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商談許久,等沈若從“闌珊”出來的時候已經接近晌午,此刻他懷裡揣著一張契約和二十兩銀子的定金,臉都要笑爛了。
先出的那十張帕子打完折也就是一百五十文,藍帆藍大公子嫌麻煩直接掏出二十兩,對沈若道:“按你說的方法先試一個月,之後你做出來的小玩意要拿過來直接從這裡麵抵扣,等不夠了再和我說。”
這財大氣粗的模樣,不宰一把客沈若都覺得對不起自己。
不過這必定是雙贏的局麵,而且自己不僅出了東西還出了點子嘞,要是能成功給闌珊帶去百倍千倍的效益,藍帆賺得肯定比他跟自己買東西花費的銀錢多得多。
時間還早,沈若隨著記憶中的雜貨鋪子走去,他要買些東西為之後製作手帕和其他東西做準備。
儲水街背靠鎮南,一排連著四家雜貨鋪子。每家鋪子都有自家賣的最火的一樣東西,或者說價錢比彆家便宜,所以這四家鋪子都開了許久沒有倒閉。
沈宏當掌櫃的那家雜貨鋪子也就在這兒,叫做“李記雜貨”。
沈若想買個湯婆子用來熨布。街道邊有許多擺攤的小販,先看看小攤上有沒有人賣,若是沒有那就要去雜貨鋪買了,雜貨鋪寄賣的東西都要抽成價格也就上去了,遠沒有在自產自銷人手裡買便宜。
雖然手裡有了二十兩銀子,但也不能隨手亂花,得精打細算地把錢都花在刀刃上。
走過一整條街道也沒有看到小攤上有賣湯婆子的,大多都是些村裡農家人自己做的笤帚、竹籃這些物件。
那就隻能去雜貨鋪裡看看了,這裡的四家雜貨鋪也挺有趣,正好是“趙記雜貨”、“錢府雜貨”、“孫家雜貨”、“李記雜貨”,湊了個百家姓中的“趙錢孫李”。
進雜貨鋪倒是不急,沈若一眼看見邊上有個年輕的小攤販正在吆喝著賣草編的手工製品,有個螞蚱看著好玩,長長的草莖將螞蚱托著,風吹過來左搖右擺的就像活了一樣。
小販手裡不停,做好的東西已經堆起來了,這種不值錢的小玩意兒很少有人買,他也懶得像其他人一樣扯著嗓子吆喝招攬客人。
麵前突然出現了一片陰影,小販抬頭看了眼,見是個年輕漂亮的小哥兒,臉上立刻堆起笑容:“小哥兒瞧瞧看,都不貴,小的一文兩個,大的兩文。我從小就會這門手藝,是頂頂好的。要是買回去保存的好可以留十幾年哩!”
沈若回以一笑:“行,我多挑幾個。”
小販差點兒看呆了,他在鎮上擺攤多是遇到那些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客人,大多都是小孩想買然後大人不答應,最後熬不過自家崽才來買,給銅板的時候那眼睛一瞪的,活像是他搶人錢似的。
這還是第一次遇到會衝他笑的,而且還笑得這麼好看!
沈若拿起仔細端詳,二十一世紀所有的手工藝品都貴,民間也有會草編的匠人,曾經他好奇買過一隻螞蚱,和小販做的大差不差。
不過後來被他拆了,因為他想看看這草編螞蚱究竟是怎麼編的。然後等他一步步拆完一步步分析,最後……他就裝不回去了。
那隻精致的草編螞蚱最後成為一小堆枯乾草,沈若還是很遺憾的。
他挑了兩大兩小捏在手裡,隨後狀若無意地問起:“我還想買個湯婆子,小哥知道哪兒有的買麼?”
沈若知道雜貨鋪裡肯定有,但是不知道行情,要是這個小販知道那就免得自己還要一家家去問了。況且他在這裡久了,肯定對各家的價位也有所了解。
小販原本就對他有點好感,聽到客人問立刻就道:“這位小哥兒,你這可是問對人了。我家親戚就會做湯婆子,那‘李記雜貨’就是從我家親戚那兒進的貨,他家賣都是一兩銀子一個,大些的要一兩半呢。”
沈若原本對湯婆子的預期價位也差不多是一兩,在古代像銅啊鐵啊這些金屬價格都貴,湯婆子用的也不是純銅,雜質偏多,但價格也不會便宜到哪裡去。
不過聽小販這麼說,沈若覺得自己應該可以以更低的價格買到。
“那我能找你親戚買麼?”沈若問道。
小販苦惱地皺了下眉,輕聲道:“小哥兒有所不知,這雜貨鋪和我親戚是簽了契約的,不能賣給其他人。”
沈若表示理解,行業壟斷在古往今來都是同樣的命題,而且自己也和藍帆簽了類似的契約。
但難免有些遺憾,買東西永遠都是找商品源頭買的最便宜,不過買不了那就隻能去貨比三家看看了。
小販見他麵露難色,心直口快道:“不過我親戚那兒還有些殘次品,是新的但是是雜貨鋪不要的,這倒是可以賣給你。”
沈若倒是不太介意有瑕疵,反正就是一個湯婆子而已。
“可以的,隻要能用就行。”
小販說:“大約是五百文一個。”
“那我要四個。”沈若說,以後等天氣涼了家裡人還能用。
小販放下手裡正在編的蝴蝶就要走:“勞煩小哥兒幫我看下攤,我去給你挑四個最好的來!”
這年頭做東西搞行業壟斷的都是關起門來做活,生怕被彆人學了去。
沈若本還想跟去看看古時候的小工廠是怎麼樣的,但是現在沒有機會了,隻好走到攤位裡往小馬紮上坐下了。
周浪挑著一籮筐的紅薯走到鎮上,他要將東西挑去“李記雜貨”寄賣,累得有些氣喘,在路邊放下籮筐,抬手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珠。
一抬眼就看見樹蔭下的草編攤子那坐著的沈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