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2 / 2)

林珩 來自遠方 8162 字 4個月前

車身翻倒,甲士僥幸未死,迅速就地翻滾避開壓下的車輪。

“抓住!”

有戰車在身旁馳過,車上甲士探出手,地上之人隻要還能動,立即縱身躍起,跳上同袍的戰車。

楚甲勇猛,個個悍不畏死,在這一刻表現得淋漓儘致。

“軍將,楚國戰車能載五人!”校尉看清戰場情況,神情變得凝重。

“楚有鐵。”鬆陽君麵不改色,心中

固然羨慕,也不會在戰場上表現出來,“停弓,迎敵。”

“諾!”

校尉執行軍令,迅速揮動令旗。

越甲停止射箭,將長弓背到肩後,抽出越國獨有的長柄刀。這種刀外形獨特,刀身厚重,刀柄足有手臂長,專為對抗楚國的鐵器。

“擊!”

鼓聲告一段落,號角聲取而代之。

越軍戰車排成一行,正麵迎擊楚國戰車。

楚軍先遇箭矢,又遭落石,半數車輛翻倒,人員也有損傷。表現依舊悍勇,四人或五人一車,飛馳中向越軍揮刀,戰意絲毫不減。

兩軍相遇如浪潮衝擊,霎時間犬牙交錯,血肉橫飛。

戰車擦身而過,刀鋒收割生命,屍體從車上墜落,無頭的戰馬前衝一段距離,轟然倒地,身後的車輛側翻,上麵早就空無一人。

一次衝鋒,雙方的戰車都沒有轉向,而是繼續加速,衝向對手的步甲。

鵠奔左肩受傷,箭矢從肩後透出,沾染血色。他反手折斷箭杆,任由箭頭留在傷處,單手持劍繼續衝鋒。

“殺!”

前方就是盾陣,楚軍發出吼聲,駕車猛撞上去。

不等短兵相接,盾陣竟然自行分開,現出數條通道。

戰車衝入通道,接連落入包圍圈。

越甲橫起長刀,凶猛斬向馬腿,腥風撲麵而來,儘是飛灑的鮮血。

發現鵠奔陷入陣中,鬆陽君收劍還鞘,抄起一支短矛,平舉起矛身暴喝一聲:“鵠氏子,受死!”

破風聲襲來,鵠奔悚然一驚,本能矮身閃躲。不想被刀鋒阻攔,進退不能,拚著手臂和肩膀受創才避開致命一擊。

短矛橫穿過他的頸側,紮入身後的車板,矛尾不停顫動,可見力量之強。

鵠奔駭然不已,一邊格擋襲來的刀鋒,一邊看向對麵。目光所及,鬆陽君又抓起一把長刀,駕車直衝過來。

“越室之人?”鵠奔不認識鬆陽君,從鎧甲佩劍認出對方身份。

“吾乃楚河!”鬆陽君駕車行近,甲士如潮水分開,迅速為他讓出道路。

鵠奔臉色微變,卻非恐懼,而是憤怒,夾雜著仇恨,令他五官扭曲。

“我兄鵠起葬身晉地,死於公子煜之手。你來得正好,用你頭顱祭祀亡兄!”

說話間,鵠奔單手持劍,另一隻手抄起身後的短矛,命甲士駕車衝向鬆陽君,誓要將他斃於劍下。

鬆陽君橫起長刀,在劍鋒襲來時側身避開。徒手抓住蕩來的矛身,手中長刀一遞,穿透鵠奔的腰腹。鮮血滑過刀柄,染紅鬆陽君的手背和衣袖。

“威公之仇不共戴天,萬世不滅。越室存一人,必滅鵠氏,斬草除根,雞犬不留!”

話落,鬆陽君向後收刀。

他的動作極慢,冷意侵襲傷口,痛苦隨之加倍。

鵠奔張開嘴,鮮血湧出,吐字變得模糊。拚著最後的力氣,他扣住鬆陽君的手背,艱難道:“越襲楚,師出

無名,不義之戰,必被天下所指!”

鬆陽君停下動作,語氣森冷:“我兄冬獵遇刺,刺客使用鐵箭,上有楚文。楚國害我大兄,此番屯兵邳城,欲在喪期擊越,實乃窮凶極惡,人麵獸心。越擊楚,師出有名!”

鵠奔瞪大雙眼,想反駁鬆陽君的指責,話卻說不連貫,意識也逐漸變得模糊。

生命的最後一刻,他聽到鬆陽君在說:“天子封晉君為侯伯,公子煜同晉君有婚,書信一封即能出征伐,無需再告天子。”

鵠奔氣恨交加,大口噴出鮮血,不甘地仰倒在地。

“將官死!”

鬆陽君跳下車,親自砍下他的首級,命人懸掛到旗杆上。

楚軍戰車被包圍,少數拚死衝出包圍圈,同擊退越國戰車的同袍彙合,且戰且退,向來時路逃去。

鬆陽君下令追襲,卻未能趕儘殺絕,反而損失數十人。

“回撤,窮寇莫追。”

楚軍漸遠,鬆陽君命令停止追擊。

甲士重新列陣,軍仆開始清掃戰場。整個過程中,邳城內一片死寂,戰鼓聲消失無蹤,隻剩下沉默和絕望。

“公子言,圍邳城,楚必救援。援兵至,則戰事風聞天下。楚行惡事,奏疏遞送上京,天子置之不理。越有悲情,誓要爭一個公道!”

鬆陽君聲音激越,越甲齊聲高喝。

聲音傳入城內,守城的楚軍終於明白,越軍的目的不是攻入邳城,而是以城為餌,使楚落入陷阱。

“公子煜!”

縣大夫胸前纏繞布巾,獻血透出傷口,在布巾上洇出暗痕。

他握拳捶向牆壁,望向城外的大軍,對公子煜痛恨不已,卻也生出萬分忌憚。

“此人陰險毒辣,行事不擇手段,必為公子大敵!”

大軍清理戰場時,一隻信鳥飛過越國邊境,振翅劃過長空,在地麵投下暗影。

信鳥之後,數騎快馬超塵逐電,馬上騎士背負林珩親筆國書,向禹州方向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