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生丸終究是高估了冥加。</br></br> 本以為是“解鈴還須係鈴人”,結果是“取珠還須鍛珠者”。</br></br> 冥加隻是一個黑珍珠的搬運工，既不會封印術，也不會解封法,僅負責放珍珠，不負責取珍珠。虧他以為這家臣還有點用，不料是錯覺。</br></br> “取珠還需要去找寶仙鬼？”</br></br> 殺生丸捏著冥加，語氣冰冷又帶著點不可思議：“冥加，你除了吸血還會什麼？如此一無是處，父親為何要把你帶在身邊？”</br></br> 說著就是一捏，跳蚤沒有骨骼，冥加立刻被捏成薄薄的一片，從空中飄了下去。</br></br> 殺生丸的毒舌又插一刀：“是為了多個出氣筒嗎？”</br></br> 冥加暴風哭泣：“我太沒用真是對不起！”</br></br> 然後飛快地爬到犬夜叉的肩膀上,縮在他垂落的白發中瑟瑟發抖,“老爺，你死後就沒人對我好了,嚶！”</br></br> 殺生丸：“閉嘴。”</br></br> 冥加馬上收聲，慫得非常自然。</br></br> 犬夜叉：……</br></br> 梳下白發,將冥加遮起來,這是他對跳蚤小妖僅剩的溫柔。</br></br> 沒辦法,無論前世今生，冥加都屬於不爭氣的那一卦，尤其是跟死神鬼吵架還吵輸的那次，最後幫忙解圍的還是殺生丸。唉，冥加最給力的一次,應該是幫夥伴們吸出毒血的時候。</br></br> 眼角的餘光掃過小跳蚤，犬夜叉抱著手，對殺生丸說：“接下來怎麼做？是去找寶仙鬼,還是你自己來？”</br></br> 他指著右眼：“要不你動手吧？我隻是疼一會兒，不會瞎，而一路過去找寶仙鬼就比較麻煩了。”</br></br> 然而，在“去找寶仙鬼”和“要不你動手”之間，殺生丸選擇了第三種：“冥加，你去告訴寶仙鬼，讓他來楓之城見我。”</br></br> 對，殺生丸跟犬夜叉一樣，在A和B之間選擇了C。</br></br> 犬夜叉：……還能這樣？</br></br> 冥加顫巍巍地應下，殺生丸補了句：“你也就這點用處了。”</br></br> 冥加：嚶！</br></br> 前後僅兩天，寶仙鬼的兒子·二代寶仙鬼就趕到了楓之城，與犬夜叉、殺生丸在天守閣一見，替犬夜叉取出了黑珍珠，還是無痛。</br></br> 犬夜叉給出五星好評：“你是怎麼做到的，一點痛感都沒有？”</br></br> 寶仙鬼謙虛道：“隻要控製好妖力就行，你也可以辦到。”</br></br> 他是個務實分子，售後服務（？）辦完了就打算走，並留下了一份使用說明：“兩位大人，黑珍珠隻能打開彼世之門一次，待閉合時，它就失效了，請兩位務必在門關閉之前尋到需要之物出來，否則，你們會被關在裡麵。”</br></br> 寶仙鬼告辭，刀刀齋卻沒走。殺生丸明白，這群老家臣還算有心，難得有機會去父親墓前拜會，他們必然會去。</br></br> “邪見。”</br></br> “在！”</br></br> “用人頭杖打開黑珍珠。”</br></br> “……是。”</br></br> 其實怎麼個開法，邪見還真不知道。可他回想起以往的每一</br></br> 次尋墓經曆，都是將杖往目標物上一戳——瞬間福至心靈，邪見舉起人頭杖，將尖端戳在黑珍珠上。</br></br> 霎時，老人頭的眼睛發出紅光，忽然仰起發出“嘎嘎”怪笑。緊接著，一閃黝黑旋轉的“門”出現在眼前，打通了現世與彼世的通道。</br></br> “哦呀，打開了。”刀刀齋一錘子敲上三眼牛的頭，“猛猛，我們走，去見大將吧。”</br></br> 冥加等不及，馬上從犬夜叉身邊跳到三眼牛的頭頂：“等等我，走走走！我快兩百年沒見老爺了，嗚！”</br></br> 刀刀齋輕歎一聲，騎著牛沒入門中。</br></br> 而在他身後，殺生丸並未第一時間跟上來，待閒雜人等離開，他看向犬夜叉，問道：“進入彼世的方法隻有這一個？”