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和允祥三人看著玻璃後麵清晰可見的弘書,震動不已。
白滿瞪大眼睛,不顧兵部尚書的威嚴,驚道:“這是玻璃?不是水晶?”這種成色得值老錢了吧,怎麼弄的,還有沒有,能不能拉出去賣了湊些軍費。
胤胤真直接起身,從禦座上下來,走到弘書麵前,與他隔著玻璃對望,然後伸出手,先用指尖觸碰,再將整個手掌貼在上麵。
冰涼的觸感提醒他,眼前之物確實是真實存在的,左右滑動,很平整,很光滑,像是精心打磨過一樣。
弘書靈光一閃,伸出一隻手貼在玻璃上追著胤的手左右跑,張嘴在旁邊哈氣,用另一隻手在霧氣上反寫下 ''阿瑪'' 二字,後麵跟上^-^。
明明從沒見過這個符號,但胤就是從那寥寥三筆中看出了兒子的嘚瑟。
允祥和白潢走到胤身旁。
白滿細看後驚訝更甚:“竟然沒有一絲裂紋、也沒有氣泡?”他看了皇上,有心想上手捏一捏看這玩意兒有多結實,又顧慮萬一當場捏碎了,皇上會不會變臉。
允祥比他顧慮少一些,直接上手在邊緣捏了捏:“硬度不錯。”又將手伸到後麵晃了晃,“果真纖毫畢現,皇上您看,臣的手紋都一絲不差。”
白滿也好奇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果然如怡親王所說:“好物啊,好物,六阿哥,此物是做何用?"
胤禧此時早已放下手,看向弘書,等他回答。
弘書道:“它最大的作用是代替窗紗窗紙做窗戶格擋,不僅更加透光,而且防風防塵、保溫隔聲。除此之外,還可做玻璃鏡子,不過目前的玻璃鏡子是用水銀塗層,有毒,我打算研究彆的法子。至於其他的用途,還在考慮。"
其實還能做玻璃大棚,不過以現在的產量和規格來說太奢侈了。
白滿聽得頻頻點頭:“確實,確實,做窗欞確實很適合。”至於鏡子他不關心,大男人家的誰照鏡子啊。
允祥道:“確實很好,給書房安上,也無需白日點燈了。”夏日窗門大開,自是不需要白日點燈,但冬日恨不得將門窗關的死緊,屋內光線自然不好。
“不過,此物是否容易泄密?”允祥有些遲疑,畢竟站在外麵很容易就能看清屋內的布置,甚至眼睛好的,還能看清你在寫什麼。
胤點頭道:“確實會有這種隱患,不過什麼東西都有優缺,和它的長處比起來,劣處倒也不是沒辦法避免。”
“可以加窗簾。”引A書補充道,“做事時拉上靠近書桌的幾扇窗簾遮擋外界視線,也不會太影響采光。”
允祥點點頭,這樣做確實有效。
胤道: “產量如何,成本如何?”
嘚瑟的弘書心虛了那麼一下:“這是目前做出來最好的一塊,我想著先拿回來給皇阿瑪你看看,至於成本,咳,前期研究的時候不熟練,浪費比較多,等工人都熟練了,成本不高的。”
胤像是看穿了什麼,哼道:“沒錢了?”
弘書癟嘴: "匠人受傷,我總得給人家看病補償吧。"
白演聽出來了,六阿哥這是研究的沒錢了,跑來找皇上哭窮要經費了。他倒是不著急,反正皇上不可能動國庫的銀子,至於皇上從哪兒拿銀子,咳,這關他什麼事呢。
白滿將眼睛黏在玻璃上,耳朵卻豎的長長的,想聽聽皇上是怎麼打發兒子的,學學經驗,如果可以的話,回家就用在家裡的討債鬼身上。
允祥忍著笑意,善解人意地道:“需要多少,十三叔還有些體己銀子,倒是可以借你。”
弘書確實是沒錢了,本來他也沒多少家底,蜂窩煤雖然在京城賣的不錯,但接下來要推廣到全國,照他的計劃前期投入不小,所以掙來的全都花出去了,阿瑪隻給了他五百兩的賞銀意思意思,如今也花的差不多了。
聽到允祥的話,弘書眼睛亮了:"十三叔,不如你入股吧,咱們合夥開店、賣遍全國,到時候賺了錢,咱倆分紅。”
"咚!"
胤一個毛栗子敲在兒子頭上:“還入股分紅,怎麼,你是打算去做商戶?”
這話可就嚴重了嗷,弘書捂著頭,叫屈:“皇阿瑪,這玻璃可是利國利民的好東西,若能將成本壓得足夠低,令家家戶戶都能用上,便是做商戶又如何呢?"
“就像蜂窩煤,以後內務府和戶部都會聯合賣蜂窩煤,難道是與民爭利麼。”
胤又敲: “你還有理了,玻璃和蜂窩,煤能比?蜂窩煤是日常所需,玻璃是什麼,百姓不用玻璃就過不下去日子了?”
“嗷。”弘書兩隻手都捂頭了,“說就說,皇阿瑪您下手乾嘛這麼重。”
允祥勸道:“皇上,六阿哥還小,看事情還不全麵,教教就是了,何必動手。”
“哼。”胤道,“我看他是鑽到錢眼子裡去了,一天天不想著走正道,儘想著怎麼做生意、賺錢,這是他一個皇子該想的?”
