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四顆桃(03)(2 / 2)

幸福婚姻模擬器 橘鈴 25466 字 10個月前

“那便要由我來請教梨姬了。”

初桃舒服了。

沒想到青年講下來,與晴明公如出一轍。

隻是晴明公已年邁,為人傳道受業解惑不少,而青年雖然對她耐心,但他年輕,本身是一點就通的天才,沒什麼教授經驗,思維有些跳躍。

但學習加的效果卻差不多。

“你這般厲害啊。”

青年淡笑:“術業有專攻,姬君擅長劍術,我天生通感,於陰陽道上有成,還望姬君有空傳授我劍術為好。”

“天生通感?世界萬物在你眼中是什麼樣子?”

“梨姬想見嗎?”

初桃點頭。

他便微微一笑:“那麼,請姬君閉上眼。”

這或許就是給她開眼了。

初桃閉上眼,聽到衣裳的摩挲聲,他似乎壓著袖子,一隻手探了過來,冰涼的氣息逼近了。

不過初桃想到她本來就能看見妖怪咒靈,還有著六眼在手,或許也不需要開眼。

她剛睜眼,一滴殷紅的指尖血就落入眼中。

像是水滴墜落水麵,一瞬間泛開了漣漪。

初桃宛若被打通經脈,忽然置身於高天之上。

相比五條覺給出的全知全能之眼,就好像一瞬間滿開了陰陽道的技能樹一般,盤根錯節的升級路徑、學習條件、效用儘數顯於眼前。

而她的身側,立著青年的重影。

她輕眨了一下,就被海量的信息量壓迫,被迫黑屏退了出去。

『恭喜你獲得成就【????的詛咒】(待解鎖)』

……

黃泉。

麻倉葉王靜靜佇立,在畫紙上勾勒出少女身影。

自那日初桃從黃泉離去後,他與伊邪那美派來的鬼兵大戰,人數上寡不敵眾,卻未見任何頹勢。

直到他見到了伊邪那美。

伊邪那美在黃泉孤獨太久,為了留下每一個可能陪伴她的人,她在不同人的眼中會幻化出不同形象,且都是那人最眷戀、最喜愛之人。

然而在麻倉葉王眼中,伊邪那美的臉卻是一片虛無,他未受絲毫影響。

母神暴怒:“你最想見到的竟然不是我的女兒!你這個惡心的人類!”

她的女兒可以不喜歡他,但麻倉葉王當然要一輩子一直喜歡她,若是不喜歡,去死又何妨?

麻倉葉王不緊不慢:“那是因為我分得出桃姬與您的區彆,我不會將任何一個人錯認成她,也不會讓我的身邊出現她的替代品。”

母神:“……嗬。”

但她的怒火卻平息了下去,即使被說是替代品,但站在女兒的角度也覺得悅耳極了。

最後,麻倉葉王被請到了伊邪那美的宮殿之中暫居,成為了伊邪那美的客人。

黃泉津大神寬恕了他之前越獄反抗的罪行。

這隻是為了她的女兒。

伊邪那美既想從麻倉葉王口中知道更多的有關初桃的消息,也想以他為籌碼吸引初桃的到來。雖說初桃不喜歡他了,但畢竟年少夫妻一場,萬一呢?萬一她以後想他了呢?

伊邪那美想著,時常召見麻倉葉王,不厭其煩地問一些問題。

聽說她喜歡貓,還順走了麻倉葉王依據股宗外形捏出的式神貓咪。

直到近日她對麻倉葉王的態度方才冷淡下去。

但這不是因為彆的,而是初桃的第二任丈夫——產屋敷無慘的死訊傳到了黃泉。

查詢判官簿後,的確如此。

伊邪那美大怒,這短命的竟然又讓她的女兒受喪夫之苦。

旋即又派人尋找和迎接產屋敷無慘,但鬼兵與鬼差在奈何橋巡邏了一天天一日日,找遍了黃泉,都沒瞧見任何符合特征的對象。

烏發垂柳,病弱嬌靨。

同時,伊邪那美也加緊了對麻倉葉王的監視,日夜都有鬼差巡邏。

還有人被派來調查此事,是以,地獄輔佐官走進這座院落,看見麻倉葉王還有閒情畫畫的模樣,心裡有了幾分猜測。

“黃泉津大神認為是你做了手腳……噗嗤,我本來是不信的,但如今你這般雅致,倒讓我不確定了啊,葉王。”

“我可不是什麼妒夫啊。”

麻倉葉王無可奈何一笑。

妻子死去的前夫罷了,他至於連靈魂都要扼殺嗎?

