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1 / 2)

五條家主不乾了 煙燼散 20964 字 6個月前

疾馳的列車像一條奔騰的河流,穿過霓虹繁華的城市,朝著寂靜無聲的夜色深處駛去。

開往名古屋的末班車空蕩蕩的,這節車廂內總共就四名乘客,他們是一起上車的,卻涇渭分明地隔著幾排座位分坐兩側。不管誰來,都能察覺出空氣裡那微妙的緊繃感。

車廂安靜了一會兒,隨後其中一名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從位置上站起來走到過道上,麵對著眾人輕輕清了下嗓子。

“我是本次負責協助的輔助監督之一,柏野。下麵由我來解釋一下本次的任務情況。”

聽到柏野的話,另外一名輔助監督朝他露出欽佩的笑容——

不愧是五條覺的專屬輔助監督啊!可靠!

柏野監督無視了同事那恭維的表情,語氣有些沉重:“今天下午5時許,【窗】在高山市一處名為木箱的村莊觀測到了明顯的咒力反應,當時判斷為準一級。由於村莊偏僻、人口稀少,於是隻就近派遣了一名術師對目標進行祓除。”

聽到這裡的夏油傑心底微動,抓住了輔助監督話裡的信息:沒有對村民進行疏散?

“派遣術師進入村莊後十分鐘,外圍的輔助監督觀測到了‘帳’的落下。又三分鐘後,‘帳’從視野中消失。輔助監督久久沒有等來術師,便進入村中查看——”說到這裡,柏野監督的聲音變得緊繃而乾澀,引得原本在低頭按手機的五條覺抬頭看向他。

那雙銳利冷然的眼睛,對彆人來說是不敢直視的可怕存在,但在柏野監督心裡,更是一種如高山雪原一般堅實的後盾。

柏野監督那不自覺收緊的五指,在那雙藍眼睛的注視中不知不覺中放鬆。他穩住聲音,繼續說出這件讓他在七年的工作生涯中,第一次感到莫大惶恐的事件。

“村裡的所有人,包括那名準一級術師,全都消無聲息的消失了。根據當地部門提供的情報,村中常住人口大約在75人左右。此次任務為重大緊急異常事態,一位不僅需要祓除詛咒,還請儘可能地搜尋、解救失蹤者。”

聽完說明的五條覺收回目光。

這麼麻煩啊。難怪會讓夏油傑和她一起行動,是怕她沒那個心情,直接轟了村子?不過,那些家夥有這麼好心?

如果她真這麼做了,他們開心都來不及,怎麼還會讓人來看著她。畢竟用普通人的命換她一個惡劣至極的把柄,對他們來說是非常劃算的。

還是說,這次的任務裡藏著些什麼不為人知的東西,又或者單純想製造機會讓她和夏油傑的矛盾升級?

正當五條覺準備問問柏野,任務是從哪邊發出來的時候,做完說明的柏野監督已經走到她旁邊,彎下腰用商量的語氣小聲對她道:“五條家主,事情有些緊急,抵達高山市後,能拜托您先用術式趕過去嗎?”

雖然已經儘量控製了,但仍舊掩不住語氣裡的哀求。

五條覺還是第一次聽到柏野用這種語氣和她說話,就算是當年才入職咒術界不久的他,都沒有因為任

務的殘忍而露出這般情態。她不由有些訝異地問:“為什麼?”

雖然有70多人失蹤了,處於生死不明的危險狀態,但是負責本次救援的人,神情依舊淡然如初。

【如神明般的存在自然不會為我們這些弱小的普通人動容。】

柏野監督不知道為什麼在此時,忽然想起了一名同事曾經對五條覺的描述,他看著麵前隻有疑惑的五條覺,笑容苦澀地說:“我的……妹妹是之前執行任務的術師。雖然知道時間可能來不及了,但是——”

“彆笑了,醜死了。”

五條覺嫌棄的聲音像一把鋒利的冰刃,劃破了車廂的寂靜,引得原本在思索什麼的夏油傑詫異地抬頭看過去。

從夏油傑的角度,隻能看到弓著背脊站在過道裡的輔助監督。對方身形僵硬又垂頭拘謹的模樣,看起來十分畏怯。

隨後,他抬起手用袖口假裝不經意地擦了把臉,才低著腦袋站直身體。

他似乎和五條覺說了句什麼,但由於嗓音暗啞,說出來的話變成了氣音,夏油傑沒有聽清楚。

不過身邊那句如呢喃般的小聲嘀咕,夏油傑倒是聽得十分真切。

“啊、柏野監督也太慘了吧。”