</br></br> 他要確認這件事。</br></br> 犬夜叉搖頭：“不止，我記得有兩個方法。”他回憶道，“一個是天生牙，對，你的天生牙可以打開冥界之門，隻要你願意，隨時隨地可以去給老爹掃墓。還有一個方法是去往火之國，斬首鐵雞，它擁有地獄之血，可以打開冥界的通道。”</br></br> 前世，他與夥伴們就是通過第二種方法再度進入彼世的。</br></br> 殺生丸看向天生牙：“父親把鑰匙交給了我嗎？”</br></br> “啊？”</br></br> 殺生丸：“走了，半妖。”</br></br> 絨尾一把卷過犬夜叉，殺生丸沒入門中。待穿過一段短暫的黑暗，彼世的藍天白雲、高山枯骨便呈現在眼前，隻一眼，殺生丸和犬夜叉就看到了那副巨大的犬妖骸骨，高聳入雲，滄桑又震撼。</br></br> “父親……”</br></br> 殺生丸加快了速度，越過刀刀齋，先一步抵達墓前。他仰望巨大的獸首，看著</p>
那趨向石化的骨與斷裂的獠牙，許久沒有動靜。</br></br> 自海邊一彆，他與父親不歡而散，之後便是陰陽兩隔，再見已過去近兩百年。</br></br> 現如今，父親的屍身已化成骸骨，軀體上爬滿了藤蔓與古樹，它們攀岩著巨大的盔甲而上，於死亡與腐朽中誕出零星的生機，成了骸骨上唯二的點綴。</br></br> “犬夜叉。”</br></br> “嗯？”</br></br> “父親活了八百九十二歲。”殺生丸道，“他用他的死，換來了你的生。”</br></br> 犬夜叉：“我知道……沒想到你會跟我說起父親。”</br></br> 上輩子，殺生丸不會跟他講有關父親的任何事。一提起父親，他就會說他是父親一生的汙點，甚至罵一句“連父親的麵都沒見過，也敢提把叢雲牙交給你處理！你不過是什麼都不懂的半妖！”——殺生丸一直覺得他不配，可到最後，他卻把鐵碎牙交還給他，他們終是和解。</br></br> 犬夜叉：“我出生的時候，你一定很討厭我吧？是我的誕生，讓你失去了戰勝巔峰時期的父親的機會。”</br></br> 殺生丸：“是，也不是。”</br></br> 刀刀齋和冥加都沒有插嘴，他們小心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聽著這對兄妹剖白的對話。</br></br> 殺生丸：“用全盛時期的西國大將換一個半妖的新生，是相當愚蠢的做法。”他直言不諱，“可</br></br> 如果半妖有實力成為第二個大將，</br></br> 那麼，</br></br> 父親在將死之時算是發揮了他最大的價值。”</br></br> “啊？”</br></br> “換你活著，是他做過的最正確的決定。”</br></br> 話落，殺生丸當先一步從獸口中邁入，循著骸骨腹中的鐵碎牙而去。</br></br> 犬夜叉則在原地愣了許久，他有些呆滯地看向刀刀齋和冥加，結巴道：“他、他這話是什麼意思？”</br></br> 刀刀齋搖頭：“真是笨蛋兄妹啊……”複又抬頭道，“能是什麼意思？他覺得大將用生命保下的你確實值得。犬夜叉，他承認你是他的至親啊！”</br></br> 冥加擦眼淚：“老爺你看到了嗎？他們兄妹根本不會打起來，你擔心的事不存在，嗚嗚嗚！”</br></br> 犬夜叉：……</br></br> 一瞬的心跳加速，頃刻的體溫升高，分秒的呼吸粗重。他的金眸睜大，眼睛閃著光，他從沒想過有一天能親耳聽到殺生丸對他的承認，可偏偏，這種事發生了。</br></br> 說不清是什麼感受，心酸、感慨、委屈還是激動，他不懂，也無法形容。</br></br> 他隻知道，他好像在這個世界多了一個錨點。這個錨點永遠存在，穩固如山，不會隨時間消失，不會因距離變遠。</br></br> 錨點，殺生丸……</br></br> 犬夜叉有些恍惚地邁進獸口，順著熟悉又陌生的一排排肋骨躍下，站在了一大片妖怪的骷髏之上。