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禧解釋:“你另一個小嬸嬸大概下個月生。”
“哦,恭喜二十一叔。”弘暾還不知道這事,連忙道。
允禧擺擺手道:“你叫我二十一叔我還怪不習慣的,你也跟小六一樣,叫我禧叔吧。”
弘暾從善如流:“禧叔。”
允禧點點頭,看向悠閒等飯的弘書:“對了,報社的辦公地址怎麼樣了?你彆老想著那不切實際的地方,我要求也不高,有個三進的宅子就行,實在沒有,小一點也不是不能將就。”
“嗨,我居然給忘了。”弘書一拍大腿,笑道,“搞定了,等過兩日交接完,你們就可以在雍和宮辦事了。”
“真的?!”允禧瞪大眼,“你彆哄我,皇上真答應把雍和宮給你了?”
“當然是真的。”弘書道,“不信你讓弘暾堂哥今晚回去問問十三叔,皇阿瑪答應的時候他也在場。”
允禧看向弘暾,弘暾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六阿哥的意思是,咱們的報社以後就在雍和宮辦公了?”
“對。”弘書肯定了他的疑問,“不過皇阿瑪也說了,以後雍和宮維護就由咱們負責,銀子也要咱們出。所以,我的叔叔和堂哥唉,你們可要努力了,報紙要是辦不好,咱們虧得可不是一星半點。”
允禧倒吸一口涼氣,後仰捂住胸口,顫顫巍巍地道:“你知道雍和宮維護一年要花多少銀子嗎?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這你都敢答應!快、快去跟皇上退了,咱們不要雍和宮,隨便來個小宅子就行。”
出來開府後允禧才發現要維持偌大一個府邸的花銷有多艱難,貝子那點俸祿根本不夠,這還是他府裡人口少,允禧有時都無法想象他那些納了許多妾室、生了許多孩子的哥哥,到底是怎麼掙來一府人的用度的。
“那恐怕是退不了了。”弘書攤攤手,“我中午跟皇阿瑪說的,以皇阿瑪的效率,這會兒負責雍和宮的人恐怕都已經接到通知了。”
允禧閉上眼,很想就此暈過去。
弘暾隻默默微笑看著,並不插話,他知道自己半路進來插一腳,允禧心裡是有些微詞的,所以他今日見麵以後,表現的處處以允禧為尊,沒有絲毫想要搶班奪權的意思。
“好了,放心,我沒想把維護的壓力全壓在報社身上。”弘書逗了允禧一會兒,才道,“我還有彆的計劃,那才是大頭,你不用擔心。”
允禧翻身坐起:“你最好說的是真的!”他都被這個侄子坑怕了,最近頻繁後悔上了這個侄子的賊船。
愉快地在允禧府上蹭了一頓飯,弘書哼著小曲兒回宮,遠遠瞧見朱意遠在宮門口徘徊,看見他就疾步迎上來。
“主子,您終於回來了。”朱意遠不等弘書詢問,就拿出一塊白麻布往他腰間纏,“太貴人陳氏半個時辰前病逝,您得去見個禮。”
弘書歎氣,康熙妃嬪多,從二三十歲到五六十歲,各個年齡段都不缺人,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去世,榮妃這樣位份高的喪禮會隆重一些,他們這些皇孫還會守一個月孝意思意思,但像貴人這樣的位份,他們這些皇子皇孫頂多就是去靈前上根香、見個禮,三天素都不用吃。
靈堂很冷清,太貴人沒有孩子,她的娘家人也沒資格進宮守靈,哭靈的都是從前伺候的人,也不知道這些人哭是因為這位太貴人多些,還是為自己前途不明的以後多些。
弘書上完香後,就將這事拋在腦後,世上每天去世的人不計其數,他沒時間傷春悲秋,有限的時間要用來做有意義的事。
這日,弘書用午間歇息時間來到鴻臚寺,徐本等人皆在等他,張廷玉和拉錫也難得出現。
“見過六阿哥。”
“諸位請起。”
弘書站在上首,看著下方或淡定從容、或躍躍欲試的年輕臉龐,朗聲道:“諸位,明日,便是檢驗你們這三個月所做努力的日子。這三個月來,你們披星戴月、夙興夜寐,埋頭於故紙堆中、嘔心瀝血,我要說,你們所做的一切都不是沒有意義的,明日,在那個名為‘談判’的戰場上,你們所做的一切準備都會變成刺向敵人的利刃,它們會擊穿對方的盔甲,讓敵人一退再退,它們會為大清帶來新的疆土,而你們作為開疆拓土的功臣,名字將會被書寫在史書之上,流傳千古!諸位,是成是敗,隻此一役,請你們一往無前、乘風破浪,我在這裡,擺好酒宴,等著為你們慶功!”
