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小心!”
“刺客!”
刺殺突如其來,田齊來不及閃躲,被鬥圩和鬥牆護在身後,驚險避開致命一擊。
飛向林珩的箭矢儘被攔截。
黑甲從席間撲出,擎起盾牌包圍林珩。隻聽數聲鈍響,利矢撞上盾牌,接連掉落在地,儘數當場彎折。
刺客偷襲不成,一起拔刀衝入席間,開始亂砍亂殺。
氏族來不及拔劍,情急之下舉起矮桌抵擋。國君們趁機拔出佩劍,合力圍殺刺客。除個彆人外,大多表現悍勇,未見半分怯意。
刺客不到十人,在圍殺中接連倒地,非死即傷。
最後兩人負隅頑抗,臨死還要拉人墊背。手剛剛探出,就被飛來的短矛貫穿胸膛,踉蹌半步倒在地上。
戰鬥結束後,宴會場一片狼藉。
林珩麵色陰沉,越過黑甲行至下首,看向倒在血泊中的刺客,冷冷道出一個字:“查。”
晉侯大營守衛森嚴,甲士日夜巡邏,堪比銅牆鐵壁。今日舉辦宴會,營內人員龐雜,彼此間多不熟悉,宵小才能趁虛而入。
隨著林珩一聲令下,軍仆推出拒馬,大營門從內關閉,甲士在門前把守。
營內眾人奉命集結,隨扈被逐一清查,不放過任何可疑。
“諸位見諒。”林珩嘴上客氣,態度森然,沒有任何通融餘地。
此舉固然蠻橫,在場眾人無一反對,連許伯都未出聲。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現場鴉雀無聲,靜得駭人。
突然,篝火中發出爆音,柴堆被燒塌,烈焰飛卷,火星四濺。
“找到了!”
人群外,負責搜查的甲士找到線索,發現宋伯隨扈少去九人,正合刺客數量。查驗幾人容貌和衣履,核對特征,證實所料不錯,九人確實出自宋伯隨扈,跟隨宋伯一同過營。
看到馬桂呈上的證據,林珩抬起頭,在人群中鎖定宋伯:“君伯有何解釋?”
突然間大禍臨頭,宋伯驚得魂飛膽喪,眼前一陣發黑。
西境諸侯站在林珩兩側,目光齊刷刷看過來,鋒利尖銳如有實質。
強大的壓力下,宋伯近乎要昏厥,卻知萬不能昏倒。他隻能狠掐大腿,強迫自己保持清醒。
今日之事處理不好,宋國恐將亡,他也會背負上罵名。破壞會盟,刺殺晉君,哪一項都是大罪。
可他的確冤枉,對刺客一無所知。
刺殺,刺殺!
電光火石間,一幕畫麵閃過腦海,宋伯抓住救命稻草,焦急道:“我絕無害君侯之心,天地可鑒,鬼神共證!前公子齊過宋險喪命,我常懷愧疚,相關人等儘下獄,怎會再行反複之舉。此九人行刺君侯,欲殺公子齊,目的昭然,定為信平君所派!”
話音剛落,議論聲頓起。
宋伯所言看似為己開脫,卻也能經得起推敲。
可惜他沒有證據,一切口說無憑。為掩蓋真實目的襲殺兩人,再將罪名推給信平君,同樣也能說得通。
“君侯明鑒,我實是被栽贓,百口莫辯啊!”宋伯變顏變色,當場痛哭失聲,半點不似作戲。
議論聲戛然而止。
眾人看著宋伯,神情各異。不信也好,同情也罷,無人開口幫忙求情,也未見落井下石,隻待林珩決斷。
宋伯哭得傷心,一時間悲憤交加。恨意猶如烈火,熊熊燃燒,瞬息燎原。
他憂心宋國,恐慌自身,對刺殺的幕後主使恨之入骨,恨不能飲其血啖其肉!
林珩許久不作聲,專心審視宋伯的神情變化,不放過端倪。
在宋伯瀕臨絕望,以為終將難逃一死時,林珩的聲音終於響起:“君伯所言有理。不過口說無憑,君伯應該明白。”
“我知,我知。”峰回路轉,宋伯立刻打起精神,語速飛快,“信平君怙惡不悛,惡積禍盈,我與之不共戴天!出兵蜀地,宋請為先鋒!”
宋伯慷慨激昂,當中表達決心。
見林珩不言不語,他狠狠一咬牙,繼續道:“我年邁,時有昏聵。世子才具有限,唯公子有能堪重任。出兵之時,擢公子有為軍將,持虎符,領相印。”
此言出口,周圍頓起吸氣聲。
宋伯無暇關注,注意力集中在林珩身上,仿佛在等待宣判。
良久,林珩終於開口:“善。”
僅僅一個字,仿若仙音。
在生死間走過一遭,宋伯如蒙大赦,蒼白的臉龐終於有了血色。
刺殺一事暫時了結,主謀蓋棺定論。
宴會無法繼續,好在會盟順利完成,眾人陸續告辭歸營,準備明日啟程,隨晉侯前往北荒之地。
長沂君和曹伯情況特殊,暫時留在晉侯大營。
目送眾人離去,長沂君看向對麵的曹伯,低聲道:“大兄,刺客真是信平君所派?”
“晉君認為他是,他便是。”曹伯摩挲著拇指上的玉環,話中意味深長。
短暫思量,長沂君恍然大悟,看向黑暗中的大帳,不覺心潮翻湧。
“回去休息。”曹伯按住長沂君的肩膀,用力拍了拍。
長沂君回過神來,壓下翻騰的思緒,和兄長一同走回帳篷。
兩人離開後,一隻信鳥飛過夜空,找到燈火通明的大帳,降低高度,徑直飛入帳內。
林珩正準備歇息,不料信鳥飛至近前。鳥背上綁著一隻木管,用皮繩係緊。
他揮退侍人,熟練解開繩結,取出木管中的絹。
展開之後,絹上赫然寫著八個字:越侯薨,楚發兵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