夏油傑偏頭。

和他同坐一排的輔助監督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剛剛闖禍了,慌忙地抬手捂住嘴,略顯驚恐地看向他,眼裡露出一些祈求的神色,似乎是在央求他不要把剛剛聽到的事情告訴當事人。

這次來的輔助監督和上次並不是同一人,並且對方臉上那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的驚慌也真心實意。

夏油傑看不出他到底是不是故意說那話給自己聽的,畢竟單從五條覺剛剛的那句話來判斷,她的態度的確糟糕,單純同情同事也是可能的。

最終,夏油傑不輕不重地提醒道:“謹言慎行。”

輔助監督訕笑著點頭。

***

悠長的尖嘯在夜色中擴散,如利刃般明亮的光束劃破黑暗。

裹挾著狂風的列車在靠近站台時緩緩降速、停止。明淨的車門自動開啟後,搭乘了末班車的旅客們先後踏上站台。

走在前麵的夏油傑若有所感地回頭,果然,車門大開的車廂裡空蕩蕩的,沒有了五條覺的身影,站台上也沒有。

夏油傑回頭的動作引起了輔助監督的好奇,他跟著回頭打量身後。頓了頓,輔助監督又確認般地回頭,掃視周圍的目光認真數了數站台上除了工作人員外,的確隻有他們三人後,驚訝地睜大眼睛看向柏野。

“柏野……五條家主呢?”

五條家主由於他的拜托,已經提前趕去任務地點了。

柏野監督內心對五條覺充滿了感激之情,可是他亦很清楚,這件事絕對不能說出來。

一旦說出來,以後或許就會有彆人也會這麼做。

但柏野監督比咒術界的大部分都要了解五條覺,五條覺願意幫他,不是因為她是一個樂善好施的人。而是他們認識這

麼多年,就算養條狗,也該多少有點感情。

他也從來沒有得罪過她,不管是任務期間,還是任務時間外,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做下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所以他才試著求她。

可換成彆人的話,五條覺很可能非但不會答應,還會語露嘲諷,嘲笑彆人異想天開、不自量力。

這樣的話,“沒有必要的期待”隻會讓彆人對她產生更多的誤解和不滿。

最重要的是……

柏野監督看著滿臉好奇與探究的同事:不能讓彆人知道他在五條覺心裡多少有點存在感,會引來麻煩的,大麻煩。

“五條家主說,她覺得坐車太悶了,所以……大概是提前過去了吧。??[]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抱歉了家主大人,事後我會好好道歉的!

語氣乾澀遲疑,雖然努力在微笑了,但擔憂和苦澀亦顯而易見。

輔助監督並沒有對柏野的話產生懷疑,他想到五條覺和夏油傑關係不好的傳聞,再想想五條覺的“光輝事跡”,立刻就腦補出了理由——

不想和夏油傑坐同一輛車吧?新乾線上還可以分開坐,但是轎車隻有那麼大空間。看來他們的關係就和傳言一樣,真的很差啊。

認為自己猜想正確的輔助監督露出“我懂、我理解”的表情朝柏野點了下頭:“辛苦了。”

攤上這麼位大佛,不僅要辛苦工作還要費心給她找補,每年的獎金真是一點沒白拿啊。一點都不羨慕了。

柏野監督苦笑了一聲沒有應話,然後征求意見般地看向夏油傑。

夏油傑覺得五條覺的行為不像在演戲,但也搞不清楚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底的確藏著一些疲憊和擔憂的輔助監督,語氣平靜地說:“那我們走吧。”

***

天空沒有月亮,隻有繁密的星星裝飾了整片夜空。

水車、小河、田野、房屋、山林,全都籠罩在昏暗的夜色裡。現在是夏夜,但是整座村莊隻能聽到水車轉動和河流的聲音,靜得瘮人。

忽然,一抹高挑的身影憑空出現在村莊上空。

深夜的風揚起了雪白的發絲,星光落在她的身上,像是鍍上了一層銀白的光紗,聖潔又神秘。

那雙在夜色中依舊明亮瑰麗的藍色眼眸,平靜地掃視著腳下的村莊,隨後似乎是發現了什麼,懸停在半空中的五條覺驀然消失。

***

不詳的黑色霧氣彌漫整個村莊。

水車在河水的衝刷中,發出嘎吱的轉動聲,渾濁發紅的河水隨著水車的轉動,從水鬥中傾瀉而出,順著渡槽流進田野中。

田野中作物在霧氣中影影綽綽的,看起來像某種樹木。

忽然,一道淒厲的慘叫劃破寂靜詭譎的黑夜,回蕩在村莊的上空。

“不要、救命啊!救救我、誰來救救我啊——咕唔——”

