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君能否猜出,寡人此刻在想些什麼?”
漆黑的瞳孔猶如深淵,幽暗無底,卻能清晰映出對方的麵孔。
楚煜凝視林珩許久,沒有半點掙脫之意,反而順著下巴上的力道貼近,殷紅的唇印上林珩的嘴角,一觸即離。
“方才君侯何思,我不能解。這一刻,我倒能猜出幾分。”楚煜笑意盈盈,食指輕點下唇
,眸光瀲灩,勾魂攝魄。
“哦?”林珩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聲音沒有起伏,窺不出絲毫情緒。
不待楚煜再次開口,他忽然扣住楚煜的脖頸,拇指擦過右耳上的玉玦,側首封住了他的聲音。
霸道,蠻橫,沒有半分憐惜,如同猛獸在撕咬獵物。
刺痛突如其來,一道殷紅沿著嘴角滑落,蜿蜒過白皙的下巴,滑入刺繡金紋的衣領。
楚煜似被定住,短暫沒有反應。片刻後反客為主,凶狠不亞於對方。
突然間,木架被撞倒,發出一聲鈍響。
輿圖覆蓋地麵,玄色與緋紅交纏其上,金輝相映,玉飾飛散。
絲絛不知何時被扯斷,玉帶交疊,彩寶滾動,蹦跳幾下嵌入暗影。
長發如瀑布流淌,鋪展於圖上,比墨色更濃。
馬桂和馬塘守在帳外,聽到帳內傳出的聲響,始終一動不動,眼觀鼻鼻觀心,好似兩尊木雕泥塑。
楚煜的內侍同在帳外,也是垂手默立,神情不見絲毫變化,一舉一動和兩人如出一轍。
大雨如注,冷風刺骨。
暴雨籠罩野地全境,河流水位猛漲,大大小小的溝壑被填滿,包圍矗立在荒野中的四座營盤。
楚軍大營內,楚項坐在屏風前,手邊擺著賈吉帶回的國書。
燈光下,他神情冷峻,眼簾微垂,遮去幾要溢出的戾氣。
五十城,邊界百裡,胃口倒是不小。∞∞[”
多名楚國氏族坐在他對麵,以令尹賈吉為首,獲悉國書內容,皆是麵色陰沉,怒火中燒。
“晉侯欺人太甚!”
“五十城,竟也敢提。”
“還要向越國談和?”
“豈有此理!”
“休想!”
正如越國氏族不願與楚休戰,楚國氏族想到要向越國低頭,無不火冒三丈,完全不能接受。
“繼續戰!”
“齊國怯懦,楚人從不畏戰。”
“晉侯僥幸滅鄭,便盛氣淩人,忘乎所以。楚人何曾這般受辱?”楚國刑令憤然道。他不能接受晉侯的條件,更不願向越國求和。
氏族們憤憤不平,楚項始終一言不發。
憤慨的聲音充斥在大帳內,他充耳不聞,而是壓低目光凝視竹簡上的文字,似要透過遒勁的筆墨看清運筆之人。
晉侯,侯伯。
林珩!
他猛然攥緊右手,握拳擊向桌麵。
砰地一聲,吵嚷戛然而止。
“事已至此,爭論毫無意義。”楚項抬起頭,目光掃視眾人,沉聲道,“數日鏖戰,局勢如何,諸君心知肚明。齊國一心休戰,晉侯咄咄逼人,越與楚不死不休,再戰於楚不利。”
帳內陷入長久沉默。
楚項分析透徹,話中有理有據。
眾人十分明白,繼續打下去,楚國毫無勝算,隻是仍不甘心。
不甘心退讓,尤其是向宿敵低頭。
自楚共公問鼎於天子,楚國雄霸南境,數百年來傲視群雄。何曾如今日這般受辱,近乎被逼入絕境。
“君上,晉侯野心勃勃,臣恐今此退讓,遺禍無窮。”賈吉道出心中擔憂。
楚國疆域廣闊,吞並的鄰國不下十數。五十城不是拿不出來,而是必須考慮割讓的後果。
“我知。”
林珩和楚煜能想到的方麵,楚項同樣不會忽略。但他彆無選擇,權衡利弊,必須先從戰場脫身,方能再論以後。
“局麵對我國不利,但我軍並未真正落敗,不必輕易退讓。況晉侯條件太過苛刻,就算齊人一心求和,也不會點頭答應。”楚項單手覆上竹簡,沉聲道。
聽聞此言,氏族們低聲議論,接連點頭。
“晉侯雖言再戰,未必不是虛張聲勢。”楚項繼續道,“數日交鋒,將士以命換名。晉軍偶占上風,損失同樣不小。繼續打下去,晉又能撐多久?西境諸侯當真一條心?”
“君上所言甚是。”鵠離出言附和。
其餘氏族也紛紛點頭。
“晉侯既然要談,那就好好地談上一談。天明派人過營,告知晉侯,寡人知其意,邀其軍前一會。”
楚項合攏竹簡,挺直脊背,一字一句緩慢出口。身後的屏風上,一頭睚眥足踏血河,凶橫猙獰,似要擇人而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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