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為你是皇阿瑪親子,我才會坐在這裡和你說這些,否則以我的性子,隻會覺得你這樣的人罪無可恕、死有餘辜。”
弘書說的冷酷,他也確實是這樣想的,兩輩子,他最恨的就是那些屍位素餐、貪汙受賄的官員。
“就是現在,我雖然想讓你和皇阿瑪緩和關係,但你也要保證,用餘生為你先前犯下的錯誤贖罪,否則……”他沒說否則會如何,想看看弘時有沒有那個靈性。
被說了這樣的狠話,弘時反倒好像放下了什麼。
放下雙手,露出臉,弘時神色複雜地看著對麵那張稚嫩與威嚴並存的臉,自嘲的一笑:“我這樣的廢物,能做什麼去贖罪呢?”
行,看來腦子真是清醒了不少,也算沒枉費他這一番口舌。弘書往椅背上一靠:“事情千千萬,隻要你想做,總能找到能做的。”
“如果你實在不知道做什麼的話,我有一條路可以讓你選擇。”
一條路?選擇?弘時知趣的問道:“什麼?”
“去教孩子。”
“教孩子?”
胤禛疑惑地自語一句,翻頁,然後發現,沒了?
“後麵呢?”胤禛瞥了一眼下首之人。
回事之人被這一眼看的直冒寒氣,喏喏道:“回皇上,後麵六阿哥說天晚了,要回宮,具體事宜改天再說。”
“……”胤禛擺擺手,“退下吧。”
屋內隻剩他自己,胤禛翻到前麵,看著那句‘遍數曆史難得一見的好皇帝’,不由輕按胸口,那裡正有一顆心在砰砰跳動,酸酸的、脹脹的,是他很少能體驗到的感覺。
“這個臭小子……”
無人聽見的輕罵聲在屋內消散,帶著點笑意。
解決了一個小問題,弘書睡了個好覺,第二日麵對來保時完全丟掉了那一點點坑人的心虛,理直氣壯道:“來保大人啊,雖然武職銓選是大事,但其他事也不能耽擱嘛,你知道的,在皇阿瑪眼裡,整頓吏治可是頭等大事。”
“是是是,還要多謝六阿哥幫奴才查缺補漏。”來保已經了解清楚,這次出事的就是皇上才賞給六阿哥的幾個皇莊和礦山,雖然有些埋怨弘書查出問題來沒有給他先打聲招呼,但比起這個他更恨的是下麵那些人。明明已經提前派人打過招呼,說過六阿哥和皇上一樣,是眼裡容不得沙子的人,讓這些人收斂著些,沒想到這些人完全沒將他的話放在眼裡,輕輕鬆鬆地就被人抓住罪證,既然如此,也就彆怪他下狠手了。
“六阿哥您說,要如何處置這些人?”
“我說?”弘書抬了抬眼皮子,似笑非笑,“來保大人,你這種思想可要不得,大清律放在那兒難道是擺設嗎?”他冷下臉,“就按著大清律來,該抄家抄家,該殺就殺。”
“除了這些人,其他的就要你自己去查了,這樣才能顯出你在忠君之事,而不是皇阿瑪戳一下才動彈一下,對不對,來保大人?”
“對,對。”品著這話裡的血腥氣,來保心肝有些顫,這一位,真是把皇上像了個十足啊。
未來要是這一位……來保感覺未來幾十年的官場生涯沒有什麼盼頭了,他想致仕。
致仕之事還早得很,來保不得不先回去擼起袖子加油乾。
一時間,內務府上下人頭滾滾。
弘書再去造辦處時,明顯感覺到本來已經和他相處的比較隨意的匠人們拘謹了許多,和他說話小心翼翼的,好像生怕惹他不開心一樣。
“怎麼回事?”弘書叫來周業,皺眉問道,“是不是有人打著我的名義為難葛榮他們了?說實話。”
周業苦著臉:“沒人為難葛師傅他們,就是…就是…”
弘書不耐煩了:“就是什麼!”
