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鬼舞辻無慘張開眼。
天際泛起魚肚白時, 他才意識到昨晚忘記了關窗,室內亮了一點。
昨夜……
他對著初桃做出洗頸就戮的姿勢,卻被對方輕撫著手臂:“原來是這樣呀。”
他的焦躁被允許發泄, 他語無倫次卻又誠懇無比地道歉,為他錯誤的複仇, 為他今夜的狂言——說這話時,她沒有反應,竟是在他懷中睡著了。
他還沒來得及說自己建立鬼之軍團的事。他聲音一頓,初桃又懵懂地醒了過來, 輕輕哄了句:“明日再說吧。”
明日?還有明日?
鬼舞辻無慘小心翼翼地將她抱到鋪好的床褥上,看著她安靜的睡顏。他就這樣低垂下身體,挨在她的身邊、她的床腳, 像條番犬一般蜷著身體,睜著眼發呆了一夜。
直到現在,旭日即將升起。
屬於鬼舞辻無慘的時間要結束了。
好不甘心, 好不情願。
他從未像此刻一般迫切地想要行走在陽光下。
從前是為了克服弱點,可現在, 他隻想變成一個再正常不過的人, 和他的妻子待到淩晨初起, 與她在白日出遊, 與她外嬉戲。
鬼舞辻無慘盯著天際,他瞳孔緊縮,本能地感到恐懼, 手指已不住發顫。
但是,他沒有動。
甚至於,他還抬起了一隻手,主動去迎接屋外的日光。
一點淡白色的光芒傾瀉而入, 落到他的手上。
露在外麵的皮膚一燙,泛開了紅色。
好痛……
他的手顫的更加厲害。
皮膚被灼燒腐蝕,將要露出血肉。
會死。
會死……
再這樣下去會死!
他不要死!
他不要死……
鬼舞辻無慘捂著嘴從床榻邊坐起,用儘了所有力氣方才不驚動女性逃到了黑暗處,胸口心悸,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果然,陽光是無法靠意誌克服的。
他要活下去……
他要在陽光下行走。
若是不能解決這個問題,又何談與初桃的“明日”呢?
——青色彼岸花。
胸腔中的花枝已無效用,他要找到新的、盛開的青色彼岸花。
他知道哪裡有,他要親自去一趟。
鬼舞辻無慘下了決定。
此刻他已平靜下來,麵色蒼白,唇角卻被咬的猩紅。
他回眸看了一眼初桃,緩慢地、像是走了一個世紀,才走到桌案前。
他找出一支筆,一張紙。
顫抖著在上麵寫下第一行:
【吾妻初桃:】
初桃醒來時,就瞧見鬼舞辻無慘背對著他坐在桌前怔神,連她走到身後了都沒發現。
她昨天就不該喝那杯墜雲間。
她在夢中同青年喝過幾次,可夢裡喝了隻覺臉熱,昨天竟是醉的直接黑屏休息了,後勁這麼大。
沒有人能對玩家不敬後還全身而退!
哪怕是玩家黑化的前夫也一樣。
她昨天陪他隻是溫柔前菜,也是對他情意的回報,她要在醒來後複刻三年後的作為,讓鬼舞辻無慘成為他的禁臠!
玩家是這麼想的。
但是她看到了鬼舞辻無慘手中的信。
“吾妻初桃……寫給我的?”
鬼舞辻無慘猝不及防間,便被她從身後看了個一清二楚,氣息都撲灑在耳廓上。
他僵住了。
初桃掃了第一段。
她不可置信:“你要離開我?”
鬼舞辻無慘寫了文縐縐一段,中心意思就是“原諒他的不告而彆,等他成為能夠匹配上初桃的人,他會回來的。”。
鬼舞辻無慘:“……”
他又喜又悲,忍住了:“我不想離開你,我想和你有許多個明日,但是……我更不想以一個怪物的身份和你在一起,我不想你被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