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過後, 那豆漿已經凝結起來成了豆腐腦。
沈若先前跟她們說的“豆腐”指代的就是豆腐腦。真正硬實些的豆腐得將豆腐腦收縮成一個四四方方的形狀,放在菜板上,下麵用可以接水的容器托著, 在頂上壓上重些的石塊,將豆腐腦水都擠壓掉後壓一整上夜,就成豆腐了。
豆腐腦無論是放糖是甜口的,還是放鹽和蔥花做鹹口的都好吃。
隻是可惜這個時代還沒有瞧見醬油,要是能加上醬油那就更絕了。
豆腐腦也是一塊塊的,她們每人都拿了一碗走, 剩下的就用來做真正的豆腐。
在村子裡會做豆腐的人家不多, 除非是家裡老人會,或是跟彆人學了的會做, 其他人都不知道具體要用什麼東西, 算是一門手藝。鎮上專賣豆腐的人做出來的和沈若自家做的味道也會有些區彆。
但是沈若最喜歡的, 還是自家做的老豆腐。
小時候他最愛外婆做的豆腐,凍在冰箱裡能存放許久, 等拿出來之後就成了凍豆腐, 不用等它化直接放進菜裡頭一起燉, 豆腐就會產生許多蜂窩狀的孔, 裡頭滿滿的都是湯汁。
那滋味兒, 可彆提多好吃了。
不過這一口隻能等到冬天冷下來之後才能做了。
等明兒豆腐好了, 留一半切成小塊放進油裡頭炸, 還能做些油泡出來。油泡燉菜也是一絕。
等大家都走了, 日頭也已經西斜, 這個點兒可以開始做夜飯了。
今兒柳蘭香和顧允都過來了,兩家人正好湊一塊兒吃個飯。今兒燜飯得多燜些。
沈若往鍋裡添上半鍋米,再舀進去高於米位往上兩個指節的水, 蓋上木頭鍋蓋開始燜飯。
顧允也沒那麼多講究,徑自過去替了沈豐占了燒火的位置。
“你想吃什麼菜?”沈若偏過身子瞧他,問了句。
家裡頭蔬菜不少,先前村長過來為沈大毛的事兒道歉的時候帶來的那一籃子都還沒吃完,再加上今兒蘭香嬸子和其他過來的嬸子們帶來的。各種各樣的常見的蔬菜都齊全了,想吃啥就能做啥。
“都可。”顧允坐在板凳上也高,能直接越過灶台看著沈若動作。
眾所周知世界上最難的就是“隨便”,“都可”不就是“隨便”嗎?
沈若卷起袖子洗了把手,徑直拿了棵白菜:“吃嗎?”
顧允:“嗯,要我幫忙切嗎?”
沈若也不跟他客氣,將白菜幫子挨個揪下來淘洗乾淨,往案板上一放。
“成啊。”沈若笑著讓出了位置。
這個時代很少有讀書人會進廚屋,大家不都念著“君子遠庖廚”麼。其實不是不能乾、不會乾,不過就是為了體麵,拔高自己的身份罷了。
有人幫著乾活那效率也會高上不少,沈若聽著顧允篤篤篤切菜,忍不住去瞧他。
他切菜時可認真,跟寫字時候彆無二致。
那白菜切的又快又好,顯然也是個熟手。
沈若問道:“我打算肉菜做一道辣子雞丁、一道黃燜鴨,還有鹵味;素菜的話,就辣炒白菜,一道青菜豆腐渣;再加一個番茄蛋湯,你覺得如何?”
顧允很認真地想了一下,說道:“有些多,怕是吃不完。”
平時農家裡兩菜一湯就已經算是豐盛了,沈若要做的一共六道,三葷兩素一湯,太多了。
“不會的,我爹和阿兄飯量大。”沈若笑著道,這可不用擔心,每次自己做菜哪怕是做得稍微多了點兒,家裡也不會有剩菜。
他爹總是說,胃嘛,擠一擠肯定還能吃得下。
“說我什麼呢?”沈豐拄著拐杖翹著腳跳到廚屋門前,就聽他弟說這話,隨口問了句。
“說阿兄你胃口好呢。”沈若拿起顧允切好的白菜放豬油炒,頓時香味兒就出來了。
沈豐吸了吸鼻子,說道:“嗯,主要是若哥兒你做的香。”
他過來主要是想瞧瞧顧秀才跟自家若哥兒呆一塊兒乾啥呢,畢竟還沒成親,怎麼能不稍微避著點兒?
這會兒瞧見顧允還知道幫襯若哥兒切菜,心裡頭稍微舒服了點。
是個會心疼人的。
讀書人都金貴,他是沒聽說過哪家讀書人還會幫著做飯菜的,顧允這點倒是不錯。
“行了啊,今兒做這些菜是待客呢,你這還幫著我自賣自誇起來了。”沈若心情格外好,睨了沈豐一眼道:“阿兄,這會兒香不香?”
他舀起一勺辣醬往鍋裡放,翻炒幾下,辣椒醬鮮香辣嗆的味道就衝了出來。
沈豐咽了口口水,這香味兒太衝,讓人控製不住涎水分泌。
“更香了。”沈豐給沈若豎了個大拇指。
沈若狡黠地笑了,道:“可惜你不能吃。”
沈豐:“……”
“稍微嘗點兒沒事。”沈豐肯定道。
沈若道:“不成,等你腳好了再說。”
實際上沈若早就給沈豐準備好了病號餐,不辣的那份早早地就盛出來了。
顧允都看在眼裡,若哥兒和家裡人相處的方式好有趣,就看著他笑心裡頭也跟著愉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