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森鷗外抬起了眼,正視太宰:“什麼?”
“夫人在港口黑手黨是絕對的【權威】;對夫人的忠誠,也意味著對港口黑手黨的【忠誠】。對於組織的成員而言,夫人即為港口黑手黨,使這個等號成立的必要條件就是【情感】。”
“對組織的忠誠與權威,都藏著情感的寄托。”
“因為夫人強大又足夠信賴,沒有她不擅長的事情,沒有她解決不了的危機,想做的事都會實現……這便是這份情感的來源,忠誠的誕生,權威的立下。”
所以,野犬對她如此忠心,多種要素之下,是感性與理□□織、宛若信徒一般的狂熱臣服。
森鷗外注視著太宰治,少年披著寬大的外套,依舊蒼白瘦弱,眼圈深青,最近行事更加冷酷,沾染無數黑暗與鮮血。身上卻毫發無損,常貼在臉頰的紗布也取下了。
男人微微一笑:“太宰,你好像有點變了。”
少年對這個岔開的話題不置可否。
首領沉思說:“的確,我從他人的口中也曾聽說過這份【情感】。”
“不接觸還好,一旦見過麵,聽過她的聲音,和她相處過……沒有人能對她不誠實,無法不想保護她,即使她不是柔弱到需要保護的人。如果能待在她的身邊,得到她偶爾的一句問好、一個專注的注視,那麼為此付出一切都是值得的。”
“這種可怕的魅力,也改變了你嗎?”
首領落下的目光,是在審視。
太宰治的異能力是【人間失格】,能將一切異能無效化。
所以,不是異能力,而是確確實實存在的東西嗎?
太宰治不回答。
他現在的狀態不可謂不糟糕。
當日在lupin酒吧無法對朋友直說對“遊戲通關”形成了條件反射,根據現狀胡謅成分居多的“不聽著對方的聲音就無法尋死”的說法,
——正在一步步地、變成可怕的現實。
他好像已經無法從不存在對方的尋死行為中,找到做這件事的意義了。
活著找不到價值,死亡也失去了意義,茫然不知所以,真正意義上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數次求而不得反複疊加,情緒被推到頂點,變成了更深的、將人的腦子攪弄的一塌糊塗、無法釋放的憋悶與煩躁。
唯有在對方冷淡的死期播報與粗魯的施救行為下……
一次,兩次,許多次。
從特定的場合蔓延向生活。
再這樣下去,說不定會愈演愈烈,變成隻要聽見對方的聲音就會被迫打開“開關”——
光是想到這裡,繃帶下剛愈合的頸痕、被頂出烏青的腹部就逐漸發癢起來,空氣好似變得稀薄,呼吸變得困難……
不要!
他咽了咽。
不甘心。
不願意。
追求危險的刺激是人的天性,但無論如何,都不應該被掌控、被主導,淪為徹底的無法思考隻沉淪刺激的廢物。
他就是因此暫時歇了自殺的心,乖乖做起黑手黨工作的。
夫人的關注也因此減少,最近的交流不過是“啊,你最近任務完成的還不錯”而已。
這個地步就可以了!
當務之急是趕緊從該死的野犬出去。
太宰治目光沉沉,哼笑著,不答反問:“森先生,難道你就能否認自己對夫人的情感嗎?”
他輕飄飄地說著:“你所尋找的最優解,不是一直都在這裡嗎?”
可這對師生對彼此知根知底,太宰治也知道,不能否認的情感是一回事,明晰並信服這份情感是另一回事。在那之前,森鷗外不會選擇那個最優解,比起……應該是……
讓夫人離開。
她的影響實在是大到無法忽視,是變量。
森先生為了將港口黑手黨完全握在手中,暗殺先代首領、在龍頭戰爭中將先代勢力大換血、提拔自己的勢力……已初步完成目標。
可他的頭頂,還有一座無法忽視的巨山。
習慣掌控的人不會讓自己一直處於被壓製的狀態。
全部到手了才是自己的。
“至於她的弱點……”
“我沒有找到,”太宰治失望地說,“不過,她每個月都會寄出一封給故人的信,為了赴約,還會做一些神秘的、無人知曉的事。”
那個人是誰呢?是什麼事呢?
對方會是夫人的特殊,夫人的弱點嗎?
“這樣啊……”
首領曲起的手指敲擊著桌麵,沉思許久:“那就看一看吧,等她下一次赴約的時候。”
——
橫濱,咖啡店外。
“這就是夫人的弱點?!”
太宰治震驚地看著遠處偵探社下的咖啡店。
原本女性獨自一人坐在那裡,手中攤開一本小說。
然後,一個穿著英倫風製服的少年氣呼呼地從樓上跑下來,衝到她對麵坐下,手掌相交抵在下頜,就這樣瞪了對方許久。
“……難不成是夫人的私生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