驚懼到極點的男人的身上裹滿了汗水、血水、塵土的混雜物,狼狽不堪。

一隻浮腫的大手抓住他的

肩膀,像是拖著一個破布麻袋那樣,拖住他緩緩前行。

男人拚命蹬腿掙紮著、雙手在空氣中胡亂揮舞抓弄,試圖用身體的重量為阻礙、抓住些什麼東西來逃脫即將要麵臨的厄運。可惜一切徒勞無功。

眼看著離藏身的小屋越來越遠,萬念俱灰的男人突然停止掙紮大笑起來,瞪圓眼睛盯著黑暗中的某一處,口中發出刺耳的聲音。

“那邊還有人,還有人呢!一起死!大家一起死吧啊咳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話音未落,夜色中的一處灌木發出簌簌的聲音,一道佝僂著的身影像是一隻受驚的老鼠驀然從裡麵衝出來,朝著與男人相反的方向逃竄。

“跑什麼呀隆行,這不是你最尊崇的兩麵宿儺大人嗎?!咳咳——?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男人目眥欲裂地盯著身影消失的方向,臉上是怪誕的獰笑,“馬上得到神明的賜福,不是夢寐以求的事情嗎?來啊哈哈哈哈,大家一起來啊!”

“咻嘎嘎嘎嘎嘎——”那個抓住男人的臃腫身影,搖擺著身體發出愉悅的笑聲,周圍的霧氣被它帶起的氣流往外推湧時,露出兩張陶醉猙獰的麵孔。

那個被叫做隆行的人慌不擇路地鑽進一個空掉的蓄水桶裡,一片空白的大腦讓他無法思考接下來的事情,隻是抱緊膝蓋,眼神失焦地盯著黑暗中的某一點,口中不斷喃喃著“瘋了都瘋了”“不要死我不要死”。

男人瘋狂的聲音和怪物尖利的大笑聲的在黑夜中傳出很遠,一些躲在暗處的人聽了,努力地把身體蜷縮得更緊,似乎這樣就不會被怪物發現。但是也有人從中得到了情報,冷靜地思考求生之法。

“兩麵宿儺……”

某間隻透著隱晦夜光的小屋內,盤腿坐在角落裡的女人擰眉喃喃。

女人一副白T黑褲的打扮,看起來非常年輕的麵孔上沾著一些灰塵的痕跡,露出來的手臂上能看到流暢的肌肉線條。颯爽乾練的模樣,在這種恐怖血腥的夜晚,給人帶來莫大的安全感。

“姐姐……”

縮在另一個角落的男孩子,一邊強做鎮定的安慰瑟瑟發抖的妹妹,一邊詢問屋內唯一的成年人。

“我們真的可以從、從兩麵宿儺大人的手中逃出去嗎?”

聞言,女人偏過頭,對上男孩子那雙充滿希冀和祈求的目光。她不自覺地抿了下唇,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道:“兩麵宿儺的故事,你也聽說過嗎?”

女人正是這次被派遣來祓除咒靈的術師宮崎泰子。

準一級詛咒對於準一級術師來說,是比較輕鬆就能解決的任務,即使出了差錯變成一級,大概率也能保住命回去。可她萬萬沒想到,那隻被判斷為準一級詛咒的東西,竟然是一個特殊型咒胎。

刺激之下,咒胎變態成了特級,整個村子裡的人和動物,都被拉進了生得領域。

唯一慶幸的是,這裡是個未完成的生得領域。找到詛咒誕生原由的話,說不定可以逃出去。

雖然是比中彩票還要低的概率,但宮崎泰子並不會輕易放

棄自己的生命,她開始自救。

一開始危機沒有顯露的時候,那些村民們神神叨叨地說著什麼‘神跡降臨’,拒不配合她的詢問,並且還想把她關起來。

宮崎泰子深知這種偏僻排外的村子是沒辦法正常溝通的,於是假裝逃走,然後尾隨著明顯有著聚集行為的村民,看看他們要去做什麼。

那是一座荒廢的神社,唯一保存完好的地方大概隻有鳥居了。由於隔著些距離,光線又不好,宮崎泰子看不清神社裡供奉的什麼,隻知道是個木箱子的形狀。

她不由得想起這個村莊的名字——木箱。

這兩者有什麼關係嗎?

