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騭率領五營兵並諸郡國兵討伐諸羌,因郡國兵後到,所以先留屯漢陽郡,等待郡國兵。
期間,鄧騭軍與鐘羌數千人在冀縣(漢陽郡治所)西發生戰鬥,漢軍大敗,兵士被殺者有千餘人。
消息傳到朝廷,鄧綏和鄧氏一族自然格外擔憂,不僅擔憂軍情,還擔憂鄧騭的安危。
出征前地方官上書說,諸羌內附既久血氣已衰,而且無兵器鎧甲,大漢軍威煌煌,想必很快順利平定,沒想到一開始就吃了一場敗仗。
劉隆聽完江平的解釋,沉思良久,心中五味雜陳,既有對鄧騭的失望,更有對將士陣亡的悲傷。這一千多人的背後就是一千多個家庭啊!
江平覷著劉隆的神色,下意識地閉上嘴巴,反倒是劉隆自己安慰似的說了一句:“勝敗乃兵家常事。”
畢竟誰也不像漢武帝那麼幸運,能得到衛青和霍去病那樣的大將,也不像唐太宗那樣自己就是一員名將。
“勝敗乃兵家常事。”劉隆又重複了一遍,心裡想起東漢末年的那些人。
那麼多將領、謀士與豪傑都沒把天下統一,劉隆不切實際地想,還不如分幾個到東漢。曹操要是來了,他一定會為曹操圓夢,封他為征西將軍,討伐諸羌。
隻可惜,這隻存在於劉隆的臆想中。東漢已建國八十年,老將早已逝去,現在得用的將領多是和帝時隨竇憲北征北匈奴的那一批資曆稍淺的人。
好在諸羌戰場那邊傳來一個好消息,從西域歸來的梁慬率軍在張掖大破諸羌萬餘人,羌人僅僅逃出去十之二三。
這個消息吹散了鄧騭先期戰敗的陰霾,但朝堂之上又被災民流民之事蒙上一層陰影。
去年遭受水災的郡國頗多,百姓夏秋時還能挖野菜找野果吃,但到了春天山窮水儘,嗷嗷待哺,若朝廷再沒有動作,隻怕會餓死在家中。
正月間,朝廷下詔給受災地區貧民糧食,怕一些災區官員欺上瞞下,鄧綏又派光祿大夫樊準撫慰冀州,光祿大夫呂倉撫慰兗州。
樊準是樊宏的族曾孫,樊宏是光武帝的舅舅。他出自外戚樊氏,少有賢名,曾經將數百萬的家財推讓給早逝兄長的兒子。
樊準得了詔令,一路向東北而去,進了冀州邊界。路上錯過驛站,樊準一行在天黑前終於找到一個小村莊投宿。
冀州連年水旱,郡縣殘破,百姓凋敝。小村莊稀稀落落地分散著幾戶人家,天剛黑,但村莊卻無一點燈火,泛著一股死寂和蒼涼。
若非樊準看到門扉乾淨無塵,還以為這是一處無人的村莊呢。
侍從去叩門,明明聽到裡麵發出動靜,等半天卻不見人來開門。侍從等得不耐煩,力氣一大竟然把門推倒了。門倒在地方,碎成幾片,發出咣當一聲。
侍從轉頭看向樊準,一臉不知所措。樊準親自上前,溫聲道:“有人在家嗎?我們是過路的商旅,錯過宿頭,特來借住一宿,明日有房錢相送。”
屋內還是沒人應聲,正
當樊準準備換一家時,裡麵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有糧食嗎?”
天色已晚,外麵刮著寒風,吹得人從腳心一路涼到頭頂,瑟瑟發抖。
侍從忙道:“有,還請開門。”
半響,屋內開了門,借著星光,樊準看見是一位步履蹣跚的老者,作揖道:“勞煩老翁,我等要借住一宿。”
老者見幾人衣著光鮮,不像是打家劫舍的強人,緊繃的神經舒緩下來,扶著門框說道:“我家有三間房,東頭那間停著我老妻,西頭那間停著我兒子。你們人多,一間屋子住不下,得把我兒子挪到東頭那間,我和孫子再去守著。”
停?
什麼停?
停什麼?
樊準等人驀地反應過來,這老者的妻子和兒子都已去世,在屋內停靈,頓時不知要如何安慰老者。
老者搓搓手,拱肩縮背,臉上擠出討好的笑容,道:“貴人來了,小老兒想著要給貴人殺雞煮飯,隻是缸裡無糧,這……”
老者期冀似的目光緊緊盯著為首的樊準,乾巴巴地笑著。樊準從這笑容中看到了背後的悲酸。
“老翁與我說會兒話,我這兒有做飯的人。”樊準讓兩個侍從去做飯,自己和老者進了屋內,其他人則去收拾東西。
老者討好道:“讓小老兒的孫兒去幫貴人搭把手。”樊準點頭,門後探出一個瘦弱的男孩,躲在老者的身後,好奇地盯著樊準。
樊準從袖中取出一個餅,遞給小男孩說:“慢點吃,彆噎著。”老者千恩萬謝,男孩掰了大半給老者,老者卻說不餓,讓小男孩趕緊去幫忙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