是什麼好事。
周一走了談清雋沒走,從摸膝蓋的狀態中清醒過來,複雜望著黎可。
黎可之前就發現老談這條腿不太靈活,猜測他的舊傷就在左腿上,現在看老談的表情,裡麵果然有隱情。
老談已經收拾好情緒,黎可以為他要說小心,或者追問細節,結果卻是,“越往前走,這樣的事越多,你要想清楚是繼續走下去,還是到此為止,安安穩穩過完一生,我之前就說過逃避並不可恥,是審時度勢的聰明選擇,沒有人規定一生該怎麼度過,轟轟烈烈不一定是好,細水長流也彆有滋味。”
老師沒想到談清雋會這麼說,這在崇尚武力的星際,完全和主流思想相悖,在巨大的名利麵前,許多卡牌師的父母為孩子成才,甚至會強迫他們接觸危
險,談清雋卻全是感情。
黎可笑起來:“我知道。”
她一直知道談清雋是很好的人,即使隻是來帶他們散心,卻把他們每一個都放在心上,否則當初也不會發現她差點餓死。
而她這個人大概天生反骨,自己不想做可以,但彆人控製她不讓做什麼,她就偏不想讓彆人如意,“我倒要看看終點盤著什麼烏龜王八蛋。”
談清雋閉上眼,這是一條很艱難的路,他也曾像黎可這樣滿是信心地出發,不過他失敗了,倒在半途,但黎可不同,她更為出眾天賦更高,絕不會和他一樣。
談清雋睜開眼:“我等著那一天。”
正事做完,人也看了,黎可第二天還要考試,就先回宿舍,昨晚她睡了一整晚,那種精神上的疲倦好是好些但沒好全,不能說是毫無作用,隻能說是微乎其微,既然睡覺的作用不大,不如用來學習。
她的時間很少,彆人的七年時光,都被壓縮在考試的這幾十天內,光想想都覺壓力如山,讓人想直接放棄。
但黎可不怕這個,相反壓力越大,她越有動力。
次日起來,她檢查自身,果然和睡一晚的區彆不大,可能睡眠無法修複她精神上的疲倦,也有可能身體的自我修複已經不光靠睡眠。
她開門下樓,卻在宿舍樓門口遇到討厭的家夥,艾倫拉斐爾也住這樓,也是,每個考生獨立居住,倒不用區分男女。
黎可不想搭理糟心玩意,但糟心玩意之所以糟心,那就是他沒有良好的自我管理能力,不會自動跳入垃圾筒,總要惡心彆人,黎可瞅著擋在自己麵前的手,心想把它折斷的後果,遺憾放棄心中的想法。
艾倫手臂發冷,他猛地縮回手,又覺這個舉動氣勢不足,當即抬起下巴,語調帶著愉悅,“聽說你昨天遇到意外了?”
黎可翻白眼:“屁的意外。”
艾倫見此愈發高興,他就是喜歡敵人惡心他,但又乾不掉他的樣子,“你要是有腦子就該知道怎麼做,現在跪下求饒我們還可以……”
黎可已經厭煩和臭蟲共處,她舉起手高喊:“老師我要舉報——”
說來也奇怪,早上一群考生鬨哄哄往外麵走,聲音嘈雜瑣碎,但她的聲音清晰穿過這些喧鬨,準確落在那名老師耳中,他動了動,朝這邊看過來。
附近的人也看向黎可,聲音驟然一靜,這樣極致的反差讓艾倫心中一跳,卻覺得莫名其妙,壓下心底的慌張,就算老師來了,黎可能做什麼,她總不能讓老師打他吧。
這樣一想,艾倫就鎮定下來。
那位老師沒有遲疑快步走來,見此艾倫又有遇到自己要倒大黴,仿佛小時候看到他爸提著藤條走來,渾身的皮子都在收緊,黎可那張小嘴還在叭叭叭,明明剛才還平靜的人,忽然語氣變得氣憤又不屈。
天,她連身體都開始抖了!
黎可就以這幅和黑暗勢力鬥爭到底,威武不屈的堅貞模樣瞎說:“他!老師,就是他恐嚇威脅我退考!”
老師的目光就如針一樣紮在他身上,等認出艾倫身份後,眼中多了厭惡,“好孩子不用怕,發生什麼告訴我,社會是有些不好現象,可學校不是他們隻手遮天的地方!”
艾倫:“???”
他懵逼,“她胡說!我不是這個意……”
但嚴肅的老師站在麵前,其他考生圍過來時,艾倫猛然清醒,一些事情可以囂張,可以心照不宣,但絕不能捅到明麵上來,他的眼神開始發虛,正要否認的時候,黎可就從終端裡,調出剛才的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