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生丸飛到結城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許是當年找父親找出了經驗,他深知人類的固執和難纏——明知不敵還要打,明知會死還要送,總是妨礙他辦事,煩不勝煩。
是以,出於不想跟陰陽師除妖師巫女神官僧侶和武士等雜碎乾架的原因,他乾脆收斂妖氣居於上風口,卡在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俯視整座藤原宅,靜觀其變。
冥加從絨尾中探出頭:“殺生丸少爺,其實隻要留下你的氣味,豹貓就不敢造次了。”
這一招鬥牙王常用,屢試不爽。
十六夜到底是位姬君,住在大城是常事。為了保障她的安全,少被妖怪找上,鬥牙王總會在她的住地留下濃烈的妖氣,以宣告主權。
要是有不長眼的妖怪闖了進來,大妖留下的妖氣會附著在它身上。如此一來,等待它的命運不是被妖氣腐蝕就是被大妖追殺,除非來者具備大妖的實力,否則誰敢?
同理,殺生丸也可以這麼做,既適合看護幼崽,也方便尋仇豹貓。
誰知殺生丸不吃這一套:“冥加,你在算計我嗎?”
留下氣味就意味著將氣味中心的人納入保護圈,表明這是他的人,是妖怪都懂這意思。
父親之所以會慈悲地留下妖氣,是因為那個人類公主是他的女人,而半妖……跟他有什麼關係?僅僅是血緣上沾了點便宜,值得他以兄長的身份庇護她?
嗬,冥加想讓半妖吃上這碗飯,也得看半妖配不配。
就算她勉強夠格,也得看他殺生丸願不願給。
冥加頭一縮,連聲道:“不敢不敢!”又鑽出絨尾,鼓起膽子道,“可、可是不留氣味,豹貓會以為犬夜叉沒有庇護,三天兩頭地來怎麼辦?難道殺生丸少爺你也要隔幾天就來結城看看嗎?”
純粹自找麻煩,你不是忙著找鐵碎牙嗎有那麼閒?
噫!好奇怪,是進入冬天了嗎?怎麼突然變得好冷?
沒理會跳蚤的“瘋言瘋語”,殺生丸攏手入袖,以狩獵者的視角平靜觀察。
果不其然,對付一隻幼崽,豹貓沒沉住氣。
或者說,豹貓是看上了白犬血脈,卻看不上半妖本人,覺得隻要出動一些小雜碎就能捕捉半妖,還全是些不會化形也不會說話、隻是沾了點妖氣的野貓。
怎麼,憑這些就想把白犬幼崽叼走嗎?
也說不準,畢竟隻是半妖……
眼見大大小小的野貓布滿屋脊,冥加很著急,殺生丸八風不動。他甚至還有閒心抬手撩發,將銀絲撥到尖耳後,五指插入發中張開,一梳到底,風雅嫵媚。
片刻後,野貓們調轉腦袋,看向長廊一角。
殺生丸同步轉眸,就見長廊處走來一名侍女和一個女孩,前者忽略不計,後者的氣味倒是熟悉,隻是摻雜了太多藥味。
藥?
這隻半妖快死了嗎?
金眸微凝,殺生丸打量起她。
白發金眸,不苟言笑,穿著一身繡著櫻草花的小單,舉止規矩,還算有點白犬的樣子。雖然頭上的犬耳很蠢,但配上她的模樣倒是適合。精致又討巧,一看就很弱,難怪會被盯上。
不過,還知道用鼻子。
嗅到貓味後就看向了屋頂,勉強有點腦子。隻是戰鬥意識不足,不懂得釋放妖氣驅逐進入領地的貓,看來真是被人類養廢……了?
金眸微微睜大,半妖的突然暴起著實出乎他的意料。
長勺、鍋子、小單、木屐……半妖身體力行地向他展示了弄死豹貓的一百零八種方式,再狂放地跟豹貓扭打在一起,撕得衣服和貓毛亂飛,居然還穩占上風?
半妖似乎並不以融入人類為己任,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人的優勢,乾架的野性簡直比白犬還大。
一鍋子送走野貓,一勺子捶翻陰陽師,她光著腳狂奔,再一腳丫踹暈逃跑的倒黴貓。
什麼身體孱弱泡藥長大性情溫和的櫻草花係犬耳貴女?
不不不,沒有的事,全是錯覺,濾鏡分分鐘碎到稀爛!
殺生丸:……
冥加抱臉尖叫:“犬夜叉這是隨了誰?”
聽完這句,殺生丸更沉默了。
說不上是什麼心情,可能是不想再看見半妖發瘋,可能是認可了半妖的自保能力,殺生丸故意泄露出一絲妖氣,將之留在了藤原宅的上空。
他打算離開。
卻在這時,眼角的餘光瞥到半妖渾身一抖,像是被嚇到了一般,她猛地轉過了頭。當凝視感從背後傳來,殺生丸明白她鎖定了他的方位。
嗯?似乎感知力……還行。
該說不愧是父親的血脈嗎?即使隻有一半,也能讓一隻混血的幼崽“強”到這個地步。
殺生丸回首,與之四目相對。他清晰地看到她露出一瞬的呆滯,像是被駭住了,之後表情一陣扭曲,定格在惱羞成怒的進攻性上。
她瞪著他,壓低身體齜牙,抬起爪子護在身前,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她的異常引起了人類的警覺,圍繞在她身周的人順著她的目光看來,在發現他後嚇得麵無人色,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開。
真是沒用的東西。
半妖還敢直視他,他們連他的衣角也不敢看。
“妖怪!是擁有人形的妖怪!”
對人類而言,人形越完整,妖怪越強大。類似殺生丸這種人形完美的大妖,在曆時記載中是能輕鬆屠滅一城的怪物,他們哪能不慌?
“快去找陰陽……不,治夫大人你醒醒!醒一醒啊!振作點,妖怪來了,藤原家沒有你得散!”震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