若是非要如此,之後難道就沒有機會了嗎?

他心知肚明輔佐官的來意,因為伊邪那美參了一腳,輔佐官無法像往常一樣找他代行工作。但他連天皇的鴿子都敢放,自然也不樂意被人肆意驅使。

兩人一對視就知曉了彼此的意思。

輔佐官雖被拒絕,卻不氣惱:“黃泉津大神已在宮殿北麵理出一居,據說是為那產屋敷無慘準備的。你可知道這事?”

麻倉葉王自然有所察覺,他挑眉。

輔佐官問:“要是等你的妻子百年之後來了黃泉,你和那個產屋敷無慘俱在,你們又是何種名分?你大他小?唔,你們雖有時間先後之彆,卻都是正夫之位。而且黃泉津大神特地將北麵居所給了他,顯然她更偏愛於產屋敷……”

北麵是尊貴之位,初桃的母親就因此被尊稱為“北政所”。

“那產屋敷無慘又據說是極有心機、獻寵獻媚之人。葉王啊葉王,你再不做點什麼,便要在你妻子的母親這裡失寵了。”

麻倉葉王:“……”

輔佐官幸災樂禍:“噢,我忘了。你的妻子還不是一般人,大禦神身死之後或將歸位高天原,屆時還會不會來黃泉都不知道呢。如今考慮這些確實是為時過早了。那產屋敷無慘不見蹤影,會不會就是被她送去了高天原好日後相聚。”

下一秒,他便被麻倉葉王送了客。

“還真是聽不得實話。”

輔佐官心想。

不過,讓麻倉葉王如此沉迷之人,眾人口中如此有能力之人,若是她能再臨黃泉就好了。

還真想見上一見。

他走後,陰陽師的思緒落到了遠方。

產屋敷無慘既已身死多月,為何卻在黃泉不見蹤影?

他難道沒有死嗎?

他的靈魂被囚禁在人世了嗎?

還是利用了什麼手段脫離了判官簿的限製。

又或是在人間灰飛煙滅了?

可惜陰陽相隔,陰陽師無所不能的占卜能力並不能測算人間事,心頭卻莫名被一股不安籠罩。

隻希望她不要太過傷心了。

……

……

產屋敷無慘長途跋涉許久,終於看見來了平安京外城牆的一角。

他精神渾渾噩噩,走路搖搖晃晃,卻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感受著那裡傳來的刺痛,巨大的心跳聲清晰地明響著。

——他要回家,他要將這朵花送給他的妻子。

可他嘗試了許多次,一副流民的模樣連城門都進不去。

若說自己是“產屋敷無慘”,隻會得到守衛譏諷的笑容:“這是第幾個冒認產屋敷前家主的了?你以為紅雨姬還會來嗎?產屋敷都已經死了!”

產屋敷無慘被趕了出去,一時氣的咬牙。

竟然有不長眼的家夥冒充他!聽守衛語氣還得到了初桃的青睞!他的妻子就是心善!

這一情緒加持下,就算自己被排除在外似乎也不那麼生氣了。

產屋敷無慘盯著城門目光如炬的守衛,混沌的大腦開始思考,發現守衛人高馬大,視線看得隻遠不近。

若他能變成小孩就好了。

無慘想著,在一個夜晚降臨後混進了城。

平安京是貴族集聚之地,卻也不乏他如今這般衣衫襤褸的怪人。

他迷茫地站在朱雀大道,從不下地走路的無慘甚至不知道回家的方向。但隻要他按住胸口,那繁雜的情緒就能冷靜下來,就能察覺到妻子的存在。

她在……啊!