</br></br> 他腳下踩著的這些妖怪屍骨，全是父親生前為了快速恢複傷勢而吞下的血食，可惜他來不及將它們吸收便重傷而死。</br></br> 而在這些骸骨之上，安置著一方黃金鑄成的供刀台。台的中央插著一把鏽跡斑駁的牙刀，誠如刀刀齋所說，這柄牙刀從頭到腳都綁滿了紅色蝴蝶結，像一隻花枝招展的孔雀，正衝著來者開屏。</br></br> 犬夜叉和殺生丸：……</br></br> 辣眼睛！</br></br> 犬夜叉痛苦麵具：“為什麼連父親的屍身都化作了白骨，而這些蝴蝶結卻沒事？難道它們比父親的長毛還結實嗎？”</br></br> 刀刀齋：“這就要問淩月王了。”</br></br> 他摸摸下巴：“據說西國有三大不可思議之物，一是大將的獠牙究竟能鍛出多麼不可思議的刀，二是淩月王的手究竟能造出多麼不可思議的衣服，三是殺生丸的實力究竟能達到多麼不可思議的地步。”</br></br> 歪過頭：“我以前還不信，現在真的信了，為什麼淩月王係上的蝴蝶結到今天都能顏色鮮明？”</br></br> 犬夜叉：……原來殺生丸的親媽也參與了啊？</br></br> 殺生丸：……</br></br> 一想到忽悠他尋墓的人裡還有個媽，他的心情就一言難儘。但，若無過往，也成就不了今日的爆碎牙。</br></br> 既然另一個他將鐵碎牙交還給了半妖，這就說明半妖的心性與實力確實配得上鐵碎牙，不會讓寶刀蒙塵。如此，他有什麼放不下的？</br></br> “犬夜叉。”殺生丸提醒道，“去拿刀。”</br></br> 直到他這句話說出來，作壁上觀的刀刀齋和冥加才鬆了一口氣。如今想想，老爺在鐵碎牙上布下的結界有點多餘，</br></br> 殺生丸是真的放下鐵碎牙了。</br></br> 冥加：“也是，他殺鬼都快兩百年了……”</br></br> 跟人類打交道也有那麼多年了，心性能不變麼？</br></br> “我記得在很久以前，他參加過一個人類的葬禮，那個人好</p>
像叫煉獄？”</br></br> 刀刀齋：“原來變化起得那麼早嗎？”</br></br> “是啊。”冥加感慨，“總之，他已經踏上霸主之路了，我們對淩月王也有了交代。”</br></br> 沒人在意家臣們的竊竊私語，到底是自己的鐵碎牙，犬夜叉躍上供刀台，先將一堆蝴蝶結卸了下來，這才握住了刀柄。</br></br> “鐵碎牙，與我同在吧。”</br></br> 握緊，心與刀相通，犬夜叉用力一拔——要命，居然拔不出來！</br></br> “誒？怎麼回事？”</br></br> 鐵碎牙顫抖起來，刀壓深深，吹起周遭的妖怪骸骨。犬夜叉不明所以，奮力地拔了兩次，無果。</br></br> 刀刀齋本不想幫忙，在他看來，犬夜叉拔不出鐵碎牙就等於沒得到刀的承認，他是做不出“請刀將就著接受一位新主人”的事的。可殺生丸的眼刀過於鋒利，他抖了抖，終是走到供刀台前，與鐵碎牙“交流”了起來。</br></br> 也不知刀匠與刀是怎麼溝通的，刀刀齋的臉色一時間變得五彩繽紛，像是遇見了什麼怪事。等鐵碎牙的顫抖停止，他慢吞吞地轉過頭，看著犬夜叉欲言又止。</br></br> “犬夜叉……”刀刀齋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鐵碎牙說，你身上有另一把鐵碎牙。你究竟是要它，還是要它？”</br></br> 犬夜叉：……</br></br> 【轟隆！】仿佛五雷轟頂，把犬夜叉雷得外焦裡嫩，他幾乎是懵的。</br></br> 這是什麼見鬼的局麵啊！為什麼他每次都會遇到這種事？</br></br> 先是在桔梗和戈薇之中做選擇，隻能選一個；再是在殺生丸和【殺生丸】之間做選擇，就不能兩個都不要嗎？現在，他要在鐵碎牙和【鐵碎牙】之間做選擇……</br></br> 可是，就不能兩把都要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