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人好戰,先鋒最勇,臨戰斬獲最多戰功。
國君旨意下達,四軍將士皆鬥誌昂揚,當仁不讓。
“戰!”
鼓聲又起,比先時緩慢,卻更為厚重。
四軍將士各取布條纏縛手臂,方便短兵相接時辨彆敵友。
鼓聲告一段落,號角聲取而代之,入耳蒼涼豪邁。
黑騎策馬返回,拱衛國君戰車。
氏族們神情嚴肅,凝望演武的家族子弟,竟比親自上陣還要緊張幾分。
“陣起!”
伴隨著一聲聲號令,雙方陣型發生變化。
上軍和下軍延襲晉軍傳統,車、馬、弓、步分彆陣列。弓箭開路,戰車衝鋒,其後步甲壓上。在傳統之上,兩軍增設騎兵,有馬具為依托,騎兵的機動性遠勝戰車,能在交鋒時成為支應。
中軍和新軍的戰陣則有較大變化。
陣前排開戰車,騎兵分列左右,隨戰車一同衝鋒。
戰車後是成建製的弓兵。值得一提的是,弓兵全部用弩,半數是連弩,射程較斷,能連發十矢。半數是強弩,射程不亞於長弓,需兩人配合才能拉開。
步甲分成三陣,一陣持戈矛,一陣持長刀,還有一陣持盾和短刀。三者互相配合,即便被打散,也能形成新的戰陣。
新軍和中軍已經開始換裝,超過半數使用鐵製兵器。
尤其是步甲手中的長刀,刀柄足有成年男子的手臂長,刀身狹長,刀刃鋒利,能吹毛斷發,冷光逼人。
無論勳舊還是新氏族,都是知兵之人。見到中軍和新軍的陣列,觀其換裝的兵器,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智淵、費毅和田嬰都曾與楚軍交鋒,深知鐵器的厲害。
以這樣的軍隊討伐信平君,分明是殺雞用牛刀,大材小用。與其說是出西南的演武,更像是為另一個對手準備。
智淵距離林珩最近,趁演武開始之前,開口詢問:“君上,西南國弱,討伐逆賊何須如此強兵。”
林珩莞爾一笑,單手扣上車欄,沒有繞圈子,直言道:“外大父洞若觀火,應知新軍之敵不在西南。”
“君上言楚?”智淵心中猜測,一句話脫口而出。
林珩笑意加深,舉目眺望演武場,意味深長道:“大父在時,晉雄踞西境,成就數十年霸業。然史書有載,大父臨終遺憾,晉軍未能東出。我為晉室子孫,理應承大父之誌,揮師於外,霸道天下。”
揮師於外,霸道天下。
智淵目光微閃,仔細咀嚼語言背後,不免心頭狂跳。
國君之誌豈止是東出,分明是欲效楚共公雄霸四方,問鼎於天子!
兩人說話間,演
武正式拉開序幕。
除去箭頭的箭矢鋪天蓋地,密集遮擋天空。黑雲一般,在半空中交織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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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車開始推進,同時加速,衝撞中掀起勁風。
騎兵在陣中穿插,長矛橫掃,交錯而過時抓握住對方的兵器,用力一帶,竟然雙雙落馬。
步甲配合默契,從四麵壓上,騎士不甘就縛,翻滾起身持矛步戰。
四軍甲士實力相當,戰鬥從最開始就進入白熱化。
彼此打出真火,鐵器的威力開始顯露。新軍和中軍互相配合,意圖分割包圍下軍和上軍。
後者看出端倪,由智氏、田氏、費氏和鹿氏率領,波浪狀發起反攻。這是與楚軍交鋒時總結出的經驗,如今用到演武場,一樣能發揮作用。
“武器固利,成事依舊在人。”田嬰開口說道。
聽到他的話,智淵等人一起看過來,表情中充滿驚詫。
這番話直指關鍵,竟出自田嬰之口!
田氏是出了名的莽夫,印象中缺乏謀略。如今再看,莽夫並不魯鈍,分明是大智若愚。
戰況陷入焦灼,上軍和下軍武器稍遜,但戰場經驗豐富,總是能把握住戰機,從危險中突破。中軍和新軍缺少磨合,不如敵方默契,錯失兩次機會,隻能同對方繼續拉鋸。
演武預定兩個時辰,眼看時間將到,新軍中的弓兵突然丟棄弓弩,拔出背負的長刀,充作步甲加入戰場。
他們的加入改變了局勢。
智淵和鹿敏看出關鍵,同時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隨著這股力量的奇襲,下軍被攻破,完美的防守撕開一角,如洪水決堤,瞬間抵定勝局。
“勝負已分。”
上軍和下軍落敗,意味著氏族敗於國君。
無論采用何種戰法,也不管優勢多麼微弱,勝就是勝,敗就是敗,戰果說明一切。
“擊鼓。”
林珩下達旨意,戰鼓聲又起,宣告演武結束。
混戰在一起的甲士迅速分開,各自歸入隊列。不少人鼻青臉腫,背過身時呲牙咧嘴,轉身後又恢複嚴肅,半點看不出滿身淤青。
隊伍集結完畢,繆良一行終於能夠上前。
穿過大軍陣前,繆良翻身下馬,快步走向林珩,相隔兩步疊手下拜,恭敬道:“君上,公子煜來信,國太夫人請您回宮。”
楚煜來信?
林珩有些驚訝。
算一算時間,他的回信應該送達禹州不久,來信如此匆忙,莫非有要事發生?
思及此,林珩無意在城外久留,決定立即回宮。臨行之前,他有一件事需要宣布。
“演武精彩,諸君勇猛,不負晉之威名。四軍各調五百人為前鋒,隨寡人出征!”
旨意下達,演武場內歡聲雷動。
“君上武威!”
四軍甲士齊聲高喝,聲音響徹雲霄,在曠野中回蕩,經久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