一輛印著藤原家紋的牛車疾馳而來,產屋敷無慘激動上前,卻被飛泥濺了一身,狼狽地絆倒在地。

“小孩對不起!日後可來藤原府上!”

聲音越來越遠,與此同時,一袋錢幣被作為歉禮扔到他腳邊。

產屋敷無慘喘息著,許久才有力氣爬起來。

那絕對是藤原家的旁支!

初桃和她的妹妹絕不會如此衝撞人!

他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向前行走。

夜晚的平安京又黑又冷,隻有幾盞燈光點亮前路,他不知不覺間走到一間酒館外,聽見裡麵人的喝酒聲。

紅雨姬依舊是眾人熱議的話題。

“紅雨姬在各地大建醫館與旅館,卓有成效……”

“不愧是紅雨姬啊,出雲醫館剛建成,那地方就鬨了瘟疫,還好很快就得到了解決。”

他與有榮焉地笑,胸口酸脹地叫人高興。

產屋敷無慘是不在乎錢被怎麼花的,他甚至沒有具體的概念,但能讓她做事能讓她高興,那就是用對了。

就算他真的不在,產屋敷家也合該是初桃的。

難道還要留給那些討厭的看他笑話的家夥嗎?

“就是召集了許多京中的姑娘外出,我竟不知芍藥姬也會醫術。”

“唉,我那情人竟也拋棄了我,對我使起了性子。出行前說我若是再逼迫她,就一刀斬斷我的頭。”

產屋敷無慘隻覺得惡心。

因他天生體弱,他父親遍地情人年年都有私生子,所以他敵視這件事。

但他一直聽著,因為他想聽到自己的事。

可是一點都沒有。

產屋敷無慘“死”去後,京中的這個人好像也一並消失了,沒有被任何人提起。

連佐證他存在的“紅雨姬相關行為”也沒有。

麻倉葉王死了,紅雨姬一夜白頭,為他風光大葬,三年後方才再嫁。

產屋敷無慘死了,紅雨姬忙碌事業,閒暇時還會參宴。

“紅雨姬已”

“不過,玄空大師批言說紅雨姬命格貴不可言,前兩任夫君早逝都是因為他們命不夠硬。”

“莫不是隻有陛下才能相配?可是——”

“陛下已娶了紅雨姬的妹妹葵姬,倒是那源賴光說與紅雨姬有親,或許是與紅雨姬有緣之人。藤原家與源氏似乎在商談婚事。”

豈有此理?

那源賴光怎麼配?而且他還沒死呢。

“真想成為紅雨姬的情人啊……”

“那源賴光、那禪院巡,不都與紅雨姬花前月下嗎?你我若是與藤原家沾親帶故,或是在她來京之年便與她交好就好了。”

鬼話連篇,一派胡言。

從來隻有彆人不擇手段想接近初桃的,他感到厭惡。

產屋敷無慘離開了酒館。

他行走在夜路上,一心隻有自己的妻子。

好香,好香……什麼東西這麼香。

產屋敷無慘已經餓了許久,但他渾然不覺。他是死了都能再生的怪物,餓死之後也不過再活就是了。潛意識讓他忽略了一切,包括一路以來從未正常進食這件事。

如今那近乎失靈的味覺和嗅覺再度出現,勾的他不住向前。

卻看見了持劍站立的女性。

她正收劍入鞘,滿不在乎地祓除了一頭妖怪。

掌心有血流下,看得他眼熱極了。

她怎麼受傷了?!

過去曾讓產屋敷無慘驚懼不已的畫麵,如今卻讓他感到安心,更多的是在乎她的安全。

他搖搖晃晃、跌跌撞撞向前。

“哪兒來的……”

初桃蹙起了眉,但她彎下腰,親和且毫不避諱他此刻襤褸的打扮。

女性的臉一下子湊的極近,產屋敷無慘卻感到了遲來的在意。

他現在實在不像樣,邋邋遢遢的、或許臉頰又龜裂又憔悴,如何與現在的妻子相襯呢?

