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2 / 2)

林珩 來自遠方 8527 字 6個月前

“我兒能駕戰車,能禦馬開弓,年少即勇。現如今竟不能行走,後半生困在榻上,你如何甘心!”

“依母親之意,該當如何?”相比夏夫人的激動,公子路顯得異常平靜,甚至稱得上冷

漠。

“權力是你該得的。”夏夫人逼近公子路,眼底燃燒狂熱,語氣斬釘截鐵,“就是君位也未嘗不可。”

公子路望著她,目帶審視,良久才道:“母親,這是你的意思,還是外大父?”

“有何區彆?”

“若是你,我勸你打消念頭,我能保你平安。若是外大父,勞你轉告一句話,花氏滅族。”

夏夫人愣在當場,驚愕地看向公子路:“你說什麼?”

“母親,父君生前上疏天子,請封公子齊為世子。冊封已下,不容更改。先時信平君叛亂,我護阿齊離開是儘長兄之責,也是臣子本分。如今逆賊就縛,我掌君印不過權宜之計,待世子入城自當交還。”公子路直言不諱,徹底碾碎夏夫人的奢望。

“我知母親憤懣,但不該恨錯人。究其根本,信平君才是罪魁禍首。還有參與叛亂的氏族和宗室,他們才是應該憎恨的對象。”

“阿路,你難道不想要君位?”夏夫人仍不甘心。

“不想。”公子路搖了搖頭,抬手止住夏夫人的話,拍了拍自己的雙腿,“不提我雙腿俱廢,國君寶座上不能是一廢人,隻道世子,有天子冊封,晉侯維護,執掌大權順理成章。這次能拿下逆賊,蓋因西境大軍摧枯拉朽,所向披靡。沒有這股強風,縱然我智計百出也不可能扭轉乾坤。”

夏夫人咬住嘴唇,攥緊雙手沒有出聲。

“母親,外大父應未告知你,花顏在晉軍中。阿齊借他之口傳訊,要花氏保全我,否則就誅花氏全族。”公子路一邊說,一邊抓起被掃落的絹,遞到夏夫人麵前,“這是世子的信,母親無妨親眼看一看。”

看著絹上的文字,夏夫人的心情異常複雜。

“或是假言……”

“花顏未死,花巨也在,當麵對質一戳就破,何能假言?況世子有晉侯相助,以兵勢強壓易如反掌,何必作態?”

夏夫人垂下眼簾,無言以對。

“今日之事,我不計較,母親回去後,我會派人看守偏殿。世子歸來之前,母親安心休養,不要再出來了。”

“你要關著我?!”夏夫人驚聲道。

“母親,我在保你性命。”公子路失去耐心,當即召人請走夏夫人。

不料殿門推開,正夫人就站在門外。

三人相對,夏夫人僵在當場,麵色忽青忽白。公子路無法起身,隻能在榻上行禮。

正夫人邁步走入殿內,示意他不必多禮,隨即轉向夏夫人,溫和道:“我知你心中有苦,非是真正性惡。信平君雖敗,國內事未平,料是有人進讒言,想借你挑撥阿路和阿齊兄弟。風波不息,隱患猶在,你我為母,理應為子考量。若心中怨恨難平,我代子謝罪,可行?”

“夫人不可!”夏夫人和公子路一同出聲。

夏夫人更是滿臉羞愧,就要俯身下拜。

正夫人扶住她,握住她的手,其後轉向公子路,道:“國祚能保,阿路居功至偉。阿齊歸來,我會與他

說,與阿路同掌政軍。”

“夫人,我無意……”

“就這麼定了。”正夫人打斷公子路,拉著夏夫人往外走,“你歇息吧。我與你母還有事。”

她的腳步匆匆,壓根不給公子路反對的機會。

離得遠了,還能聽到聲音傳來:“你上次的繡帶我甚喜,用的什麼針線?”

堂和數名內侍站在一旁,目光看向公子路,等候他的命令。

夏夫人被正夫人帶走,圍殿顯然不可行。

“退下吧,今日之事不可走漏半點風聲。”

“諾。”

內侍們退出殿外,公子路靠在榻上,再看田齊的書信,想到正夫人與他的相似處,不覺搖頭失笑,笑容裡增添幾分溫度。

蜀侯宮內風平浪靜,夏夫人不再生事,使暗中攛掇的氏族和宗室大失所望。

公子路命人多方探查,鎖定可疑的幾家,暫時按兵不動,隻待田齊歸來再做計較。

這一日豔陽高照,暖風醉人。

蔚藍天空一碧如洗,不見一朵流雲。

矯健的身影劃過天際,蒼鷹振翅飛翔,掠過城牆上方,發出一聲唳鳴。

大地傳來震顫,奔雷聲陣陣,聲浪直衝雲霄。

城頭甲士舉目眺望,隻見地平線處騰起煙塵,塵霧中挺起成百上千的戰旗。

陽光垂直落下,照亮鑲嵌在旗杆上的金玉,浮華絢爛,流光溢彩。

戰車滾滾向前,戰馬超塵逐電。

馬上騎士吹響號角,聲音豪邁蒼涼,響徹潁州大地。

林立的旗幟中,黑底金紋的玄鳥旗格外醒目。

圖騰旗下,玄車浮閃金輝。

耀眼的金光中,玄鳥振翅欲飛。

距離不斷拉近,守軍終於看清這支大軍。

戈矛如林,鎧甲森然。行進間井然有序,氣勢雄渾,好似洪流洶湧而至,逼近潁州城下。

城頭守軍心生悚然,城民也是惶惶不安。

有人飛報宮中,宗室和氏族也陸續得到消息,紛紛向城下趕來。

距離城門一射之地,大軍停止前進。

號角聲戛然而止,唯餘旗幟在風中撕扯,獵獵作響。

第一批氏族和宗室趕到,來不及詢問情況,就見城外大軍駐足不前,數騎護衛一輛戰車行近,車上之人身著長袍,頭戴玉冠,正麵出現在城下的眾人,手按寶劍,揚聲道:“田氏齊,歸國!”

眾人凝眸望去,看清車上人的模樣,不由得同時定住。

他們一眼認出田齊,心中倍感驚訝。

相比離國之時,公子齊的相貌未變,氣質卻已截然不同。恰似浴火重生,脫胎換骨,再不能同日而語。!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