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2 / 2)

林珩 來自遠方 10077 字 6個月前

國太夫人扣下銅鏡,揮退身後的婢女,發髻半挽繞過屏風,看向站在殿內的

繆良,詢問道: “全

都查清了?"

“回國太夫人,事已查明。”

繆良言簡意賅總結婢仆的口供,另外呈上一份名單,是通過這些婢仆安插進南殿的人手。"仆粗心大意,以致於疏漏,求國太夫人責罰。"

"非你之過,無需自責。"

國太夫人坐到案後,示意繆良上前,她要親自看一看記錄的供詞。

竹簡在案上鋪開,墨香殘留。上麵的文字工整端正,筆力勁挺,組合在一起卻充滿了陰謀血腥。啪地一聲,國太夫人拍在案上,手指攥緊,染著蔻丹的指甲崩裂兩枚。

"好,真是我的好兒子!"

先君去世突然,晉侯初登位的兩年,晉國遭遇天災,邊境頻起兵禍,內憂外患政局不穩。她曾短暫攝政,為穩固朝堂殫精竭慮。

在晉侯能獨當一麵之後,她順勢退居宮苑,很少再插手軍政,從未動用過手中的虎符。

萬萬沒想到,這短短的兩年竟讓晉侯耿耿於懷,千方百計防備她,還動用先君留下的棋子,專門在南殿安插人手。

“難為他有這份心思。”國太夫人怒極反笑, "身為一國之君,這般小肚雞腸,心思不用在正道,可笑之極!"

繆良肅立在一旁,宮默守靜,對晉侯的作為不發一言。"如今更是荒唐,母親兒子一同算計,簡直不可理喻!"

發泄過怒氣,國太夫人挑出記錄的名單,隨手遞給繆良,吩咐道: “這些人不能留在南殿,全部找出來送去正殿。"

繆良吃了一驚,詫異抬起頭。馬上意識到不妥,請罪道: "仆無狀。"

“見到國君後傳我之言,我若覬覦國政,當初便不會交權給他。與其在宮內費心思,不如多關注朝堂,設法解決氏族爭端,莫使晉國數百年的基業毀於他手。"

國太夫人對晉侯失望透頂。

假如林珩沒有回國,她竟不知晉侯是如此防備她。更不知自己的兒子當真能狠下心,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告訴國君,這是最後一次。"

國太夫人語氣加重,未見疾言厲色,話中卻

是殺氣騰騰。

“公子珩必為世子,他不願上疏,我會親自向上京奏請。”說到這裡,國太夫人鋪開一冊空白的竹簡,提筆快速寫下兩行字,內容觸目驚心。

父死子繼。

父未死,子亦能繼。

"交給國君,讓他細看。"

"諾。"

繆良雙手捧起竹簡,躬身行禮,迅速退出殿外。

剛剛走到階下,就見一名侍人急匆匆行來。見到繆良,侍人快步走上前,開口道: “繆內史,公子珩帶人闖入興樂殿,君上聞訊大怒,中途罷朝。"

“什麼?!”彼時,興樂殿內亂作一團。數名壯婦攔在殿堂門,強行擋住晉侯派來的侍人。

蓮夫人鬢發微亂,怒視對麵的林珩,叱道: "公子珩,你帶人闖入我的居處,實在無禮。君上派人前來,你竟將人攔住,簡直是無君無父。你眼裡還有國法嗎?!"

林珩袖著雙手,認真觀察蓮夫人,忽然輕笑一聲。

"茯苓。"

"諾。"

婢女應答一聲,邁步走上前,打開漆紅的木盒,遞到蓮夫人麵前。"這盒中之物,夫人可還認得?"

蓮夫人看向盒中玉佩,遲疑片刻道: “這是我送公子的歸國之禮。”

“夫人認得便好。”林珩上前半步,視線掃過蓮夫人身前的婢女,對方不敢同他對視,股戰而栗抖個不停。

"此物浸藥,能使人衰弱乃至喪命。夫人送到我身邊是何意?"

“我知玉佩浸藥,隻是香料,於人無害。況玉佩是君上賞賜,公子莫非疑心君上?”蓮夫人駁斥道。

"是否無害,夫人親自驗證一番,如何?"“什麼?”

不待蓮夫人反應過來,兩名壯婦走上前,掃開阻攔的婢女,扣住滿臉驚怒的蓮夫人。

"紫蘇。"

"諾。"

紫蘇從袖中取出兩隻藥瓶,一隻裝有林珩服用的丸藥,另一隻裝有藥粉。藥粉從穀珍處取來,同玉佩浸染的

藥材一般無二。

“你要做什麼?”蓮夫人大驚失色。

壯婦牢牢壓製住她,一人伸出手,強行掰開她的嘴。紫蘇撥開瓶口的木塞,倒出一枚藥丸。又從另一隻瓶中倒出藥粉。

藥丸在少女掌心滾動,包裹上一層粉末。紫蘇捏住蓮夫人的下巴,兩指撚著藥丸就要送入她的口中。

林珩的聲音在這時響起,令蓮夫人驚駭欲絕。

“瓶中的藥效更強,夫人若無礙,我便信夫人所言。”蓮夫人臉色煞白,抵擋不住紫蘇的力氣,強行被喂入藥丸。

壯婦鬆開手,她立刻俯身乾嘔,不惜用手去摳嗓子,試圖將藥丸吐出來。可惜徒勞無功。"公子珩,我已有孕。腹中胎兒如有好歹,你就是害死血親!"蓮夫人不再偽裝,聲色俱厲。"原來如此。"

林珩歪了下頭,翹起了嘴角。

殿外忽起騷亂,攔門的壯婦被推開,晉侯的身影出現在殿前,袞服冕冠,分明是罷朝而來。"林珩,你好大的膽子!"

見到晉侯,蓮夫人如遇救星,哭著膝行過去,一手覆上腰腹,另一隻手抓住晉侯的袖擺,哭訴道: “君上救救婢子,公子珩要殺親!”

晉侯親手扶起蓮夫人,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目光轉向林珩,森冷猶如刀鋒。

“林珩,你可知罪?”

“罪人在您懷中。”

林珩不慌不忙向晉侯疊手,鎮定道: “蓮夫人知我服用的藥方,以相衝之物害我,父君該詳加審問,她同上京有何瓜葛。"

“信口雌黃!”晉侯怒喝道。

“父君,為我配藥的醫服侍宮中,也為天子診脈。”林珩笑看晉侯,聲調平和,道出的話卻令對方臉色驟變, "我的藥方能泄露,天子的脈案是否萬全?"

不等晉侯開口,他挺直脊背平視對方,絲毫不被君威影響。“私通宮醫,是否存了窺伺天子之心?”一言落地,石破天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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