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1 / 2)

彆的姐姐妹妹們都沒有,獨她有,在宮中這個人精紮堆的地方,不是給人遭禍,是做什麼。

再說,隻是一時興起,興儘而罷了。

江平難得對小皇帝以外的事情熱情起來,也不叫外麵的人,隻兩人在屋裡悄聲給他出主意。

“聖上所憂,我心裡已有了法子。皇太後前些日子給她們錦緞裁衣,若再送些脂粉眉黛也不妨事。這幾位女史都送,一來顯得皇太後仁厚,二來也全了聖上的意思。”

提到脂粉眉黛,劉隆突然問了一句:“這脂粉眉黛哪裡來的?”

江平回道:“郡國上貢,宮中的衣食物件大部分不是上林苑送來的,就是郡國上貢的。”

劉隆聽完,怔愣半響,更加深刻地認識到這宮中的一草一紙都來自百姓的供養。

又思及今日看到的賬冊,心裡盤算了一筆賬,發現普通百姓終歲不休,也難裹腹,更遑論抽出時間讀書習字。

他鬱悶了一會兒,道:“這事先不急,今日你抽空去蔡侯,去看看哪些郡國供奉可以省掉。大漢光複八十載,總有些浮巧之物,浪費民力,不如省了。”

說罷,他又怕下麵的人為了表功,將不涉及主子們的物件裁了,苦了下麵的人。如今皇宮宮人數千,若是從他們身上省,積少成多,也能省下不少,然而卻不是節省的法子。

“之前,母後下旨令天下郡國供奉之物減半,已是減了。再裁剪費用隻管從我身上減,旁的一概不用減,也不用從宮人身上減,再減人心就散了。”劉隆千叮萬囑。

江平聽了心中發酸,他是見過和帝時的宮中氣象,現在宮中帝後二人過得甚至還不如大世家。

“聖上是大漢天子,哪裡有讓聖上受委屈的道理?”江平道。

劉隆笑道:“若我不是天子,咱們生於鄉野裡,在這樣的年景裡,恐怕連飯都吃不飽。現在,頓頓有肉,季季有新衣,讀書有大儒,玩樂有同伴,這樣的日子已經是頂尖的了,不能再奢求其他。”

聞言,江平的腦海中閃過一種可能。若妹妹去了隻留下這麼個孩子,他們舅甥在這樣的世道,必定艱難求生,說不定還要賣身為奴才能勉強不死。

腦子一觸及這樣苦汁子似的生活,江平忍不住打了寒戰。

一番憶苦思甜後,江平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再不覺得外甥生活得苦,而且對他的建議欣然從之。

“等我送聖上去崇德殿後就去找蔡侯。”江平答應道。

劉隆道:“若裁不了,就算了。節源是小道,開流才是正途。”

江平點頭應了,叫人過來侍奉。一時間,宮人寺人捧著銅盆巾帕之物魚貫而入。

劉隆洗漱完,吃了飯,就帶人去崇德殿。一出門,迎麵而來一陣涼風,天也陰沉沉的,仿佛要下雨似的。

羊車在院外等候,劉隆揮退這些人,大步往西走。他現在正值少年,每日肉蛋禽奶,自覺身子好,而且平日多走路也對他這種伏案工作

的人極好。

拜完母後,劉隆繼續看他的賬冊。上午,黃門侍郎通稟大臣都來了,請陛下聖上過去。

鄧綏起身,道:“昨日,你說會稽郡廣袤,我想著也有道理,就讓重臣今日過來商議此事是否可行。”

劉隆恍然,一麵過來扶了母後,一麵讚道:“母後你辦事效率極高。”

鄧綏笑了,兩人來到前殿,坐下聽大臣們商議此事。昨日大臣被告知會稽郡的事情,思來想去,大多認為還是分開為好。

一來確實有太後皇帝考量的原因,二來另分郡縣,又能多置官員。

確定之後,眾人又討論起該如何劃分吳會區域。不過隻確認了大概,還未完全定下。

鄧綏將劃分區域的事情最後交給了尚書令,命他負責此事。郡國分置不是小事,需要配套的官員體係,還要與會稽郡太守交接,隻怕最快也需要兩三月才能完成。

重臣退去,已經臨近中午,母子二人吃了飯。飯後,劉隆與母後說起裁減用度的事情。

鄧綏聽完,麵帶鼓勵地道:“你這樣做很好,很好。”

劉隆被誇得有些羞澀:“前幾年,母後下詔裁減多次,我想著怕什麼可減的。但又一想,尋常百姓繳納租賦已經艱難,更何況還要上貢東西,哪怕是減一人,也許這一戶就能活下去了。”

鄧綏不斷點頭道:“蔡侯素來做事認真,又是三朝元老,久處皇宮,想必他能處理妥當。”

劉隆點頭,附和道:“這宮中再也沒有比蔡侯更妥帖的人了。”

鄧綏待劉隆說完,長歎一聲,道:“這本是皇後該做的事情。”

劉隆一聽這話,忙岔過去:“椒房空懸,這宮中事務自然以母後為尊,母後不得閒,讓長樂太仆去處理也是一樣的。”

鄧綏聞言,深吸一口氣道:“打量我不知你的主意?快點早日拿定主意,不然我就派掖庭令去良家為你聘後妃。不是我急,而是我和朝臣們都急。”

若不是皇帝素來主意大,換成他人,鄧綏早就不受朝臣背後的念叨了。

劉隆笑著拜求母後,找了個借口:“太醫令說了我身骨未長成,不易早成親。”

鄧綏聞言,扶額道:“太醫令說什麼,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情。”劉隆隻笑不說話。

鄧綏突然臉上露出憂慮之色,劉隆看了,心跟著揪起來,問:“母後,你在擔憂什麼?”