他頓住,想要後退,腳卻不能移動分毫,眼睛卻眨也不眨舍不得離開。

產屋敷無慘終於得見了她的妻子,混沌的腦中,日出雲散清明一片。他執拗地看著她,倏忽間落下眼淚。

同時,身體像一把繃緊的弓,如今才被釋放,整個人垮了下去。

初桃抱住了他。

產屋敷無慘暈了過去。

周圍嗡鳴一片,可是她的懷抱如此溫熱,就算是此刻死去又有何妨呢?

不,不行,他還沒有把花送給她!

產屋敷無慘在漫長的黑暗中睜開了眼,醒來時已在他與初桃的家中。

隻是他如今所住的是偏殿的某處,無慘在管理家務時曾巡視過這裡,不慎打破了一個花瓶,他偷偷撿了很久,還割破了手指……總之因此記住了這裡的布局。

他有些疑惑,可環顧四周都沒看到初桃,心口充實的某處又空落落一片。

“裡屋那個是誰?”

“不知,是姬君昨夜從街上帶回來的,洗淨了才發現,雖未完全長開,卻已具光華之貌,當真好看呢。”

侍女打掃庭院,交談著。

忽然見產屋敷無慘跑了出來,又像是被刺到一般縮了回去。再一次出現時他披著厚被子,直奔主院落而去,可還未出院落就被路過的源賴光捉了回去。

源賴光將他想要見初桃的消息帶過去後,初桃方才到來,帶著淡淡的香氣。

產屋敷無慘的眼淚要落未落,偏偏在眼眶裡蓄住了:“你怎麼才來啊。”

“……”

“我很想你。”

“……”

他沒有得到回應,抬起頭,卻看見女性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似乎感到些許困惑,也好像在透過他看些什麼。

在產屋敷無慘過去與妻子的相處中,她偶爾也會露出冷淡的情態。

他已經能夠忽略這點不適,主動地俯下去,握起她的手,低頭,張口似要含住。

卻被推開了。

產屋敷無慘一愣:“?”

初桃頓了會,無奈說:“不可以啊,你還是個孩子。”

“這種事,是要長大以後才能做的呀。”

她語氣溫和,推開的力度卻不容拒絕,被推開的產屋敷無慘像個木頭人偶一樣呆怔在原地。

她從沒有這樣推過他!

也沒有用對待陌生人的眼神看過他!

等等……

產屋敷無慘心跳加速,耳畔再度嗡鳴作響,隻看見初桃翕動嘴唇,卻不知道她說了什麼,直到她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走出房門,產屋敷無慘哆嗦著坐在原地。

但直到夜色降臨,他方才有勇氣跑出房,看向院落中溪流倒映的自己。

這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外貌光華毓秀,卻不是產屋敷無慘的臉!

好像、好像是他沿路來見過的一個孩子……但是他為什麼會變成他?!他隻有在想怎麼躲過守衛視野時想到過他……

他發出了尖叫。

下一秒,加速運轉的大腦讓產屋敷無慘意識到初桃不是對他冷淡,而是把他認成了彆人所以冷淡……

來不及慶幸幾秒,產屋敷無慘忽然如遭雷擊。

酒館“紅雨姬情人遍地”、昔日情敵與妻子的緋聞紛紛亂亂傳入腦海,被他一一驅逐,最後占據大腦的是初桃方才的話:“這種事,是要長大以後才能做的呀。”

——什麼意思?難道不是孩子,難道長大後就可以和她做了嗎?

不不不。

她不會喜歡彆人的。

對不對???

隻是他誤解了她的意思而已。

產屋敷無慘說服了自己,可心口卻跳的疼極了。

他注視著水麵中自己這張臉,隻覺得猙獰可怖。他用力地用石頭擊向水麵,一瞬間四分五裂。

水波蕩漾,看不清麵容,產屋敷無慘方才心平氣和。

沒有錯,都是其他人在胡亂編排,想要挑撥離間!

可是……如果他能變成彆人的模樣……

是不是也能,測試一下她?

產屋敷無慘按住了胸口,迷茫卻又堅定地想。

他會證明給彆人看:

她絕不會喜歡彆人!

隻有她會要他——她隻會要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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