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允禧鬆了口氣,一步步把報社辦起來,眼看著報社即將越來越好,他現在是真的有感情了,就怕弘書步子太大扯著蛋,最後再把報社都賠進去。
“還是得多掙錢啊。”他忍不住歎道。
弘書也歎:“我這個身份也不全是好處,起碼做生意就處處受限,要不是擔心言官彈劾,我能搞出百八十個賺錢的點子。”
“你看著吧,廣告費這事傳出去,咱們又該被彈劾了。”
允禧和弘書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歎氣。
沒法子,得了這個身份的好處,相應的壞處自然也該承擔,若是一味隻想要好處不想要壞處,世間可沒有這樣的好事。
報社扭虧為盈,一切開始逐漸步入正軌,弘書如今除了審稿和查賬,幾乎不用再操心什麼。
更多的精力就能放在書局這邊。
“這是我暫定的幾個鋪麵……這是計劃印刷的書籍庫存數量……這是幾個掌櫃的履曆……”
弘暾一個個介紹過去,全部說完後長舒了一口氣:“目前情況就是這樣,你看看這幾個鋪子,要是沒有問題,我就命人開始改建了。”
都是按照他要求找的鋪子,弘書看完後點點頭:“沒有問題,改建需要多久?”
“這兩個原本就是書鋪,格局改動倒是不大,重裝隻需要半個月的時間。剩下的時間就長了,最長的是這間,內裡的隔斷要全部拆了重修,估計要三個月。”
弘書道:“那就不著急,等鋪子裝完了一起開業,正好這段時間能將庫存都印出來。”
“好。”
又說了下幾個掌櫃的事情,正事總算說完。
兩人放鬆的坐著,弘書笑道:“說起來,要是我沒記錯的話,未來堂嫂就是這段時間出孝吧,堂哥你是不是快要準備大婚了?”
“是。”弘暾有些羞澀,“已經出孝了,大婚還得等明年。”今年隻剩下四個月,夠嗆能走完六禮。
說來他也是倒黴,雍正三年選秀完,才剛給他和富察氏指了婚,轉頭富察氏的額娘就去世了,富察氏要守二十七個月的孝,他就隻能等著。明明年紀比允禧弘曆他們都大,人家一個個都要當阿瑪了,他還沒娶上媳婦兒。
——弘書也不知道的事,雖然都是姓富察氏,但曆史上弘暾的福晉是馬齊的孫女,而現在,弘暾的福晉變成了富寧安的孫女。這兩家一個鑲藍旗一個鑲黃旗,八竿子都打不著。
當然,不知道並不影響弘書打趣弘暾:“這樣可就好了,有了這麼厲害的嶽父,等之後你出京辦事我就更放心了,親王阿瑪、一等侯嶽父,我看誰還敢暗中給你使絆子。”
“不過除了使絆子,外頭那些人最擅長的還是美人計,堂哥,你可千萬得警惕這個,可不能在外金屋藏嬌,不然我都沒臉見堂嫂了。”
“算了,不然你以後出京的時候,還是帶著堂嫂一起吧,不然要是耽誤了我十三叔抱孫子,十三叔找皇阿瑪哭訴怎麼辦。”
弘暾臉紅的像猴屁股,羞惱道:“你才幾歲,淨說這些話,一定是看閒書了。你再這樣,小心我去跟皇上告發你。”
弘書搖頭晃腦道:“那你可就估錯形勢了,那些閒書啊,可是皇阿瑪給我的。”
“……”阿瑪跟阿瑪也是不一樣的嗎,為什麼他的阿瑪曾經看到他看閒書就要生氣訓斥呢,弘暾心中流下羨慕的淚水。
時間一晃,半個月就過去了,太醫宣布弘時的身子已經徹底養好,完全沒有問題了。
送走太醫,弘時在下人的勸說下裹上一件大氅,在院中呆立。
這府中,真安靜啊。
不知站了多久,弘時邁開有些發麻的腿,沿著遊廊漫無目的地在府中遊走,不知不覺間,來到董鄂氏的院外。
院門關著。
“爺,奴才去叫門?”貼身伺候的太監小心翼翼的問道,自從阿哥醒來,福晉就回了這院子,再沒出來過。
弘時怔怔看了半響,才微微搖頭,繼續遊走。
不知不覺走到後院的荒涼處,沒路了,弘時本打算離開,卻忽然在角落看到一個有些熟悉的背影。
“惜容?”