鄧綏歎息,看著眼前的小皇帝,道:“鄧氏諸人壽數都不長,隻怕等不了隆兒的孩子。”

劉隆聽了大驚,雖然他曾想過這事,但從母後口中說出來,著實令劉隆心驚膽戰,仿佛這事就會發生似的。

“呸呸呸,母後說什麼不吉利的話,新野君與大舅父都是長壽之人,母後必定如他們一樣長命百歲。”劉隆堅定地道。

鄧綏聞言淡淡地笑笑,隻說道:“你且讓我少操些心罷。”

“那母後你要健健康康,我年紀小又時常不著調,還要你長長久久的操心呢。”劉

隆道:“母後要千萬保重身體。”

鄧綏聞言失笑,輕哼一聲:“趕明給你立個皇後,讓她來管你。”

“我隻聽母後的。”劉隆嬉笑道。這番話衝淡了剛才的愁緒。

劉隆催著母後午後小睡一會兒:“母後經常半夜才睡,又早早起床,不如午睡幾刻鐘,既能使下午集中精神,也可保養身體。”

鄧綏思及剛才壽數之言,又見皇帝說得懇切,且近日無緊急的事情,便依了他之言,回到後殿內室小睡。劉隆自己沒回德陽殿,則在前殿的榻上午睡。

江平抽空找到蔡倫說了皇帝裁減用度的事情。蔡倫即刻命人取來郡國上貢的單子,江平剛要走,蔡倫叫住他。

“我年紀大了,你又是皇帝身邊的近侍,往後用你的地方多著呢。你跟我一起看了,以後若遇到此事心裡有底。”蔡倫道。

江平聞言,想了下,停住腳步,與蔡倫一起看起上貢的單子。蔡倫不愧是宮中的老人,每項開始上貢的年份、上貢的緣由、東西的用途都一一道來。

這讓江平幾乎目瞪口呆,沒想到這蔡侯竟然是一本活冊子。

蔡倫瞥見江平佩服的目光,心中不由得意,他能走到今天,身負信任,全是才能,沒有半分水分。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連宮裡寺人的水準也比之前低了不少。

蔡倫一邊給江平解釋,一邊將不甚重要的劃去:“布帛絲絹彩線這些要留宮中用或賞賜人,藥品和筆墨紙硯更是不能去。”

江平問:“尚方局不是善於造紙嗎?”

蔡倫笑起來道:“朝廷紙張耗費巨大,尚方局造的除了售賣,隻怕不夠用。”

江平聽了,恍然大悟,尚方局售賣的紙張涉及多方利益,若都上交宮廷,隻怕眾人不樂。

蔡倫手中的筆在荊揚益交等地上貢的果品中上劃了幾筆,道:“這些果子不好運輸,送來乾巴巴的不好吃或者壞了大半,不如免。”

總算看到不打緊可以裁減的東西,江平心中有了底,叮囑道:“聖上冬春愛吃一些果乾蜜餞之類的,可不能劃了。”

蔡倫的手十分穩當:“記著呢。聖上不愛珍禽異獸,且上林苑已經養了許多,郡國上貢的大部分都省了,也節省些人力。”

兩人又刪刪減減一些,湊成一張長單子。蔡侯謄抄一張交給江平保存,最後感歎道:“聖上心好,隻是這日子過得忒節儉了。”

江平道:“我也勸過,但聖上說今時不比往日,罷了浮巧之物,為百姓減輕負擔。不過,聖上又說,節流不如開源。這開源之事,宮中諸人還要指望蔡侯你。”

蔡倫笑著讓人拿出新造的玩意,江平一看隻見肖似陶器,但表麵極為光澤,呈淡青色,觸手寒涼,質地堅硬,而且聲如玉罄。

“這是陶?”江平不可置信道。現在宮中的器具多為陶器和漆器。

這物件明顯與陶器不同,但肉眼可見比陶器要好。

蔡侯道:“宮中一個從南邊來的匠

人,偶然提起燒製陶器時燒出這個東西。我見他說得真切,就讓他帶人回南試驗,不知試驗了多少,弄出這幾個物件。”

小案上是盆罐杯盞碗之類,隻是品貌有些不佳。

“做了幾年,現在做出些成效,就巴巴地送來,我瞧著難當大雅之堂,等燒出規整的東西再呈上去。”蔡倫笑著解釋道。

“盛水做飯如何?”江平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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