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著乾淨的青年安靜坐在醫院的天台上,額前的劉海被風拂開,狹長的眼睛在夜色中像是暗流湧動的深潭。
夜風灌進腳下破碎的牆麵,發出嗚嗚的呼嘯聲。位於郊外的廢棄醫院,因為淒厲的風聲,變得更加可怖了。但坐在天台上的青年仍舊是那一副冷靜淡漠的模樣。
過了一會兒,一道高挑的身影憑空出現在青年的身側。
“好了,你要和我說什麼?”
夏油傑聞聲扭頭,站在身邊的人一如既往的懶懶散散,隨性自在。
“抱歉,我那天晚上太衝動了。”
“就為這個?我說過了吧,無所謂。”
“道歉的是我該做的事情,你接不接受都可以。”
五條覺偏頭看了夏油傑一眼:“哦,然後呢?你不會為了這種事情浪費我時間吧?”
“……”沉默了一會兒的夏油傑問,“你為什麼會成為咒術師呢?”
“天生的東西你問我?”
“我是說,你為什麼會願意去做任務。”
聞言,五條覺露出一個不能理解的表情:“你太奇怪了吧。怎麼做什麼都需要理由啊,世界上有這麼多需要理由的事情嗎?”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這樣隨心所欲,不受任何拘束的。世界上的絕大部分人,都需要一個目標,才能一往無前地走下去。”
夏油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和人說這樣的話,並且那個人還是五條覺,但是除了她之外,他好像也找不到人問這個問題了。
可是這對她來說,是一個很傻的問題吧?
夏油傑做好了會被她嘲笑的準備,但意外的是,白發藍眼的女孩子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一會兒,然後像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情一樣,興致勃勃地蹲到他身邊。
“聽起來,像是保護非術師的信念動搖了?”
“……不算——”下意識想要否認的夏油傑在那雙藍眼睛的注視下頓了頓,他移開目光,看向遠處燈火繁華的城市,“或許吧,我也不知道。”
“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你會不知道?”五條覺哼笑出聲,“自欺欺人。”
或許就像她說的那樣,自己心裡早就有了答案。心中這般想到的夏油傑聲音平靜地繼續問:“如果那天晚上我不在,你會殺了那裡的人嗎?”
“我乾嘛廢這功夫殺他們?”翻了個白眼的五條覺自信滿滿地說,“尊重他人命運是美德啊!我最擅長了。”
的確,隻要放著不管,那些人很快就會死在咒靈的手裡。
而且之所以會出現這個咒靈,也是因為他們殘害了太多人獲得的報應。因果循環,即為命運。
不過,這大概也是人們覺得她惡劣的根本原因了吧。
因為人很容易站在道德高地指責彆人見死不救,包括他。
有些話,五條覺不想說的,她覺得沒意思。
但她最後還是對沉默的夏油傑沒好氣地開口了:
“想救就救,不想救就不救,這是什麼很難的事情嗎?好歹也是個特級術師吧,為了這種事情糾結,說出去都丟人。”
說完,並不在意夏油傑到底會得出一個怎樣答案的五條覺,由於想到的事情,有些期待地朝他抬起手比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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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我來之前那家夥跟我說,你可以剪頭發了~啊、還有血袋。”
“……”
回到高專時,夏油傑碰到了出差回來的後輩七海建人。
“夏油前輩剪頭發了嗎?”
“嗯。”夏油傑下意識摸了一把才堪堪垂到肩頭的頭發,溫和的微笑道,“天氣太熱了,改變一下。”
明明最熱的時候都過去了。
七海建人沒有說出心中的疑問,他看著前輩線條淩厲的側臉,語氣不急不緩地提醒:“天氣很快就要轉涼了,前輩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了。”
作為咒術界裡唯一一個認真乾活的特級術師,七海建人不用想就知道,在這些沒見麵的日子裡他到底有多忙。
麵對後輩的關心,夏油傑從善如流的點頭:“我會的,等事情結束吧。”
兩人又隨口閒聊了兩句,當熟悉的學生宿舍出現在眼前時,夏油傑忽然問:“七海是怎麼看待咒術師的工作的呢?”
七海建人沉默了一瞬,輪廓深邃的麵孔依舊沉穩冷峻,可是說出來的話卻和外表十分不符:“我認為,咒術師就是狗屎。”
夏油傑錯愕,然後哭笑不得地問:“為什麼?”
“咒術師是為了保護他人,維護社會穩定而活動的。上層……真的是這樣的嗎?”
他們在這裡,到底是為了回應人們的呼救,還是成為某些人摘取利益果實的養料?
七海建人沒有明說的話,夏油傑已然知悉。
就在這時,七海建人停下了腳步,朝信任的前輩說出了心裡的茫然:“實際上……我都沒有想好要不要留在咒術界。”
跟著停下腳步的夏油傑不禁睜大了眼睛,然後緩緩露出一個微笑:“這樣嗎。”
***
“夏油傑還是之前那副態度,傲慢、不打算和任何一方多做接觸。不過據底下的人回報,他聽到五條覺的名字時,神色多少有些微妙的感覺。”
“年輕人就是這樣,以為自己厲害,就不將其他人放在眼裡。”
“或許他的目標是五條覺吧。具有才能的人嘛,傲世輕物,也能理解。”
“那也要看看他有沒有五條覺那個命。”
不知何處的黑暗房間裡,議論的聲音就像村頭嘎嘎亂叫的大鵝,發出高傲自滿的聲音。
“雖然有些可惜,不過事情總歸還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你的意思,就這麼放棄了?”
“固執的人總要自己跌得頭破血流,才會知道自己錯在哪裡。年輕人嘛,多磨礪磨礪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