“臣等必將得勝而歸!”明安圖等人齊聲應諾,轟然響應的聲音聽得人熱血沸騰。
張廷玉捋著胡須看著眼前群情激昂的年輕人,心道,不得了啊,不得了啊,小小年紀便能如此調動情緒,假以時日,難以想象。皇上若是知道今日這一幕,恐怕不會再擔心六阿哥能不能收攏這批青年才俊的心了。
給明日就要上談判席的諸人打完雞血,弘書功成身退,從明天起,他隻會隱居幕後,為眾人搖旗呐喊、加油鼓勁。
“一切就拜托張大人和拉錫大人了。”弘書鄭重道。
張廷玉笑道:“六阿哥放心,您都已做了萬全之準備,臣等若是再拿不下,真就無顏來見。”
拉錫亦鄭重拱手:“六阿哥之情,我蒙古諸部謹記於心。”
弘書離開後,張廷玉同拉錫笑道:“都統大人,老夫一把老骨頭,此番恐怕隻能動動嘴皮子,還要拜托您壓陣了。”
這就是他唱紅臉,拉錫唱白臉的意思。
拉錫哈哈大笑:“好說,些許羅刹鬼,老夫還不放在眼裡。”
翌日,張廷玉端著親切溫和的笑容,拉錫黑著一張橫臉,兩人帶著心潮澎湃的談判代表團,同鄂羅斯代表團對麵而立,相互見禮。
寒暄幾句後,張廷玉請雙方坐下,然後一一掃視過鄂羅斯代表團的人,和藹笑道:“那麼,談判,現在開始。”
話音落下,談判室內頓時風起雲湧。
……
也不知道兩方現在進行到哪一環節了,弘書人坐在上書房,心卻一直掛在談判現場。
“咳咳。”蔡世遠清嗓子提醒弘書回神。
弘書歉意的笑笑:“抱歉,蔡夫子,今日對我來說有要事發生,有些難以專心。”
蔡世遠合上書,表示能理解:“六阿哥今日既然心有牽掛,無心學習,那咱們就不講書了,不如來聊一聊。”
“多謝夫子。”弘書道,“夫子想聊什麼?”
蔡世遠原地踱步轉了兩圈,道:“就聊聊教化之道吧,自孔夫子大開教化之道以來,天下讀書人日多,六阿哥以為,在大清當下,教化之道首重什麼?”
這個話題可太大了,不是一兩句能說清的,也不能敷衍了事,弘書不得不集中精神全力思考,再也顧不得去想談判如何了。
中午下學時,感覺腦子都被榨乾了的弘書眼神略顯呆滯地和蔡世遠告彆。
蔡世遠笑道:“今日與六阿哥一番閒談,老夫收獲頗多,希望下次還能有機會。”
彆了彆了,您老人家的‘閒談’我可受不住,下次我一定認真聽課,再也不走神了,弘書在心中瘋狂拒絕,蔡世遠的笑容在他看來和魔鬼的笑容差不多。
從上書房逃離,弘書帶著小尾巴福慧回到毓慶宮。
福慧吃飯時忽然道:“六哥,我外公病了,你說我要不要去探病?”
“啊?”弘書反應了一下,才明白他說的是年遐齡,“年大人病的很重?”
福慧點點頭:“嗯,他們說年家已經在準備後事了。”
啊這,弘書有點頭疼:“皇阿瑪知道了嗎?”
福慧誠實的搖搖頭:“我不知道。”
“嘖。”弘書問道,“你想去嗎?你想去,那咱們就去跟皇阿瑪說。”
福慧猶豫半響,小聲道:“我不知道,我都沒見過他們。”說完用希冀的眼神看著弘書,分明是希望弘書能幫他做決定。
弘書揉揉太陽穴,這事他也不好替福慧做決定啊。
“還是去問問皇阿瑪吧。”
養心殿,胤禛看到弘書帶著福慧一起來,心下竟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這次應該不是來要錢的了。
——可憐的胤禛似乎忘了,他給兒子的二十萬限額還沒花完呢。
“見過皇阿瑪。”
“嗯,平身。”胤禛看兩人的神情分明是弘書陪福慧來的,便直接問正主,“可是有事?”
福慧不自覺地就去看弘書,在得到他六哥一個鼓勵的眼神後,鼓起勇氣道:“皇阿瑪,我聽說年大人病重了,不知道我是否應該去探望,所以想來問問您。”
“年遐齡病重?”胤禛微微蹙眉,看向蘇培盛,“朕記得年家月前來報年遐齡生病,當時不是令太醫駐府,竟不曾好轉?”
蘇培盛連忙道:“是,太醫遞上來的脈案顯示,年大人是老弱之症,難以痊愈,如今隻是熬日子。”其實這事他之前回稟過,不過皇上忙忘了,他也不能說什麼。
胤禛點點頭,沉吟了一會兒道:“你身子弱,未免過了病氣,還是彆去了,使人去探望一番便是。”
福慧鬆了口氣:“是。”
等弘書帶福慧離開後,胤禛吩咐道:“給吏部傳旨,令他們銓選繼任者,傳年希堯回京。”
“是。”
“蘇培盛,你去見見七阿哥身邊的人。”
“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