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你忘記了怎麼辦?”
他舉手發誓:“任由姬君處置。”
初桃隻笑,並沒有阻攔他的想法,隻是認真說:“那你可要多看我一會,多年不見,想必我在你心中的記憶也模糊了,要將我牢牢記住才是。”
聞言,繼國宗次郎眼眨也不眨,深深地將初桃烙印在腦海,忽然將她抱在懷間,背彎下來,腦袋擱在她的肩頸上。
“隻是看到,不夠。”
“……”
“還有姬君的氣味,姬君的體溫,姬君的一切……”他低低地說,“看到仙桃的第一眼就在忍耐了,好想要擁抱啊,姬君會討厭現在的我嗎?”
“就算討厭,也請不要推開……拜托了。”
擁抱也不夠,高大的青年直接將她抱的離了地,需得回抱他、貼的更近才能保持平衡。
他又恢複了初桃記憶中話嘮的樣子,絮絮叨叨,喋喋不休,卻不令人討厭,又是“好輕啊”的感歎,又是“很辛苦吧”的心疼,還像她道謝。
到了最後,也不在乎說真心話了。
“還有另一個理由……以後大家就隻聞仙桃身邊的繼國雙子而不知繼國大兄了,明明,明明是我先來的,”繼國宗次郎悶悶說,“即使是我,被弟弟們蓋過風頭也會嫉妒。所以我想轉世,想更快一步到姬君身邊。我絕不會忘記姬君,姬君也不會忘記我的,對吧?”
初桃眨眨眼:“可那起碼要十八年之後了。”
繼國宗次郎不介意年齡,老夫少妻不在少數,老妻少夫又如何呢?可他忽然察覺出初桃或許不是這個意思,昔日的紅雨姬便是在太平盛世突然消失在人世中,十八年後的仙桃……或許也已不在。
但她不會永遠高懸於空中,還會親臨人世。
“那就下一次輪回,下下次輪回,遲早有一次,我們會再像今日這般相配。”
他蹭了一下初桃的發梢,爾後露出笑容。
“真想繼續霸占姬君呀,但麻倉君走後我便是姬君唯一的、唯一的正夫,要大度……好啦,姬君,抬起頭,看看是誰來了?”
初桃從他懷間抬起頭,便有一隻狐狸竄入懷中,她連忙抱住了,手掌陷入他毛茸茸的皮毛間,身前已到了兩人。
“姐姐!”
——是藤原梅和藤原荻。
兩個妹妹許久未曾謀麵,將她帶到院中,“姐姐”長“姐姐”短將初桃說的心花怒放,她連懷中的毛茸茸都丟了,一左一右攬著兩人。
小梅和荻花也都是年輕時的模樣,二十三四,荻花沉穩,小梅有將氣。方才的繼國宗次郎和源賴光也是如此,初桃想起當日所見青口獠牙的麻倉葉王不免疑惑。
“對對,那就是麻倉葉王真實的樣子。”麻倉葉王不在,小梅當然要趁機醜化他。她們雖是壽終就寢,但死後的樣子似乎不止與死時年齡有關……小梅也不懂,但沒人不會為年輕而高興。
初桃不再過問,無論真實麵貌,至少她現在看到的都賞心悅目啦。
而想起方才與繼國宗次郎的話題,她分彆執著妹妹的手:“梅和荻緣何還在這黃泉?若隻是為了等我,不必如此……”
小梅說:“可是我不要忘記姐姐!”
荻花抿唇一笑:“我們也並非無所事事。”
比起更像是外人的女兒夫婿,女兒的妹妹也被伊邪那美當做了自己的半個女兒,讓她們在這黃泉地獄執掌一司。
小梅不住點頭,聞言,初桃便放心了。
“對了,小葵呢?”
小梅立即看風景:“對哦,葵姐姐呢?”
荻花喝茶,狡黠地眨了眨眼:“葵姐姐?姐姐很快就知道了。”
居然還賣關子。
姐妹難得一聚,喝了點小酒。初桃走出院後不過幾步,便看到一株高大的梨花樹,視線下移,便瞧見了樹下安詳而坐的大陰陽師。
初桃隻當做沒瞧見,腳步不停。
待走過了,忽然有一陣風吹來,像是有人扯住了她的衣角。
力度輕和,欲語還休。
還伴隨一聲歎息,陰陽師出聲:“姬君還請留步。”
她這才說:“你都沒有第一時間來尋我,還坐在這裡不緊不慢,想必是不想見我。”
“……我怎會不想得見姬君呢。”
安倍晴明苦笑,起身,赤腳而來:“隻是心生膽怯,以為置身夢中,便慢了一時。是我錯了。”
初桃不置可否,卻也跟著他進來了。
他的妻子,此刻喝的微醺,亮晶晶地盯著他看,還覆住他的手揉捏把玩。
相比起之前的一日婚禮,她無疑更加親近,就好像陰陽師那南柯一夢成為了現實——她與他不止一日夫妻,而是五十八載的夫妻。
大陰陽師卻好像真的置身夢中了,即使是這樣的注視也有些招架不住:“姬君為何這般看我?”
初桃說:“你若是老爺爺的模樣,我當然不會越界。可是用這張臉、這幅身體,還在這棵樹下……不就是勾著我來嗎?”
安倍晴明坦然笑曰:“被姬君看穿了。”
便坦蕩回握。
“可這還不夠,我已見了賴光、宗次郎、小梅荻花和玉藻……到了現在實在倦怠。”她故作為難,“你要是能讓我提起精神來,我便在你這裡再留一會兒。當然,當然,你需得在時間到期前將我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