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一次侍寢烏龍後,陸晞已經有好些日子沒有見過蕭語岑了。
雖然她是個傀儡皇帝,但這段時間她也格外的忙。不曾召見各位妃嬪,蕭語岑也再沒踏足過她的文德殿。
心中隱隱有些怪異的感覺,但陸晞倒是沒太重視,她還忙著處理獻州雪災的事。
淮南王和瑞王已經抵達了獻州城外,但因著外麵圍著眾多的叛民,他們不敢再靠近,就近去了毗鄰獻州的懷州城,在知州府內暫時落了腳。
而獻州的知州袁行舟在得知獻州雪災的真實情況被上報到京城後,便連夜收拾了銀錢,準備攜帶家中女眷偷偷溜出獻州,隻是不小心驚動了守在城門外的叛民,在逃亡的路上跌下了懸崖,屍骨無存。
故而現在獻州城內算是無人做主,同知、判官等官員都束手無策,眼巴巴地盼著京城派人來。
情況緊急之下,淮南王和瑞王到達懷州後,就命戶部侍郎張玨寫了勸降檄文,派了談判前往獻州城外找叛民的領頭交涉。
可令人沒想到的是,叛亂之人看了勸降檄文後,直接抓住談判官員斬殺在了城門口,那噴湧的鮮血都將城門給染成了絳紅色。
叛亂之人也知道現在京城派了人來,等待他們的隻有兩條路。
一是就此放下武器,向朝廷投降,蓋被問罪的被問罪,該受責罰的受責罰,大多數人則是再過上從前吃不飽穿不膩暖的憋屈日子。
二是破釜沉舟拚一把,直接占領獻州,繼續壯大隊伍,趁朝廷的兵還未趕來之前,一路北上,殺到京城,說不定還能顛覆了這璟朝的天!
叛亂之中,領頭的是一個讀過幾年書的獵戶,身形高大,目光如炬,在周圍之人殷切的視線中,他憤恨地摔下手中盛著稀粥的碗。
“哐當”一聲,在點著火把的黑夜中,像是爆竹破開,點燃了一絲黎明。
李獵戶一把抹掉臉上冒出的冷汗,擲地有聲地朝周圍的人說道:“朝廷不仁,雪災發生到現在,都沒有一丁點兒物資送來,眼睜睜看著我們凍死、餓死!”
“現在還寫了什麼勸降的文章來,讓我們立馬投降,不然就會派兵來絞殺。兄弟姐妹們、叔叔嬸嬸們,朝廷心可真狠啊!他們不讓我們活!可真是夠狠心的!但我們偏要活下去!還要把那群占著茅坑不拉屎的高官都給拉下來!”
一雙雙飽經風霜的眼倒映著熊熊燃燒的烈火,越來越明亮的光被李獵戶的話語給點亮。
李獵戶振臂一揮,高呼道:“咱們要占領獻州,吃飽穿暖!再伺機北上,殺了那昏庸的狗皇帝,將天下間所有銀錢都分發給如我們一般的百姓!”
……
幾千人的隊伍當夜就拿起鍋碗瓢盆、鋤頭鐵鍬,趁著夜色朦朧,夜襲了群龍無首的獻州。
第二日清晨,整個獻州淪陷。
而這群叛民一進入富庶的城內,哪裡還聽得進李獵戶說的“不取不義之財,不辱清白女子”的警告,當即就一窩蜂地鑽入各家各戶,燒
殺搶掠,奸淫擄掠,直接放飛了自我。
此事是過了幾日後,才被身在懷州的淮南王和瑞王知曉的。
且談判官員已被殺,他們都認為此次叛亂不可再以理服人,而是該派兵鎮壓了,戶部侍郎當即擬了奏折送往京城。
折子先是遞到了趙太傅手中,最後在朝堂之上被公開。
“真是豈有此理!朝廷願意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他們竟不知足,真的傭兵造反!”有大臣憤憤不平,差點咬碎了後槽牙。
不過再感到憤恨又如何,現在最要緊的是如何將此事鎮壓下去。
文武百官又商議了一番,最後在趙太傅的引導下,選了一名剛冒了頭的小將軍前去獻州。
戶部尚書與兵部尚書交換了一個眼色,都明白對方看穿了趙太傅的意圖。
趙太傅舉薦的小將是他孫女婿的胞弟,進入鎮南將軍的隊伍已有七年,戰績挺好看的,身上也有一些軍功,去年剛被提為正五品的中郎將,在京中頗得聲勢。
此人若是鎮壓下了獻州叛亂,必定還會往上升,而依照趙太傅在京中的勢力,他極有可能會將人安插進皇宮禁軍之中。到那時,護衛皇宮的禁軍聽誰的,那就不是皇室中人能說了算的了!
所以,這件事可不能派趙太傅的人去。
兵部尚書捏著笏板站了出來,列舉了種種理由反駁了趙太傅的要派小將宋星雲前往獻州的意思,並總結得出此次鎮壓叛民,應當派遣參軍已有十餘年的忠武將軍徐承誌前去。
“……徐將軍資曆更深,經驗豐富,更為適合此次行動。”
趙太傅冷笑兩聲,也反駁了兵部尚書的話。
如此一來,兩方大臣又因著此事吵鬨個不停,整個大殿內回蕩著喋喋不休的爭吵聲,嗡嗡嗡個沒完。
陸晞一手撐著腦袋,珠簾在眼前晃動,視線幽幽地飄向下方,就這麼冷靜地盯著他們吵了許久。
最後兩方大臣實在是累了,也沒有爭論出到底該派誰前去為好。這個時候,他們才悄悄看了一眼上首正襟危坐的皇帝,打算把這個棘手的事扔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