弘書有點委屈了:“那我還不是為了您,不是您說國庫沒錢,我乾嘛想著去賺錢。”
室內一時寂靜,白潢一副神遊天外的表情仿佛自己剛才什麼都沒聽到,心裡卻在想,原來皇上會跟兒子哭窮啊,這法子倒是不錯,但是用起來是不是有些傷做爹的臉麵?
胤有些黑臉: “朕還不需要你來操心這些。”
弘書癟著嘴,明明是一片好心,卻被這樣對待,要不是還有理智知道阿瑪是皇帝,他都想甩臉就走。
允祥偷偷歎氣,出聲打圓場:"皇上,六阿哥也是一片孝心,出發點是好的。"
胤禧又哼了一聲,沒說話。
場麵有些僵持。
弘書這一會兒也不想說軟話,乾脆硬邦邦的道:“兒臣今日在外跑了一天累了,想先行告退回去休息。”
允祥無奈,真不愧是親生的: "皇上,臣方才想到一些關於前線軍務的問題, 不如讓六阿哥先回去吧。”
胤從鼻子裡 ''嗯'' 了一聲。
“兒臣告退。”
弘書利索的走了,回宮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倒不是委屈的,方才當麵確實有一點委屈啦,不過也不多,出了養心殿就消散了,當時的表現多少有一點演的成分。
也不是在怨懟,他能理解阿瑪的態度變化,方才他確實有點忘形了,十三叔還好,怎麼說都算是自家人,對阿瑪也是忠心耿耿。但白潢也在,他當時的表現就不太合適了,作為一個皇子,公然表現的很喜歡商賈之事,在大臣心裡是很減分的,例子請看某便宜九叔。
弘書現在有點確定,正大光明匾後麵的那份詔書大概率寫的是他的名字,否則阿瑪不會如此表現,畢竟他做玻璃一開始就是報備過的,阿瑪難道猜不出來他做這東西就是奔著錢去的?
他現在愁的是,阿瑪會不會不打算推廣玻璃,隻在宮中和王公大臣裡少量流通,甚至可能是以賞賜的方式。
不是沒有可能的,第一,阿瑪可能會顧慮他的名聲,畢竟現在私底下其實有不少人知道他喜歡鼓搗一些新奇東西,有人覺得沒什麼,有人就會上綱上線,說他沉迷於奇技淫巧,類天啟(朱由校)。如果阿瑪聽到這些說法,為了維護他的政治形象,就有可能不讓他再大張旗鼓的搞這些,連帶的與他有關的這些東西,也要低調處理。
第二,就要說玻璃的目標客戶了。弘書規劃中的客戶就是貴族和富商,這兩個一個要麵子,一個有錢,都是願意掏高價買玻璃的主兒。但是吧,阿瑪上個月才下過一道聖旨,斥責各省鹽商奢侈,連帶的其他富商都開始縮著脖子做人,生怕下一刀砍到自己身上。那你說,前腳下聖旨斥責奢侈,後腳開始賣奢侈品,這是不是有點自打臉的意思。
————單個一塊玻璃算不上奢侈品,但引人書的打算是讓這些貴族富商之間形成攀比之風,最好給他們家的每一扇窗戶都安上玻璃,想想京城權貴那些占地幾十畝的府邸和江南富商的園子吧,這要是
#78 LI中I窗
都用上坡璃,需求量會有多大?
當然這隻是理想狀態,畢竟權貴富商也不傻,主子住的地方裝裝就算了,下人住的地方誰花那個冤枉錢。
就算如此,這花銷也少不了。可如此一來,攀比蔚然成風,對社會風氣就有害了,當然,目前的社會風氣也沒好到哪兒去。
弘書會顧慮這一點的原因,主要還是阿瑪登基以來,沒少下旨令各地言員移風易俗,他作為皇子要是明目張膽地這樣搞事,難道不是和阿瑪對著乾嗎。
唉,難啊。
怎麼才能又把自己摘出來,又能賺到錢呢。
想到半夜昏昏欲睡時,弘書忽然翻身坐起,拍了兩下大腿,懊悔不已,他怎麼就鑽牛角尖了呢,把自己摘出來又賺錢還不簡單!
第二日,弘書頂著黑眼圈來到上書房。
允禧悄悄捅咕他:“你沒事吧?”
弘書打了個哈欠:"沒事啊,就是昨晚沒睡好。"
允禧左右瞧了瞧,跟做賊似的低聲問道:“你昨兒乾嘛去了?”
“嗯?出宮看玻璃去了啊,你不是知道嗎。”弘書疑惑。
“真的?”允禧有些不信,“那我怎麼聽說你在宮外乾了壞事,惹得皇上大怒,讓人把你抓回來了呢。"
"?"
弘書一臉小問號:“這又是哪兒來的謠言?”
“宮人私底下都在這麼傳。”允禧道,“你宮裡的人不知道?”
弘書搖搖頭,倒沒怪朱意遠消息不靈通: "他們說這話肯定要避著我宮裡的人,難道還上趕著去說不成。”
允禧偷偷嘀咕:“那也不能一個告密的都沒有啊。”
“你說什麼?”
“沒什麼。”允禧搖頭,“沒事就行,不過你昨晚乾嘛去了,這一副一晚沒睡的樣子。你這一路從毓慶宮過來,怕是被不少人看見了,看著吧,等晚上,這謠言就會根據你早上的樣子再添油加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