周業嚇了一跳,撲通一下跪下,閉著眼睛快速道:“主子恕罪!就是內務府上下最近有個流言,說您是內務府的煞星,每次您一不高興,內務府就要血流成河。”
“大家就、大家就…不敢惹您不高興…”聲音越來越弱。
弘書:“……”
就是一個大寫的無語!
“這種屁話你們也信?”弘書忍不住爆粗口,“我統共就收拾了內務府兩次,一次造辦處總管竊取機密,剩下就是這次,那次不是事出有因?”
周業偷偷看了他一眼,弱弱道:“還有、還有雍正元年那次……”
雍正元年?弘書皺眉,完全不記得自己有對內務府動手過。
周業輕聲提醒:“李延禧……”
李延禧?弘書想了一下才想起來,是阿瑪登基後的第一人內務府總管,就是因為他被搞下
去了,來保才能上位。
“……”弘書翻了個白眼,“那也是他自己犯事被皇阿瑪抓住,關我屁事。”
“是。”周業低眉順眼,一副您說什麼就是什麼的樣子,活脫脫一個被人欺壓的小媳婦兒,“奴才回頭就將那些傳流言的人送去慎刑司。”
弘書沒好氣的道:“算了,說就說吧,就當是給他們腦袋上多懸根線,讓他們把皮繃的緊點兒,不該伸的手彆伸。”
“是。”
“行了,去把葛師傅叫來吧。”弘書過來造辦處是有正事的,這不馬上就要萬壽節了嘛,他得提前給阿瑪準備生辰禮,還得是十分用心的,否則那小心眼的阿瑪能記一年,時不時就拿話點你。
和葛榮說清自己想要的東西,弘書才離開造辦處,出宮去見弘時。
弘時在雍和宮等他。
允禧和弘暾到底是曆練出來了,麵對弘時的突然造訪隻初時流露出一些訝異,後麵就完全是好叔叔好堂弟的樣子,讓弘時的精神放鬆了不少。
“小六,你終於來了。”允禧誇張的捂著肚子,“你再不來我都快餓死了!”
弘書讓人提前打過招呼,今天要和他們一起用膳聯絡感情,至於事情,在飯桌上邊吃邊說。
弘暾笑著起身:“六弟既然到了,那我就去讓人傳膳吧。”
弘暾以前一直稱呼弘書為六阿哥,這個稱呼雖然沒問題,但也顯得關係沒那麼親近,這陣子因為書局之事兩人頻繁單獨接觸,時間長了,弘書就讓他改口叫六弟,弘暾猶豫了一下也就答應了。
因為提前說過時間,所以廚房掐著點準備,飯菜很快就擺滿了一桌子。
真有點餓了,幾人便先將肚子填個半飽,然後有一搭沒一搭的夾著菜說話。
允禧道:“小六,聽弘時說,你想讓他教孩子?你這是又有什麼新計劃嗎?我可先說好,報社這陣子雖然進項不少,但這幾個月投入的本錢都還沒賺回來呢,你可彆打報社的主意。”
弘書看他一副防賊的樣子,沒好氣地道:“禧叔我發現你是越來越有守財奴的潛質了,銀子隻有花出去才有價值,放在那裡就是一堆沒用的疙瘩,明白嗎?”
允禧搖頭:“不想明白,我就想守著我的銀子。”
“好了,不說廢話了。”弘書道,看向弘時,“三哥,你知道報社的那些報童嗎?”
弘時遲疑的點點頭:“有聽說。”他過去這段日子真的是過的醉生夢死,就連這段時間京城最受歡迎的新事物——報紙,他也是那日被弘書說過之後才去了解的。
“他們都是京城各個育嬰堂裡的孩子,年紀差不多都有十來歲,再過兩年,他們便到了離開育嬰堂的年紀,大多都會被送到各個皇莊或者礦山去做活。”雖然做的都是最低等最輕賤最累的活計,但對這些孤兒來說,已經是不錯的活路了,要是沒有育嬰堂的安排,他們大多都會變成乞丐,過著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然後在某個冬天,凍死在街頭。
“我想把他們要過來,把他們培養成會排版、能操作印刷機的工人,或者未來能去書局裡打下手的夥計。而這些工作,都要求他們會簡單的識字和算數。”
“我想辦一個小學堂,請三哥你來教他們。”