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賴光抬頭,見初桃完好無損,又見兩麵宿儺和裡梅已不見蹤影。他被初桃用手帕擦拭了額頭,看到手帕上乾涸的血,才怔怔地笑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笑。
……
……
得到死者有關的線索後,初桃立即乘坐朧車妖怪返京。
不管兩麵宿儺是不是須佐之男,如今都要阻止剩下的其他人死亡,重新封印天叢雲劍!
源賴光的那匹馬被留在了出雲,他半邊身體都被包紮著坐在了朧車裡。
朧車妖怪見是男人就翻白眼,一開始隻給他留出了離初桃最遠的地方,後來初桃說了“要像對葉王一樣對賴光”後,才勉勉強強給他整理了和初桃並排的位置。
每每拉開車簾,初桃就看見傷患小狗在吐著舌頭憨笑。
源賴光是傷患,手臂和手又是武士最精細、不容受傷的部位,初桃勒令他不許做事。他就乖乖的坐著養傷,什麼也不做,隻用那雙烏玉似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時不時露出的笑容……憨裡憨氣的。
她想起女孩子們曾和她說過的悄悄話,她們說源賴光是天之驕子,是強勢的人,絕不會是表麵表現的這麼純良無害。
“我一直未曾問過,你為何會以我為主呢?”
源賴光本來是安麻呂的部將,後來被源朝稚拜托關照初入陰陽寮的初桃後,就一直跟著她行動。
少年不假思索:“因為姬君很強。”
他此刻放下了頭發,微卷的黑發垂在腦後,看上去更加純善了。
聽起來好像是戀強癖哦。
初桃被奉承到點了,尤其這少年等級比自己還高,神情卻認真極了,語氣也是真心實意。
她謙虛了一下:“你也不弱。我們也未曾交過手。”
“我看得到,桃姬的劍術精湛,一日千裡,遠勝於我。而且,我站在桃姬的一側,就永遠不會向你出手。”
武士一道的切磋,或許是致命的,直至死亡方才能分出勝負。
初桃了然,不再多問。玩家是世界中心,SSR級彆的NPC都哭著喊著來效忠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源賴光眨眨眼。
表麵開朗小狗隻想為主人掃清障礙,清除一切礙眼的、覬覦她的人物,其實占有欲超強。
若是主人弱,他自然會強,強到擠占她周圍的所有空氣,讓她周圍隻剩下他一人,讓她離開他就無法生存。
可現在姬君強,他自然就會弱下去,要把自己擺在原來的“弱者”的位置,要讓自己全心全意隻有她一人。
這是他的道。
“我願意被姬君占有。”
“……什麼?”初桃回過頭,沒聽清。
源賴光隻是笑了一下:“桃姬休息罷,我來守夜。”
快點好起來吧,他太貪心了,不想被討厭,唯獨不想被她討厭。
初桃便睡著了。
在所有人麵前,她和兩麵宿儺表現的不像夫妻,反而陌路。
可一到夜晚,初桃又鑽入了他的夢。
白日裡的相見好像是分割線似的,如果說之前都是狂風驟雨,那麼這之後,就充滿了平和的寧靜。
夢裡的一天從清晨起,是平淡如水的煮夫日常。
這是原始婚後夢境的延續,她睜眼時兩麵宿儺已不再身邊。赤著腳走了一路,聞到了來自廚房的香氣。
繞過去一看,初桃瞪大了眼。
兩麵宿儺怎麼、怎麼不好好穿衣服在做飯啊?
還是猶抱琵琶半遮麵的穿著,欲露未露,動作間能透過寬大的袖口能看到裡麵,正麵敞開的領口也能看到胸膛處若隱若現的黑紋。
他在勾引我啊!
可他是老公耶。
麵對老公的勾引,初桃當然是光明正大地倚在門口注視了。
“怎麼醒了?”
“我餓了。”
兩麵宿儺掃她一眼,並沒有說話。在初桃的注視下,他將食材煮開,灑落麵條,又加了調味品調味。
過了一會兒,將麵和一副筷子端到她跟前
初桃下意識想將長發捋到耳後方便吃飯,卻發現夢境中的自己也與時俱進變成了短發。
初桃抬頭,兩麵宿儺卻沒有異常,隻挑眉:“怎麼不吃?不是餓了?”
初桃也有點想吃了。她的味覺被屏蔽了,但是嗅覺還在,那香味是騙不了人的,遠比她在藤原家和麻倉家吃到的美食都要香。
那就試一下吧。
她將味覺調高,咬了一小口,是那種正常的味道。這次應該不會像之前吃他的初級料理一樣直接昏迷。
初桃又吃了一大口,那麵條剛入了口,就像是蛇一樣迅速滑入食道。她還來不及吐出來,劇烈的咳嗽後,名字後直接跟了一排負麵狀態頭暈、眼花、中毒、掉san。
淦!
那食材明明是她一步一步看著下鍋的,步驟也沒有出錯,可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兩麵宿儺,你怎麼是個廚房殺手啊?!
那她和兩麵宿儺貼貼後漲的廚藝值……還有用嗎?
初桃看著眼前的千手宿儺,昏迷了。
不知道過去多久,她迷迷糊糊間聽到了少年睡意惺忪、卻壓低了的嗓音。
“宿儺大人……”
“桃姬怎麼在這裡?”
“啊,什麼?桃姬暈倒前還吐了……不會、不會是懷孕了吧?”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了。
“宿儺大人,您要當父親了嗎?……嗚。”
好像被打了一下,痛的嗚咽。
“是、是,我這就去做飯。”
又不知道過去多久,初桃幽幽轉醒時,渾身無力。白發的小少年跪在一旁,正打了一個哈欠,見她醒了,立即睜大了眼:“桃姬,你醒了。”
“裡梅……?”
“是,我是裡梅。我扶你起來。”
裡梅托起她的後腦,環著她的肩頸將她扶起來,還在後背塞了軟墊支撐她的身體。
他遞過來一杯水:“請喝水。”
這水裡加了鹽,是漱口用的,見她因為味道皺眉,小少年立即端來了漱口吐水的盆。
他眼睛也不眨一下地將水盆放在一邊,又送了毛巾給她擦嘴,爾後送上第二杯剛接的山泉水,那清冽的味道立即衝淡了口腔裡的鹹澀味。
裡梅這一套服侍人的動作自然極了,行雲流水。
等反應過來時,裡梅已經將剛煮好的稀飯端了上來:“你餓了,請吃飯。”
見她手腳無力,他怔了一下,垂下眼,用勺子舀了一口送到嘴邊。
不得不說,真的是太好吃了!怎麼做到連稀飯都燒的軟軟糯糯恰到好處的!
裡梅神情一絲不苟,一口稀飯一口配菜地喂。
喂的多了,也能根據她的眼神、蹙起的眉和抿起的唇角知道她下一口是想吃飯還是配菜。
初桃若是覺得燙,還會手腕施力冰凍一下再遞到她嘴裡。
如此體貼,如此……呃,裡梅的動作忽然僵住了,初桃抬頭,兩麵宿儺站在門口不知道看了多久,此刻眼瞼下的那雙眼也眯了起來,危險地盯著他們兩人。
初桃:“?”
不是,你夢裡的裡梅這麼做,你能說沒有你半分授意嗎?你能說你沒有半點責任嗎?盯著我看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