背影一頓,手忙腳亂的收拾了幾下後,肩膀忽然下榻,自暴自棄地轉過身,低眉垂眼道:“爺。”
正是為弘時生下一子的鐘氏。
鐘氏此時形容並不好,曾經得到弘時喜愛的嬌俏容顏猶如枯萎的花朵,乾巴乏味,沒有生氣,身上的衣裳也很舊,弘時依惜記得,這好像是鐘氏才生了永珅時他賞的布料。
“……你怎麼在這裡。”
鐘氏沉默了片刻,才艱澀道:“今日重陽,我想給永珅送點菊花糕下去,他最愛這個。”
重陽節,是祭祖的日子,永珅作為夭折的幼兒,是不能享受祭祀的。但鐘氏想兒子,就找了個角落給兒子供奉。
“今日……是重陽啊。”弘時歎息的聲音很輕,然後什麼也沒說,轉身離去。
永珅,他不敢去想。
回到書房,弘時在書桌前枯坐許久,才拿起許久不曾握過的筆,一筆一劃地寫起奏折。
然後揣著奏折去西華門遞牌子求見,但一直等到宮門落鑰,也沒能等來傳召的消息。
章元化等人在外跑了半個多月,才堪堪將幾個皇莊和礦山的情況摸清楚,匆匆回宮稟報。
在彙報完正事後,曹康猶豫了下,道:“主子,奴才入宮之時,聽守門的侍衛說,三阿哥連著兩日在宮門外遞牌子求見了,每次都等到宮門落鑰。”
弘書手上動作頓了一下,然後恢複如常:“知道了。”心裡卻在想,弘時他,這是想通了?
將章元化等人搜集到的罪證看完,弘書冷笑,果然不出他所料,從上到下沒有幾個乾淨的。
“行了,你們幾個辦的不錯,去歇著吧。”
要動的人比較多,幾乎是一網打儘,想了想,弘書還是決定現在就去找阿瑪。
“來得正好,北邊才來的消息,朱軾他們已經到北海了。”胤禛道。
“這麼快?”弘書驚訝,京城雖然離貝加爾湖比離準噶爾近,但二十來天就趕到地方,這速度怕是也能跑死一匹馬吧,“朱大人的身體沒問題吧?”
他有些擔憂,這可是主心骨,彆給累倒了。
“朱軾農家出身,沒那麼弱不禁風。”胤禛倒是不擔心,“奏折上說,鄂羅斯使團很急,一路跑的飛快,朱軾他們沒辦法,隻能跟上。”
弘書忍不住笑了:“這是怕咱們的大軍攆在他們前頭?對了,皇阿瑪,嶽將軍的大軍出發了嗎?這馬上要入冬了,能趕上嗎?”
胤禛道:“軍令是八百裡加急送過去的,現在他們應該已經整軍出發了。入冬也無妨,這次調的都是在西藏青海呆過好幾年的老兵,已經習慣那邊的氣候了。”
弘書還是有些擔心:“準噶爾那邊冷的早,下雪也早,再是習慣也受不住這樣凍。”
胤禛道:“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棉衣、煤炭、盔甲都已配足,實在不行,朕也給了嶽鐘琪臨陣決斷之權,介時就算不能對陣,也要屯兵在準噶爾附近給其壓力,等來年一舉拿下。”
弘書點點頭,掏出自己的事:“皇阿瑪,您給我的那幾個皇莊和礦山,我都使人去查了,上上下下實在沒幾個乾淨的,我想把他們通通都辦了,行嗎?”
胤禛臉色黑下來,接過弘書遞上的證據翻看,越看越怒:“來人,傳來保!”
哦豁,又忘了和來保打聲招呼,弘書心虛的眨眨眼,希望來保這次不要被他連累的太深,還能保住內務府總管的位置。
來保匆匆進來,迎接他的是兜頭一疊紙張。
“朕把內務府交給你,你就是這麼管的?!”
來保雖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就聽皇上這話,必然是又抓住了內務府的什麼錯處,當機立斷就跪下磕頭:“奴才有罪,奴才禦下不嚴,請皇上責罰。”
“皇阿瑪,內務府上下三千多人,來保總管一人怎麼管的過來。何況這些皇莊和礦山都遠離京城,來保總管也不能日日去盯著他們。”弘書適時地幫來保說了句好話,以抵消自己的小小心虛。
好的,知道了,是皇莊和礦山的人出了問題,多謝六阿哥提醒,不枉他將周業提拔到造辦處,果然還是有用的。
“奴才該死,奴才最近忙於武職銓選之事,忽略了彆處,請皇上降罪。”來保也是個精明的,看似請罪實則為自己開脫。最近朝廷上下都在忙於對準噶爾用兵之事,內務府也逃不開,與武職銓選這樣的大事相比,些許莊頭總管欺壓百姓、貪汙受賄隻能算是小事,他來保一時忽略也是情有可原。
“哼。”胤禛瞪了兒子一眼,告狀的是他,轉頭當好人的還是他,這個臭小子,還敢讓自己唱白臉。
“一處忙碌,另一處就顧不得,隻能說明你能力不夠。這次就先罰俸一年,你要是再沒有長進,那就退位讓賢,這個內務府總管讓有能力的人來當。”胤禛冷聲道,“拿著那些滾下去,聽六阿哥吩咐。”
“是,謝皇上恕罪。”來保收攏起地上散落的罪證,彎著腰退下。
“還不走?”胤禛沒好氣的睨了弘書一眼。
弘書笑了笑,斟酌地道:“皇阿瑪,兒臣聽說,三哥這幾日都在宮門處求見?”
胤禛臉色一下冷了下來:“怎麼,你要給他求情?他給了你什麼好處,還是你想拉攏他。”
這話就不好聽了,可見阿瑪這次真的是氣大了,他稍微問一句都被遷怒。
弘書歎氣:“皇阿瑪,兒臣隻是不想您有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