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生丸看著他,銀發隨風起舞,聲音清晰傳來:“跟人類牽扯得越深,你麵對的死亡就越多。你的一生要在不斷地給人類送葬中度過嗎,犬夜叉?”
犬夜叉頓了頓,頭頂的犬耳動了動,微微下垂了些,是一個心情有點沉重的弧度。很顯然,他思考過這個問題,因此在殺生丸問起時他回答得還算順。
他說:“即使是妖怪,隻要活著,就不可能跟人類斬斷關係。”
“送走母親和達也後,我應該在百年之內不會跟人類有過多的牽扯。”犬夜叉道,“但下一個百年,我跟人類會有新的羈絆。”
殺生丸:“他們終有一死。”
犬夜叉:“但他們會在我的記憶裡活著。”
“你的記憶又能承載多少人,半妖。”殺生丸冷漠道,“新的羈絆,與人類?什麼樣的羈絆算是新的,跟人類的婚約嗎?”
犬夜叉:……
講真,雖然他想跟桔梗、戈薇續緣,但現在的身體明顯不匹配啊!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誰會想到跟人類有婚約啊!”犬夜叉兩隻耳朵豎起來,“就算你跟人類成親了,我也不可能的!”
殺生丸:“愚蠢的半妖,父親對人類的憐憫之心,我是半分沒有繼承。”
哈?半分沒有繼承,你騙誰呢!
想起上輩子被救的玲,被救的琥珀,被救的戈薇,被救的水獺,被救的豹貓三姐弟,被救的妖狼,被救的……好家夥,細細數來,殺生丸救過的人和妖還真不少,敢情他是拿著天生牙在到處救死扶傷嗎?
犬夜叉斬釘截鐵:“拉倒吧,你繼承得很徹底!”超大聲,“甚至你比父親更憐憫人類,你沒發現嗎?”
殺生丸:……
說完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犬夜叉一凜,犬耳抖了抖,掉頭立馬走。
可他哪快得過親哥的長腿和長手,殺生丸三兩步上前,逮住跑出七八步的小狗,乾脆利落地捏住後頸肉,把整隻狗崽提了起來。
殺生丸:“連父親的麵都沒見過,就敢妄議我與父親,你好大的膽子。”
犬夜叉有點抖,但反骨愣是被激活了:“誰、誰說我沒見過父親,我見過的!”
殺生丸似笑非笑:“那你說,父親長什麼樣?”
犬夜叉:“能是什麼樣,跟你長得像。父親的眉毛比你粗,皮膚比你黑一些,額頭上沒有月牙,隻有臉頰上有兩道紫色的妖紋。他穿著鎧甲,背著三把劍,身後有兩股絨尾。”
殺生丸的表情從戲謔變得沉默,良久,他開口:“你在哪兒見過?”
犬夜叉:“夢……夢裡。”
殺生丸垂眸:“他跟你說什麼了嗎?”
犬夜叉:……
要命,完了,編不出來!
其實他大可以不編,可犬夜叉腦子不夠用,被殺生丸盯死的感覺就像被怪物扼住喉嚨,他頭腦一懵就開始瞎掰,甚至連自己都不知道說了什麼:“他說,殺生丸是笨蛋,連天生牙都不會用。”
犬夜叉:……
殺生丸:……
聽上去像是父親會說的話,但總感覺哪裡不對。可半妖才多大,還不滿二十歲,隻是幼崽中的幼崽,她不可能說謊。
所以,父親的魂魄入了半妖的夢,真說了這種話?
或許真有可能,猶記得半妖高燒未退時說著胡話,吐出“殺生丸的刀術比不上你”等驚人之語。
再加上半妖修行的呼吸法,包括他曾懷疑她身邊有另一隻犬妖出沒,難不成那不知名的犬妖就是父親的魂魄,教半妖呼吸法的也是他?
真難得,父親教養孩子還真是儘心儘力,連死了都要給半妖上眼藥,說她兄長的不是,當他是死的嗎?
“嗬。”殺生丸冷笑道,“聽好了,犬夜叉,死去之物沒有價值,尤其是大妖。毫無價值的死者所說的話,忘掉,明白了嗎?”
殺氣四溢。
犬夜叉莫名氣弱:“明、明白……”
殺生丸終於鬆手,放小狗自由。在雙腳落地的那一秒,犬夜叉狂奔向阿吽,扯了韁繩就走。被殺生丸這麼一整,他真是連悲傷的心情都沒有了。
而在他走後,殺生丸氣得拔出天生牙,一遍遍地、毫無顧忌地衝四周釋放月之呼吸。鋒芒忽隱忽現,草木斷了又愈合,可就在某一遍揮出時,恍惚中,殺生丸像是見到了鬥牙王的身影。
父親……
朦朦朧朧的,他像是看見了另一個世界的、背負著鎖鏈和鐮刀的鬼使,可眨眼之後,這些“幻影”又不見了,仿佛一切隻是他的錯覺。
殺生丸莫名停下了揮刀的動作,於夜風中站定,定定地注視著手中的天生牙。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掌心中的刀柄在微微振動,好似在說話。
“嗡嗡嗡、嗡嗡……”
殺生丸眯起眼,沉默半晌道:“天生牙,你是要帶我去找鐵碎牙?”
天生牙立馬停止了振動,死一般安靜。
殺生丸:……
……
遙遠的火山地帶,正在打鐵的刀刀齋一臉懵地轉頭,看向洞口外的天空。
少頃,他又一臉懵地扭頭,跟他的坐騎三眼牛·猛猛對上眼,說:“奇怪,我好像聽見天生牙在呼喚我?可又好像沒聽見?”
“猛猛,你說我是不是年紀大了,聽錯了啊?”旋即他便釋然了,“一定是聽錯了,殺生丸是個笨蛋,不可能這麼快學會用天生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