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p>
鬥牙王在泥裡打了幾個滾回來時, 見到的便是一向不喜他人觸碰的淩月仙姬被年輕的姬君抱在懷中揉搓的畫麵。</p>
他瞪大了眼睛。</p>
這裡怎麼會有人？</p>
不不不，比有人類姬君出現更令人驚訝的是——</p>
淩月軟的一塌糊塗，仰翻著露出柔軟的肚皮, 雙爪曲著卻不推拒。金色的眼瞳迷蒙, 好像在姬君一聲聲“乖寶寶”、“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白這麼柔軟這麼好看的小狗”、“仙女！天女！神女！”、“你一直看我是不是想要親親？是不是想要跟我走？”和撫摸中迷失了自我。</p>
鬥牙王當即要怒斥。</p>
但他分明又聽到這位姬君發出了要吃狗的笑聲。</p>
聽錯了……吧？</p>
鬥牙王相當驚恐。</p>
他完全沒察覺到這名人類姬君入侵的氣息，身體本能弓起, 露出犬齒, 是攻擊的姿態, 但是對著她……血脈中卻又好像被什麼壓製著，猶豫不前。</p>
淩月一定就是因為這個被挾持了吧！</p>
他看著身著華服的人類俯下身, 女性的鼻尖與淩月仙姬相貼, 張嘴好像要吃上一口時, 終於忍不住叫出聲:“你是誰！”</p>
那兩個——一妖，是犬族未來第一美女, 一人，有著世間罕見的容顏——一起側頭望來時, 淡淡的日照光芒籠於其上，美貌像是武器，一瞬間擊穿鬥牙王的心臟。</p>
卻是被嚇的。</p>
他下意識夾緊尾巴，又蹦又吠。</p>
不能接近。</p>
這個女人很危險。</p>
會被吃掉……</p>
初桃也看到了這隻小狗, 相比起銀狐似靈巧的淩月仙姬, 他的身材要更加健壯碩實，臉毛蓬鬆，吻部短短, 像是發了腮的雲朵。</p>
兩犬各有千秋, 都是她喜歡的類型。</p>
——如果不是鬥牙王口出人聲, 還偏偏是變聲器少年粗嘎的聲音的話。</p>
禁止男小狗說人話！</p>
淩月仙姬顯得無動於衷, 她的前爪搭在初桃手臂上，無形中限製她的行動，小女孩的聲線清冷:“你是紅雨姬嗎？”</p>
嘿嘿，真可愛的童聲！</p>
雙標也理直氣壯的初桃眨眨眼:“自然不是，紅雨姬已經死去多年了。”</p>
鬥牙王也不覺得她是:“那你是誰！怎麼會出現在我族中秘地？”</p>
“我？我隻是路過的旅人……如果此處不能進，我走便是。”</p>
見她要走，淩月仙姬慢吞吞說:“我們是供奉給紅雨姬、陪紅雨姬嬉戲的小犬。若你不是，你玷汙我，用言語羞辱我，已經犯了大不敬之罪，要留下來贖罪直到七天之後。”</p>
鬥牙王幫腔:“沒錯！大不敬！”</p>
初桃:“……”</p>
我的仙女小狗還有兩幅麵孔？</p>
“怎麼贖罪？”</p>
淩月仙姬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陪我玩。”</p>
鬥牙王噎住了，但他想到剛才那一幕，覺得淩月仙姬一隻狗要承受太多，於是也搭上爪:“還有我！”</p>
初桃:“……”</p>
甜蜜的懲罰！</p>
於是她捏捏小狗的爪，快樂地留了下來。</p>
一開始是在神殿中和小狗玩。</p>
可這地方終究有限，貢品也全拋給鬥牙王吃了，還能玩出什麼花呢？</p>
“一直在這裡好無聊啊，就算是真的紅雨姬來了也是坐牢。”</p>
鬥牙王深以為然。</p>
淩月仙姬問:“要出去嗎？”</p>
鬥牙王說:“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進來的，但你是人類！隻要你踏出結界就會被我的族人們被碎。”</p>
西國絕不允許人類踏足他們的土地，會將這個行為視作一種挑釁。鬥牙王沒厭惡到那個份上，但也對父親口中弱小、需要保護的人類滿不在乎，隻是奇怪淩月居然會對她有好臉色……當然，她好像是和大人們口中的人類不太一樣。</p>
“那就去更外麵的外麵？”</p>
鬥牙王失聲:“人類世界？”</p>
妖怪實力強大，但敵不過叵測人心。長輩們口口聲傳的教訓中就有不少被邪惡的人類欺騙殺害的事，是以犬族隻有在成年後才會出去曆練，有的甚至一生也不會出西國。</p>
淩月仙姬和鬥牙王年紀小，未曾出過這片土地，未曾見過更多人類，也不曾踏足敵對國。</p>
“嗯~”淩月仙姬眼睛亮了一瞬。</p>
於是就這麼敲定了。</p>
深夜，日照突兀地刺破雲層，守門的犬族隻感到視野驟亮，眼睛像是瞎了一般，身側就有一名人類姬君抱著淩月仙姬疾馳而去，在她的身後是奮力直追不停地向前撲去的鬥牙王:“彆跑！彆跑！”</p>
一人一犬纏鬥在一起，動作間翻身到了鬥牙王身上，越來越遠。</p>
他目瞪口呆，即刻通知其他犬族。</p>
但想著有鬥牙王在，想必很快就能追回。</p>
可是……最後怎麼兩犬一人都消失了？！</p>
……</p>
“快一點~快一點！”</p>
初桃抱著淩月仙姬，騎在巨大化的鬥牙王身上，日夜兼程。</p>
鬥牙王累的氣喘籲籲，第不知道多少次後悔自己窩囊地答應了初桃的要求。</p>
他堂堂西國第一小犬妖:</p>
白天，遇到人他就要變成小狗跟在初桃身邊（淩月仙姬被抱著），遇到妖他就要被放出去咬殺妖怪（淩月仙姬被抱著）。</p>
夜晚，他不是充當淩月和姬君的坐騎，就是給她們當軟墊枕著取暖，毛都被壓塌了！還被姬君扒開嘴巴檢查牙齒，說適合鍛造武器……</p>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p>
但是……</p>
她又實在強大。</p>
他看著她驅使日照，深夜亦得光明。</p>
他看到她第一次入西國，卻對逃跑的地形熟識於心。</p>
他看到她隨手折下的樹枝，便劈開了西國之外的海浪，席卷追兵。</p>
這是人類的正常水平嗎？</p>
初桃:“對啊！”</p>
隻有在她有吃食睡的需求，以及在途徑的緣結神社下露出對姻緣的向往時，才像是長輩口中脆弱天真的人類女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