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要逛多久?不累麼?”
“什麼?”
起初葉以蘅還沒聽懂他話裡的意思,她還在專心研究這麵包的保質期,直到電話那頭的陸嘉望再次開口。
他歎了歎氣,說:“你回頭。”
這一刻,電話裡的聲音和身後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如同警報在大腦裡發出刺耳的轟鳴,葉以蘅臉色霎時變了。
眼神失焦,麵包上保質期的字樣漸漸變得模糊,她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想,光是想了一下這個可能,她都後背一涼,慌亂失措。
他應該是在和她開玩笑吧。
推著行李箱,葉以蘅緩緩轉過身。
這短短一秒,在心裡拋的硬幣已經落地。當她回過頭看到站在不遠處的陸嘉望,他眉眼溫柔,正朝她張開手,葉以蘅心裡那根弦瞬間繃緊。
她木訥地走了過去。
“你怎麼來了?”葉以蘅避開他的眼神,“是要來比賽嗎,還是你要來這邊旅遊???[]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陸嘉望挑眉:“你就沒想過彆的答案?”
葉以蘅搖頭。
陸嘉望嘴角彎了彎,低頭看她:“你不是害怕坐飛機嗎,我陪你一起坐高鐵回去。”
聽見這種話,比殺了她還難受。
葉以蘅頭疼得不行,喉嚨裡跟哽了一根刺一樣,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偏偏他還要用這種眼神看著她。
“是不是餓了,想吃什麼,我去買。”
陸嘉望正要去買早餐,身後葉以蘅忽然開口:“陸嘉望,你是不是閒得慌?”
不是開玩笑的語氣,他愣了愣,停下腳步。
“你沒有彆的事可做了?還是你覺得你這樣做我會感動。”
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陸嘉望眼神有些茫然。
葉以蘅還在往下說:“你是有病嗎,特意跑來這裡坐高鐵,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做這些一點意義都沒有,你來不來,對我來說都沒有任何差彆……”
候車大廳裡還在放著廣播,不少乘客推著行李箱從他們旁邊路過。
陸嘉望隻是站在那,許久都沒有說話,他聽著她話裡的指責,一句接著一句,原本帶笑的眼睛漸漸斂住了神色。
他決定來見葉以蘅,是很突然的決定。
昨天掛了電話,酒會結束後,他回了一趟公寓。
自從她出差以後,他很少回來這裡,因為太安靜了。
她的家居拖鞋擺在鞋架上,牆上的儲物櫃放著她買的零食,打開冰箱是她買的那些花花綠綠的汽水。
就這一刻,他忽然有點想她。
他查了她要坐的那趟高鐵,將近九個小時,難怪她說會無聊。
那個念頭就這樣冒了出來,他也覺得是有點傻,但他以為她見到自己會高興的。
在飛機上,他就在想,她見到自己出現在這裡的反應,可能會激動得跑過來抱著他,又或者是拽著他的手興奮地說起這幾天發生的事……
唯獨他沒有想過會是這一種。
葉以蘅罵完之後,自己都覺得有點過了,她還沒試過罵得這麼難聽的。
讓她感到難過的是,她在罵一個對她好的人。
過了很久,陸嘉望才說話。
“原來你昨天在電話裡說不想我,是真的。”
他聲音有點低落,下一秒,他鬆開了原本要幫她推行李箱的手,葉以蘅眼睛頓時就酸了。
等他轉過身離開,葉以蘅才看到陸嘉望的球鞋上有一個很突兀的鞋印,大概是來的路上被彆人踩到了,他急著來見自己,都沒來得及擦。
陸嘉望走了,葉以蘅在候車大廳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剛才發泄了一通,她現在心情還沒有緩過來。
想到剛才陸嘉望的反應,她眼神暗了暗,胃裡都有
點難受。
她靠在行李箱的拉杆上發呆,有人在她麵前站定,熟悉的聲音落在頭頂。
“還餓不餓?”
她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
陸嘉望竟然又回來了,手裡拿著一份剛買好的早點。
“你最近脾氣不好,”他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是不是工作遇到困難了。”
葉以蘅的眼淚立刻就下來了,大滴大滴地砸在手背。
陸嘉望手忙腳亂地給她擦眼淚,聽見她帶著哭腔說:“你為什麼要回來,煩死了。”
這話聽著不像是在罵人,反而像是委屈。
她哭得眼睛紅得像兔子,陸嘉望伸手抱住她,她的眼淚砸在他白色的襯衫上,洇開了痕跡。
他輕聲安撫:“葉以蘅,我剛才沒生氣,我知道你是在心疼我。”
葉以蘅悶聲:“沒有,我真的是在罵你。”
陸嘉望笑道:“哦,那就罵吧。”
高鐵已經開始檢票,陸嘉望進了車廂,和葉以蘅旁邊的人換座位。
他買的是商務座,那個男人很爽快就和他換了位置。
葉以蘅哭了這麼一通也餓了,打開小桌板,開始吃早餐。
這個早上發生了太多事,她隻能先填飽肚子再慢慢思考。
這種感覺就像是本來就已經夠複雜的一道題,突然又被加強了難度,她更加找不到答案在哪了。
旁邊的陸嘉望在用手機回複郵件,她瞥了眼,是一封英文的郵件。
吃完早餐,她想了想,從書包裡拿出一個U型枕。
她戳了戳陸嘉望的肩膀。
“給你個枕頭。”
陸嘉望知道她隻帶了一個。
“你用吧。”
“哦。”葉以蘅悶聲說,“你知道這趟車要坐多久嗎?”
“知道。”
“那你還來……”
陸嘉望從手機屏幕移開視線,轉頭看她。
雖然他什麼都沒說,但好像又什麼都說了。
……
陸嘉望在高鐵上睡著了。
平時對睡眠要求那麼高的人,竟然能累到在這麼吵鬨的車廂裡睡了過去。
葉以蘅剛才就看到他眼睛裡還泛著紅血絲,估計是昨晚淩晨就坐飛機趕過來了,然後又馬不停蹄地來高鐵站這裡等她。
這麼一想,眼睛又有點酸。
對她來說,心疼一個人是很致命的。
她還記得當時她意識到自己喜歡容溫,就是從心疼他開始的。
高二那年,容溫穿了一雙路邊買的盜版的球鞋,班裡的男同學笑話他。
那一夥人都是不學無術,常年成績吊車尾的小混混,那節英語課,正好學到“fake”這個單詞。
有個惡劣的男同學故意舉手提問:“老師,假鞋的英文怎麼說呀,能教教我們嗎?”
話音剛落,課堂上後排那幾個人很默契地發出刺耳的哄笑聲。
葉以蘅聽見他們在那議論——
“你看,容溫那雙耐克假得沒邊了,logo上麵還有倒刺呢。”
“穿不起正版,也不要買假鞋吧,丟死人了。”
“還是最次的那種山寨貨,路邊三十塊買的吧。”
“說貴了,最多二十。”
她悄悄看了眼坐在旁邊的容溫,他好像什麼都沒聽到似的,繼續做著課堂筆記。
她以為他不會在意,但第二天,他沒再穿那雙新的球鞋,而是又穿回了之前那雙鞋底開膠的帆布鞋。
隻是,那開膠的地方又重新粘上了膠水,她看到心疼得不行,攢了一個月的零花錢送了他一雙正版的耐克。
而此時此刻,她看著靠在椅背休憩的陸嘉望。
一切好像又陷入了死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