宮崎泰子思索的時候,神社裡爆發出了駭人的咒力。毋庸置疑,那是屬於特級咒靈的。

她想提醒人們逃跑,可是極度的恐懼之下,她的聲帶隻發出了“嗬嗬”的氣音。

那是一個有著兩雙手的人形怪物,臃腫的身體上隱約能看出一些女性的特征。它不知道何時出現在神社裡,像拎小雞一樣,一左一右抓起了跪在腳邊的村民,然後大笑著,把他們拖進了破敗的神社裡。

淒厲的慘叫提醒了所有人,那不是什麼神明,而是殺人的怪物。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的村民們驚恐的四散而逃,但也有人在驚恐之後,仍舊跪在原地祈拜。

沒有逃走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宮崎泰子趁著咒靈還在裡麵戲耍、折磨它的獵物的時候,大膽地上前向那些老人們詢問他們供奉的什麼東西。

但是那些人全都把她當做了空氣,隻是不停地念叨著一些完全聽不懂的話。

氣憤之下,宮崎泰子也沒有再管他們的生死,快速離開了神社。

可就算親眼見到了怪物,親耳聽到了熟人的慘叫,那些躲藏在家中的村民們,仍舊不願意對宮崎泰子這個外人透露什麼,即使用武力威脅了,也不願開口。仿佛告訴她他們的信仰,比殺了他們還要可怕。

沒辦法,宮崎泰子隻能壓抑住怒氣繼續尋找。

在這期間,村中的慘叫不斷響起。宮崎泰子不明白咒靈為什麼喜歡兩個兩個的抓人,並且,它還將抓到的人類撕成好幾塊之後,又拚到一起,像個稻草人一樣插進田地裡。

宮崎泰子看著插在田野中的屍體模模糊糊地閃過一些靈感,但沒能抓住。

這對年紀不大的兄妹,是宮崎泰子在躲藏間遇到的,他們父母出去打工了,一直跟著鄉下的奶奶生活。而奶奶在之前出門後就再也沒回來了。

大概跪在神社裡等死吧,宮崎泰子冷漠地想。

雖然在愚昧不堪的村民那邊受了很多氣,但宮崎泰子沒辦法丟下這麼小的孩子,於是帶著他們一塊移動。

這是一個十分危險的決定,但好在這兩個孩子出乎意料的懂事,手腳也麻利,沒有給她帶來過什麼麻煩。

隻是問起村中信仰時,小孩子們也搖頭,說奶奶不準他們說,說出來一定會引來災厄的。

被氣得狠了的宮崎泰子已

經生不起氣來了,然後便聽到了男人的慘叫。

此時,她終於從男人的話語中意識到那隻咒靈為什麼喜歡兩個兩個的抓人,然後拚成一具。

畢竟在鬼神傳說裡,兩麵宿儺一直被猜測是連體人。而這裡離傳說中兩麵宿儺的誕生地飛騨國十分近,村民信仰兩麵宿儺倒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但有一點很難理解,兩麵宿儺在民間的傳說中有善有惡,就算說出來信仰兩麵宿儺,隻要不說祭拜的惡神,也不會被人抨擊——

等等?!

不知想到了什麼的宮崎泰子驚恐地睜大眼睛。

對於咒術師來說,兩麵宿儺是真實存在過的詛咒師,但普通人隻以為是神話傳說。

傳說經過無數的發散,誕生了非常多的版本。有一個都市傳說,在日本許多地方都可以聽到——

寺院裡的木乃伊,兩麵宿儺。

據說,有人曾經在某個廢棄的寺院挖到了一個木箱。木箱裡是一個有著兩個頭,四隻手的木乃伊,是一個連體人。

所有見過這個木乃伊的人,在不久之後都去世了。後來,帶來災厄的木乃伊被高僧淨化,做成了肉身佛。

這大概是流傳得最廣的,關於兩麵宿儺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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